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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周山:一梦前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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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夜将尽,噪鹃啼鸣渐次零落。东天裂开一线青白,橙金晨曦晕染开来,霎时乾坤清明。

“师兄……究竟还要多久呀?”芈宁揉着酸痛的腰肢从龟甲上支起身,昨夜颠簸中昏沉入睡,此刻发髻歪斜,额前碎发被汗浸得贴在眉梢。

凌诩安拽着玄色缰绳回眸,正撞见少女揉眼的憨态,唇角不禁漾开笑意:“豫州地界瘴疠横生,若御剑而行,你我早该在云头看日出了。”

芈宁甩甩发间缠绕的丝绦,索性将乱发绾成双螺髻,跃下龟背时裙裾翻飞如蝶。她抚过老龟泛着幽光的背甲,忽觉指尖传来异样震颤。

青芒乍现!

虬结的蛇形锁链自虚空中浮现,暗青流光缠绕龟甲,分明是炼化过的蟒魂在禁锢着什么。

“这是……魂身禁制?”少女触电般缩手。蟒魂锁向来用于镇压凶兽戾气,此刻竟缚在代步的灵龟身上。

凌诩安指节叩了叩龟甲,玄铁相击声清越:“乾坤囊承不住玄武真魂,不得已才请玄武爷爷分出一缕魂身,”他目光掠过龟背某处,喉结微动:“总不能让前辈受委屈。”

芈宁恍然击掌:“难怪这碎嘴老龟整夜安静!”话音未落,龟甲突然震颤,惊得她踉跄扶住锁链。

凌诩安耳尖泛红,慌忙转头望向龟背阴影处。苏怿半倚在龟甲凹陷处,素色广袖垂落如云,指尖正绕着锁链逸散的一缕青雾。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仓皇移开视线,却见那人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他能看见自己?

苏怿敛了笑意,任由晨光漫过苍白面容。

锁链在他腕间游走如活物,却始终避让三寸——分明是忌惮着什么。

残雾漫过玄铁锁链,凌诩安喉结微动,故作镇定地望向龟甲高处:“前辈昨夜可安眠?”

原主垂眸看着腕间游移的青锁,广袖垂落的阴影里,指尖正沿着蟒魂纹路摩挲:“尚可,”他忽然抬眼,黑瞳映着少年泛红的耳尖:“你呢?”

“我、我自然无碍!”凌诩安慌忙转身,羊皮地图哗啦抖开,惊起三两只寒鸦。

晨雾里传来锁链轻颤的碎响,似是谁在低笑。

苏怿望着掌心随心意游走的玄火,忽觉晨风穿胸而过。

是了,此刻他不过是寄居在这具躯壳里的一缕残识。

所以方才那句问询,原是这身体主人残留的本能。

只不过和从前不同,这次原主的所作所为他好像都能预知,自在地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呢。

“豫州……”龟甲上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苏怿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晨风,“还有几程?”

“约莫……”凌诩安指尖划过舆图墨迹。

芈宁足尖轻点跃上龟背,石榴裙扫过青锁时激起一串幽蓝火星。

“师兄——”少女托腮歪头,发间银蝶丝绦晃得人眼花,“我腹中雷鼓都要震碎瘴雾啦!”她忽然倾身凑近原主,鼻尖几乎贴上那人苍白的下颌:“哥哥当真不饿?”

原主望着少女瞳孔里自己淡漠的倒影,薄唇轻启:“不。”

“可我这会子热得要化啦!"芈宁掀起刘海露出汗津津的额角,忽见凌诩安正盯着自己发怔,“师兄怎的还在打颤?”

“你不觉得……”凌诩安拢紧云纹箭袖,话音被锁链铮鸣打断。

墨色瘴雾深处,玄武忽然发出沉闷低吼,青锁链上流转的蟒魂竟开始逆流回缩。

原主广袖下的指尖骤然收拢。方才还温顺缠绕的蓝火突然暴起,在三人之间织成囚笼。

他望着凌诩安骤然苍白的脸色,听见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地吐出寒霜般的字句:“瘴气凝阴,自然森冷。”

残阳如血坠入瓮形山谷,四面绝壁将天光绞成碎金。说是日挂中天,实则万仞山崖交错如犬牙,漏下的暖意早被玄铁般冷硬的岩壁噬尽。

“师兄……我血气翻涌得厉害!”芈宁指尖深深掐入龟甲缝隙,双螺髻间蒸腾起淡红雾霭。凌诩安反手掷出霜刃,冰魄划破瘴气钉在少女足边,霎时龟背凝出霜花。

玄铁锁链骤然绷直,神行符在龟甲燃起幽蓝火焰。

凌诩安拽紧缰绳时,忽闻原主清泠嗓音穿透浓雾:“东南有人家。”

黑云压城的荒原尽头,浓雾裂开一线天光。风裹着腐叶腥气扑来,三人广袖翻卷掩住口鼻的刹那,眼前幻景骤变——方才还嶙峋的乱石岗,竟化作千竿泣血湘妃竹,碧浪深处一座竹楼若隐若现,檐角铜铃摇出森森鬼唱。

凌诩安五指扣住腰间镇魂铃,勒令玄武停在十步开外。老龟利爪陷入寸草不生的赤土,青锁链突然疯长,蟒魂嘶鸣着在三人足边游走成阵。

霜刃嗡鸣出鞘,刀锋所指处,竹楼沐着诡谲天光。

凌诩安指尖抚过湘妃竹泪斑时,忽觉竹节深处传来心跳般的震动。这哪里是什么泪痕,分明是无数蛊虫卵在竹膜下规律收缩,细看还能瞧见虫足划出的血丝纹路。昨夜在龟甲上瞥见的《古绘灵书》残页突然浮现——“梁州有竹,孕蛊而生,其声如磬,食之忘忧。”

底层十二根蟠龙柱环抱紫潭,汩汩毒泡在青蚨纹木桩间翻涌,千年古木竟未朽烂分毫。

二层湘竹垒砌的楼阁裹着蛟绡纱帐,檐角铜铃悬着褪色的五色幡——分明是《古绘灵书》里记载的巫觋祭坛。

凌诩安霜刃轻颤,与苏怿目光相撞的刹那,云中忽传来裂帛般的嘶鸣。众人仰首间,二楼的竹篾窗砰然洞开。

沙哑嘶吼震落檐角铜锈。蓬头阿婆探出半身,紫电般的乱发间缀满兽骨,黥面图腾随她听不清声的咒骂在枯黄面皮上蠕动。她忽然收声,浑浊眼珠锁住三人,脖颈竟如蛇类般扭转出诡异弧度。

苏怿后颈泛起细密寒意。那阿婆发间缠绕的并非寻常首饰,分明是风干的蝮蛇首级,耳垂坠着两枚滴血龟甲。

更可怖的是她十指套着的青铜指套,每片甲片都刻着饕餮噬人图。

“呜哇——”紫潭突然腾起丈高浊浪,阿婆臂钏相击如招魂铃响。

瘴雾倏然凝滞。凌诩安指腹摩挲着乾坤囊暗纹,扬声道:“叨扰主家,我等途经宝地,欲借檐下暂歇——”

檐角铜铃骤响,阿婆脖颈扭出骇人弧度,口中吐出串串晦涩咒文。

忽闻竹梯吱呀,银铃串成的璎珞声破开紫潭毒雾。有个少女赤足踏过浮桥,百褶裙摆扫过处,毒泡竟化作萤火纷飞。

“远客从何处来?”她腕间九曲银镯叮咚作响,紫棠色长发绾着蛇形骨簪。黥面彩纹随笑意舒展,倒比檐上老妇少了七分阴鸷。

芈宁指尖凝霜抵着燥热咽喉:“蜀中来的。”话音未落,楼上传来陶罐碎裂声。少女仰首应了句古越俚语,转身时银穗披帛扫过凌诩安:“阿嬷说瘴海十年不见活人哩。”

“姐姐姐姐好姐姐——”芈宁忽然扯住少女银丝蹀躞带,霜刃在地面上洇出水痕,“这般冰肌玉骨的美人姐姐,怎忍心叫我们在外面晒化了去??”

少女耳后未遮全的蛇鳞在阳光下泛青,恰似昨夜瘴雾里游走的蟒魂锁,她闻言娇嗔着招呼:“来嘛妹妹!”

凌诩安拽着缰绳踱步上前,目光扫过师妹泛红的脸颊:"师妹这是热着了?"

苏怿自然听得出凌诩安话里的深意——谁不知芈师姐素来嘴硬,那少女与檐上老妇生着同样的三角吊梢眼,不过用胭脂掩去了眉骨凸起的巫纹。

眼下芈宁竟能睁眼夸那满面脂粉的胖姑娘天仙下凡,可见是真被毒日头晒昏了头。

正想着,余光瞥见芈宁身子晃了晃。小姑娘紧闭着眼往这边栽,绣鞋在木板上踉跄两步。

“当心你师……”原主话未说完,怀中便撞进个滚烫的人儿。隔着衣物都能觉出她身上火炭似的温度,待低头细看,少女雪白后颈竟布满猩红疱疹。

“凌诩安——”原主急唤时,苏怿记忆突然闪过寒光。

这病症......

这分明是......

当时在秦还寒身上见过的!

那是……

那不是……

花柳病!

*

“好热……好热……”芈宁在草席石榻上痛苦地扭动,素白中衣早已被揉得皱巴巴。明明烧得面颊通红,肌肤却像浸过寒泉般冰凉。

布巾第三次从凌诩安指间滑落时,芈宁颈侧疱疹已漫到锁骨。他弯腰去捡,后颈突然暴起青筋——苏怿瞥见他藏在箭袖下的左手正死死掐着虎口,指缝渗出的黑血凝成蛊虫形状。

“劳烦姑娘瞧瞧,我师妹这病症……”

“内热外寒,红麻遍布,”紫纹缠腕的少女俯身时银铃轻响,指尖点在芈宁颈侧青脉处,“恭喜呀,这位妹妹被蛊灵选中啦。”

话音未落,一团琉璃似的活物突然从芈宁衣襟里钻出。

那蝎子通体澄澈如冰晶,足爪爬动时隐约可见紫黑脏器在腹腔滚动,尾针翕张竟绽出朵赤红眼状花纹。

透蛊蝎!

苏怿一眼认出。

传闻梁州生虫,千奇百怪。

其中就有一种蝎尾刺张开时是眼睛模样,可敏锐捕捉蛊虫方位并以尾刺穿透捣毁,以蛊为食,此即透蛊蝎。

可是……目的地不应是豫州吗?记忆里的前辈们竟南辕北辙下至梁州?

他看得困惑。

檐下风铃突然叮当作响,少女捧着透骨蝎迎光细看:“此话当真?”

透蛊蝎尾刺一张一翕,赤红眼瞳忽闪忽闪。

墙角竹椅上的老妪突然咯咯笑起来,枯枝般的手掌拍得啪啪响,满口古语混着涎水往下淌。

“老人家说什么?”凌诩安玉符穗子都快揪散了。石榻边煎着的药罐咕嘟冒泡,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红。

“她说啊——”少女忽然旋身凑近,视线扫过凌诩安紧绷的下颌,“生得这般水灵,蛊灵怎会不动心?”说着食指轻戳蝎子脑门,“馋嘴东西,这金贵蛊种也是你能肖想的?

苏怿心里也泛起嘀咕。

犹记在南山翻烂的《古绘灵书》,书页间朱砂批注历历在目——透蛊蝎唯惧情蛊,遇之则盲。

透蛊蝎百毒不侵能吞的毒千万种。只一种蛊虫无法食之为其所用,便是他几人昨日所见的痴情蛊。

可惜后书对梁州蛊术记载的并不多,苏怿也不知这痴情蛊具体效用。

难道她口中的蛊灵就是万蛊之王痴情蛊?

原主忽然开口问出苏怿心中所想:“什么是蛊灵?”

这具身体与他的灵台仿佛共鸣。

“啊呀,蛊灵就是大巫娘娘集万千蛊尸炼化重塑而成的灵虫呀,蛊灵精而少,少概率会灵体自己选择宿主而生的,传闻蛊灵选择的人就是天道选中的人亦是大巫娘娘预备后继人,这位妹妹倒是好造化呢。”少女说着,将透蛊蝎掖进衣襟里。

“到底要怎样救我师妹?”凌诩安眉头紧蹙,指节捏得发白,“总得给个准话。”

竹楼烛火忽明忽暗,少女转向跪在神龛前的阿婆。她深紫瞳孔映着烛光,布满蛊纹的手突然高举过头,喉咙里发出蛇信般的嘶鸣。

苏怿瞥见老阿婆耳坠龟甲内侧刻着“楚”字。

这户人姓楚?

灵台忽然浮现楚戚戚的面容。

“阿嬷说……”少女转述时尾音发颤,“蛊灵破茧那日,自会有漫天紫尾蝶翩翩而来,载着神选之女飞往巫神宫——大巫娘娘就在云巅等着呢。”

话音未落,窗外忽起阴风。凌诩安背上的霜刃铿然作响,原主瞥见阿婆袖中钻出数条紫色蛊虫,正沿着梁柱爬向昏迷的芈宁。

“且慢!”凌诩安刚要拔霜刃,老阿婆枯爪已扣住他手腕。密密麻麻的蛊纹竟顺着接触处爬上他小臂,冰碴般的寒意直透骨髓。

少女慌忙掷出腰间银铃:“快松手!阴蛊噬阳要见血的!”

竹楼轰然震颤,瓦当间簌簌落下蛊虫尸粉。凌诩安踉跄退到门边,眼见芈宁周身泛起青雾,竟缓缓浮空而起。老阿婆匍匐在地,用额头叩击着逐渐发烫的竹板。

“子时三刻,”少女扶住摇晃的供桌,“紫尾蝶现世前,活人阳气会灼伤蛊灵——你们若不想害死她,就老实去院外守着。”

月色浸透窗棂时,两人已被推出竹楼。凌诩安反手按住刀,霜刃在鞘中嗡鸣如泣。檐角风铃无风自动,暗处似有无数复眼在窥视。

“真要坐以待毙?”原主忽然轻笑,指尖掠过腰间暗囊,“你听——”

竹林深处传来古琴幽咽,惊起夜枭扑棱棱掠过月轮。凌诩安循声望去,只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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