栗嘉等到自己不再是焦点，小声对凌彦月说：“以后我罩你。”顺势坐下来。

凌彦月还是一言不发。可看他的表情，明明还好。

栗嘉被无视了，心头燃起一把无名火。她做不到视而不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烦你的。也就是动静大点，会吵到你睡觉。”

凌彦月一听见会吵到他睡觉，眼睛眯起来。

“教室本来就不是睡觉的地方。”

在她若有似无的挑拨下，凌彦月说：“上课请保持安静。”

栗嘉乐了：“你求我啊。”

凌彦月又不理她了。

不知不觉中，班上重新坐满了人。

刘老师对面大家。

“请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学继续换座位。”

后来，栗嘉听见刘老师叫自己，马上站起来。

“你和他换一下。”

栗嘉求之不得，低头看了一眼凌彦月：“正好。”

凌彦月回了一句：“可惜。”

栗嘉换到旁边第二大组的第四排。当她看见新同桌是谁后，比跟凌彦月坐一起时更震惊。

“谢语诺？”

谢语诺显然对这个结局满意极了，不停地点头。

“太好了！”

缘分天注定，挡都挡不住。

暑假补课，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放学时间早。

栗嘉回座位清理东西，和齐晖撞上面了。还别说，真有点尴尬。

她抱起书本，突然说起：“再见了，前同桌。”

齐晖身子一震，黑镜框都往下滑了几分。

天空比以往都亮。

谢语诺、栗嘉、夏梦容依次走出学校。

最先抱怨的人，正是因为考试成绩而提不起劲头的夏梦容。她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旁人听多了，自然会腻。

“我真的好想告诉他们，别再逼我了，否则我会……”

“会怎样？”栗嘉逼她把这句话说出来。

夏梦容笑了：“你最近跟杠精似的。”

“杠精是什么意思？”谢语诺打断她们的话，提出问题。

“就是，”栗嘉看着谢语诺，决心解释清楚，不然下次她在别的学生面前提出来，可要被笑话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要反驳，就要顶嘴，还以此为荣，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个情况是不是跟夏梦容一模一样啊？”

“哈哈。有点。”

“这分明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词！”

栗嘉饿了，打算找个地方买点东西吃，问她们的意见。

“你们饿吗？”

谢语诺摇头：“我回家吃。”

夏梦容跟着摇头：“我要减肥。”

栗嘉一直是饿了就吃的类型。时下，在小吃街走了几步，发现一个问题：“怎么都关门了？”

夏梦容：“现在是暑假，没多少学生。还不如休假得了。”

“可我饿了啊。我的肚子是不会休假的。”

“还有一家。”谢语诺拉了拉她的手臂。

栗嘉被谢语诺的掌心温度惊到了，身上有汗液，不好意思让她碰，连忙拉开距离。因此，谢语诺不得不松手，有点落寞。

栗嘉拧眉，摇晃脑袋：“我不爱吃臭豆腐。”

谢语诺回应：“那好吧。”

三人继续往前走。

夏梦容要去地铁，半路会与她俩分开。她挥手告别，声音明亮清甜。

“明天见——”

栗嘉：“好嘞。”然后，小声跟谢语诺吐槽，“她吃的那么少，居然还能长高。你看她的胳膊多像猩猩。”说完，自己都笑了。

谢语诺倒是没笑，严肃地说：“你在我这个矮子面前提‘身高’合适么。”

“你不算矮子啦。”

“每次跟你们站在一起，我就像小矮人。”

“哪有！”栗嘉明面上是在安慰谢语诺，实则内心暗爽到了。向来是比来比去才会有优越感，“至少，你比伍晴高。”

回到家中，爸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她在转身之际，内心吐槽：我这个大活人走进来了，就像没看见一样。再一想，爸爸难得在家，别计较了。

栗嘉听见爸爸笑得很大声，脚步越来越慢。途中，把他的话听了个干净。

“原来如此。”

她走进房间，靠在门上，全然懂了。爸爸在忙餐厅装修的事。

因为要装修，所以要停业。

爸妈没事忙活，在家折腾她。时间一长，她连呼吸都有错。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店里热不热？有网没？我可以去吗？”

她还是躲出去吧。

栗嘉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桃子味的碳酸汽水，喝着真上头，嘴里全是四处乱蹦跶的小气泡。只可惜，吃多了冰，闹肚子痛。她匆匆忙忙地去卫生间。

跑几次，肚子瘪下去了，倒有喝减肥茶的功效。

她虚脱地靠在沙发上，手指操作键盘，仍要打游戏。

玩到一半，手机响了，是一通陌生来电。

难道，这就是凌彦月所指的那通电话？

她打开免提。

奇怪的是，手机那头一直有轻微的动静，却无人说话。

她的左手在键盘上，右手在鼠标上，离开不得。一双眼睛还要留意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生怕下一秒钻出一个敌人朝她开枪。

电话通着。

她分神听着。

对方的手机似乎被抛在了另一个地方。听那响动，该是砸在床上或是有着柔软布料的沙发上。当然，衣服堆里也是极有可能的。再然后，脚步声有一阵没一阵的。这是极为明显的声音，让栗嘉不禁皱眉。

“喂——”她的脾气可不会因为刚拉坏肚子就退化了。她见仍无回复，当下判定，对方压根听不见她的说话声。随之而来，哗啦啦的水声冒出来了。

反正接电话免费，她确实没必要着急。

栗嘉打游戏向来专注，偶然遇上坑人的队友才会失去理智地狂敲键盘。这盘游戏，队友很给力，她的心情好起来。慢慢忘记还在接听电话这件事。

直到有说话声传来。

栗嘉往四周看去，没找到人。这才想起来，是手机里面的声音。

此刻，手机里传来一阵吹风机的响音，仿佛那人就在她旁边吹头发。加上之前的水流声……什么情况？

她慌了。这难道是新型的电信诈骗？

栗嘉伸手，准备挂断。

就在这紧要关头，那头的人总算说话了。可这话，像是自言自语。

“搞定。”

听这声音，栗嘉的手不动了。她甚至联想到，对方正对着镜子，甩了甩吹干的头发，心情愉悦地说着这两个字。

她拿起手机，从漆黑的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脸。她的表情几番变化，眉头始终提起来。

搞定。

在心里，无限播报这两个字。

“可能听错了”的质疑，渐渐变成“就是听错了”的结论。

她点亮屏幕，手机里又传来声音。

这次，与之前都不同。让她确定了两件事，两件令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事。

“你好，我是凌彦月。请问你是？”

“好的。”

“哦，你到那边了，辛苦了。不用客气。我能理解的。”

“嗯，对。你没跟他们说吗？”

“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我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没必要抱歉。”

手机那边是凌彦月！

他在这通电话里，正在接听另一通电话！

栗嘉听清楚后，能感到托住手机的手在抖。她怎么这么傻，非得把手机拿起来！再想放到桌上，难保不会发出动静。最紧急的一点，这通电话不能被他发现了！

她刚这样想完，装修的叔叔朝她挥了挥手，高喊着：“我们去吃饭的——”

她一个果断干脆的动作，全力捂紧手机的听筒。

她盯着这部手机。

然后，手机里传来了清晰的说话声——

“你好。”

压低至分不清情绪的嗓音，犹如暴风雨欲来的预警。

糟糕了。

她挂断电话。整个通话时间为47分32秒。

栗嘉看着面前的桃子汽水。记忆的闸门打开，那条写着“亲爱的栗嘉，好久不见”的便利贴浮现而出。这通异常的电话与那一句话结缘成一种关系，仿佛是言之有据的警告。来回摇晃汽水，瓶中沸腾起来。碳酸饮料就是这样的，常因为一点小动乱就有大反应。

这样的夏天，谁不想眠于水底，等秋天再出来。

汽水的外包装纸上，“清新一夏”四个大字特别出众。而她只顾着瞧那个“新”字。

凌新？

会是他？

可能吗？

对她说着好久不见的人，可能会是他吗？

说起来，能自由进入凌彦月家中的人，他算一个吧。

栗嘉在店里一呆就是两天。她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玩电脑。

水喝了一口又一口，止不住口干舌燥。零食吃完了，还得再备一些，根本停不下来。

她分不清这两天过的有没有意义。

来到学校，难免遇上凌彦月。

说怪也怪，他平静得吓人，整个无视她。

两人同路，明明有足够多的机会视线相撞，偏偏每次机会都放过。

她不敢轻易向他打听凌新的事，那才算是不打自招了。

她为何总能与他纠缠在一起。她因他烦恼，因他怀疑自我，他就是能影响她。

走到座位。她深呼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新同桌谢语诺发现端倪，再喋喋不休地追问。

栗嘉写字的时候，整个手腕会动，笔从纸上划过，变成一个一个的小字，她享受这个过程。同时，耳边会留意四周的动静。

“游泳去吗？”

“在哪里？”

“附近新开的一家。”

“你们去吗？”

“我不会游泳耶。”

“游泳可以减肥。”

“哇。不错。”

“贵不贵？”

“还好啦，团购就更便宜了。”

“一起去呗。搞不好会遇见帅哥，还是身材超棒的那种。”

“……你真是热爱运动。”

整个对话，都与凌彦月无关，话到最后，却成了他的事。

“班长，帮忙统计人数。好多人都要去。”

凌彦月再一次为“班长的职务”而犯愁。他被迫统计了想要去游泳的学生名单。班里的集体活动，大多由他来组织。这些事，让他烦到全程有气无力，一脸不情不愿，却又不好意思推脱。说来说去，他是班长，逃不掉的。

他过来问栗嘉和谢语诺。

“你们去吗？”

他扬起一张破纸条，上面写了一些学生的名字。

栗嘉不会游泳，更不想跟班里同学一起去，摇着头。一旁的谢语诺见她拒绝了，从犹豫不决中走出来，与她态度一致：“我就不去了。”

凌彦月倒是淡定，她们去不去，对他而言只是要不要在纸条上多写个名字的事。他说了声“哦”，就问其他学生去了。见到他这副认真的模样，已经不是同桌的王奕朝他挥手，高喊：“凌彦月，你真棒！”

凌彦月嫌弃至极，全程无视他。

谢语诺悄悄地问栗嘉为什么不去。

栗嘉小声说：“我不会游泳。”

谢语诺不信。

栗嘉就说：“我肚子上有很多肉肉，穿泳衣难看。”她可不想被男生瞎起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