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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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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忙将人扶起,问道:“与川,这大清早的,有甚了不得的大事儿?”

葛守礼一脸焦急,“冢宰,下官实在是心里着急。前些日子张元辅上了《戒谕群臣疏》,昨日圣旨下来便是京察。六科廊的同僚们现在聚讼纷纭、人心惶惶。”

杨博的手一顿,若有所思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说话间示意葛守礼坐下,亲自端了一盏茶与他。

葛守礼双手接过茶盏,便搁在一边,急躁道:“十亭人有七八亭都在说,这是新首辅要清洗中玄公的故旧门生。”

杨博亦是花甲有余之年了,若论岁齿,尚比葛守礼小上四个年头,却不像这位左都御史,将近古稀之岁,依然改不了的耿介直爽。杨博倒是稳重许多,听此言只是皱了皱眉头,“十亭中有七八亭传这样的绯言,那剩下那二三亭呢?科道有个二三亭的官员不偏不党?”

这话直刺到葛守礼的脸上,他不由得红涨了脸色:“唉!”连带着叹息一声,“余则众人皆言,必是中贵人冯保深恨中玄翁,借张元辅之手,将吾等一网打尽。”

这张太岳在科道言官中的风评可见一斑了。

“这等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与川身为总宪,岂可轻信!”杨博捋一捋胡须,有些生气地斥责道。略一沉吟,思虑片刻补充道:“元辅并无他意,你我两人皆与中玄翁(高拱)投契,你见元辅岂有二色?乃至张太岳自己与高中玄亦是知音密友,他岂有对此生嫌隙的?”

杨博话还没说完,葛守礼猛得站了起来,一言不发,气咻咻地就要往外走。

“且住!”杨博大喝一声,忙起身上前阻拦。

葛守礼被一声喝住,顿了顿道:“大冢宰既然如此敷衍于我,怕是嫌我话多,我何必在此自讨没趣!”

杨博忙上前一把拉住葛守礼,将人按回椅子上,无奈道:“与川你这脾气,几十年如一日的急躁,也难怪与高新郑意气相投、声气相通。我这话还没说完,一句不对付,你就给我撂脸子。堂官审贼,还得给人自辨的机会呢?你倒好,三句话也不听完。”

听杨博如此说,葛守礼虽未答言,看神色倒是有所松动。杨博无奈接着道:“所谓做官之难,并非是治民之难,而是伺候人之难,并非是德下之难,而是悦上之难。”

这话真可谓肺腑之诚,葛守礼此时怒气全消,亦是点头认同道:“杨翁此言,犹如老君炉中三昧真火!”

本来考满制度相当科学,三年初考、六年再考、九年通考,只要当官不太差,无过失,有些许作为,时间一到就能官升两级。除此之外还有京察和外察,京察是指每六年对在京官员考察一次,外察是指每三年对地方官员考察一日。

此等制度下,考满是看你的政绩,京察和外察则是挑你毛病,侧重点是不一样的。但是一旦被这群才智过人的官场花花和尚歪嘴念经,这考核就变了味道,虚应故事、敷衍了事、考语不实、赏罚不公,甚至到期不考的也有。

杨博身为吏部天官,主要就是负责官员的考核升降,亦是深知其中之难,衣衫革履、觥筹交错,那是表面的风光;迎来送往、车马骈骞?,似乎也不比黔首百姓们自在。

“日月盈亏,星辰失度,为人岂无兴衰?君不见,韩侯未遇之时,亦遭胯/下驱驰,蒙正瓦窑借宿,裴度古庙依栖。时来也,皆为将相,方表是男儿!

可是大明朝廷宦海风气,与川不是不知!许多为上者,好以爱憎喜妒来平定名次,你能有什么办法?官员考语皆是正官来平定,可是各衙门正官谁肯得罪人呢?不过人人皆好、官官相护。更有甚者,比这还不如,阿谀奉承者得上考,实心任事者得下考,这岂公平?

与川赞吾之言是真知灼见,其实不然,那话不是我说的,是张元辅的话。”

话音未落,葛守礼就惊讶道:“张太岳之言?”

杨博颔首,捋了捋长须,声韵铿锵道:“治民先治官,自玄翁起便清肃吏治,元辅承其意志,欲除姑息之弊。朝廷得元辅,如贫得宝,如暗得灯,如饥得食,如旱得云。京察此举,并非翦除政党,而是肃清官风,改朝廷颓靡不振之习气,新天下之耳目,一天下之心志。”

葛守礼是个齑盐自守之辈,杨博这话说到了他心里去,只是他自有难为之处,“哎!杨翁不知,咱六科廊的官员也有考量,希望能上疏圣上,给事中们的京察改由吏部和都察院主持。”

六科给事中风闻奏事,地位与其他衙门不同,论其秩虽是七品,都给事中品秩也只有六品,但其支俸却有四品待遇,且名义上阁臣是由给事中推举出来的,以小制大,地位甚高。

大明官场规定,四品以上官员任免,由圣上御笔亲定,给事中若是按照俸禄定审核,就如今这个情况。

但是本朝特有情况,小皇帝只有九岁,实质上不掌握生杀大权,首辅票拟、司礼监批红,那给事中的任免岂不是由张太岳一言而决。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生将前程送到首辅和冯保的手上。

若是按照品秩京察,四品以下是吏部和都察院负责,两位主管大冢宰杨博和总宪葛守礼,必然会从中斡旋,那时尚有回转的余地。在朝廷为官的哪一个不是算盘打得精光?

杨博宦海沉浮一生,何等老辣之人,这等关窍自然心知肚明,此时只笑了笑道:“事无擅为,行无独出,六科给事中的京察历来由皇帝主持,此次恐怕不能破例。”

“难道杨翁就眼睁睁得看着元辅排除异己,清洗玄翁故旧,最终寻趁到高新郑身上去?!”葛守礼高声质问。

“与川!张太岳不是严分宜!你过激了。”杨博被葛守礼的质问激起三分火气,听葛守礼此话,倒是将张居正看成严嵩一样的权臣奸相了,杨博认为这是言过其实。

葛守礼深深地看了杨博一言,从袖中抽出一份笺纸,递给杨博,杨博不明所以地接过来一看,却是一份名单:

都给事中宋之韩、程文等三十三员,吏部主事许孚远、御史李纯朴、杜化中、胡峻德、盛时选、刘日睿、张集,左右给事中涂梦桂、杨镕、周芸、张博等五十三员,降调外任。

杨博惊得站了起来,“你从哪里拿到的名单?”

“大冢宰不必多问,我亦不能说。只看这份名单,还是下官过激么?”

杨博长叹一口气,将笺纸合起来放在桌上,指节轻轻敲击,略思考半晌道:“这些人员虽大多是新郑旧党,左迁却各有因由,这并不能说明元辅在排除异己。

新郑旧党中得用之人,元辅亦会着重提拔,像是礼部王子中(王希烈),素与新郑相厚,又处在礼部左侍郎如此关键位置,元辅非但不曾针对,倒是赞赏有加。

再如陕西巡抚兵部右侍郎曹金,是高新郑的亲家,上疏致仕养病,圣上却温言挽留。

新郑门生张?山(张佳胤)亦得元辅青眼,反而元辅同年好友汪南溟(汪道昆)被贬谪,这又如何解释呢?元辅此人并不以个人好恶来决断官员升擢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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