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本该降落在桌上的传送箱,“咔嗒”一声卡在了半空,箱门只开了条缝就再也不动了。
不好!高峻霄顶着耳鸣跳上桌案,手杖抵住缝隙用力撬动,铜箱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下,在下颌处悬了片刻,“啪”地砸在黄花梨案几上。
即便如此,铜制的箱门却只挪动了半寸,勉强能瞧见里面的卷轴,这箱子由钢索吊着,不好发力,肯定有窍门,他抹了把脸,眼睛死死盯着铜箱子,一瞬间抄起香炉狠狠砸向传送箱顶端的铰链齿轮。
当当当……每砸一下箱门就挪开几毫米,当,变形的香炉脱手而出,高峻霄震得虎口发麻,好在铜箱露出一个童子拳头宽的缝隙,他喘着粗气伸进箱子掏画。
指尖触到宋锦的纹路后,他长舒一口气,可临到门口又卡住了,还差一点点,高峻霄摸索半天,凭感觉用拇指推出象牙扣,按他的经验,只要画卷松了就能拿出来,皱点就皱点吧。
嗙,对面房间又传来一声闷响,高峻霄一个失神被象牙扣扎破了手指,鲜血瞬间在宋锦上晕开一团暗色,他顾不上伤口,屏息抖开卷轴。
就在这时,啪,所有灯光齐齐熄灭,头顶的传送履带疯了似的加速旋转,剧烈摩擦迸溅出红色的火星。
艹,高峻霄暗骂一声,五指死死扣住正在上升的箱子,可越急越拿不出卷轴,履带转速越来越快,阻力产生的灼热越来越明显,脚下的桌案跟着晃动。
在够不着箱子那刻,他猛地抽回发麻的手,黑暗中只剩下齿轮的转动声与他的喘息声。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排山倒海的挫败感压得高峻霄不能呼吸,浑浑噩噩中,他不知道被人带出了房间。
啊!剧烈的疼痛将他拉回现实,入眼还是那个卖大力丸的药郎,他撸下袖子整理药箱:“有点脱臼,给你按回去了。人能跟机器比力气吗,逞什么能啊。”
高峻霄正窝着火,没有搭腔,视线别向另一边,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赫然出现在墙脚,矮小的身形,壁虎!
他怎么死了?高峻霄莫名的慌乱起来,画没了,唯一的线索断了,回去怎么跟媳妇交代啊。
“你们给我通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敢杵在这,都给我去刑堂领十铁鞭,滚!”伍爷火急火燎的从通道的另一头跑来训斥,身上的警服都没来得及换。
伍爷转头关心道:“弟儿~你没事吧?”
高峻霄默默摇头,喉咙像被塞子塞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伍爷见他不应,又去询问郎中。
两人低声聊了几句,药郎一把扯下尸体的罩布,那壁虎死状恐怖,嘴张到了极限,眼睛圆瞪,脸色铁青,据郎中所言,壁虎是一口气没上来,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伍爷似乎很信任他的话,不耐烦的拉上白布,让药郎马上把尸体处理了,看到这偷儿就烦。
不做复验合适吗?壁虎之前还吃了他给的药,万一他给的假药出问题呢?高峻霄狐疑的打量起药郎。
药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伍爷,我就是个卖药的,验尸这事最好让仵作来复验,我的话,最多当个参考。”
“对对对,我气糊涂了,晚点让洋仵作验。来人,把今天死的全拖去太平间,”伍爷挥手招来手下。
他们抬走壁虎后,又进到一间密室,把新摆人的尸体也抬走了。药郎见没别的吩咐,也跟着告辞了。
“弟儿~哥哥没脸见你了,在自家地盘出了这种破事,哎。”伍爷长叹一声,“你这条胳膊最近不能提重物,肩膀又是枪伤又是脱臼,得好好养养千万别影响你洞房。这三幅膏药你先拿回去贴,我上次也是扭到了,用了一副就好,神着呢。”
“哦。”高峻霄脑子里还在复盘刚才的事情,嘴上随便应承。嗯?伍爷怎么知道他肩膀有枪伤?明明这件事只有司令部和张充他们知道啊。
忽然,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拔腿追出去,可惜药郎的摊位上空空如也。
太平间,
柳叶刀在尸体的胸口划开一道长口子,咔咔,断骨的声音响彻房间,不一会儿,去掉隔膜,完整的胸腔便呈现在眼前,橡胶手套慢慢挤压着肺泡,少量暗红的血水流到了手术台上。
“你看,他的肺部异常肿大,而且有好几处肺泡已经破裂。他是死于急性肺水肿引起的窒息。”主刀医生扭头问道,“引起肺水肿的是不是那个七号?”
“是,这小矮子死前捏着一个鼻烟壶,我找人化验过了,里面残存了少量七号,超高浓度。”另一名医生回复到。
“另外一个呢?”主刀医生追问道。
“那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七号又极易在空气中分解,我没查到七号另一个载体是什么。”另一个医生摇摇头。
“这可麻烦了。”主刀医生担忧的望着尸体。
“没事,他们只要露头了,就会有破绽。麻烦你把尸检报告修改一下,就写这小矮子是死于哮喘,另一个死于脾脏破裂,可能是被打死的。”另一个医生建议道。
“好的。希望你尽快查出来,别让东北的悲剧在上海滩重演。”主刀医生拿过尸检报告保证。
一间装修奢华的大厅内,
“妙妙妙!”屋主人戴着白手套轻轻抚摸,生怕弄脏了这幅价值连城的古画。
“老大,您老太有先见之明了,松本将军的生日礼物这不就有了吗。”手下竖起拇指夸奖道。
啪,屋主人一个巴掌甩过去骂道:“别tm在我面前提松本,那个老鬼子也配拿这么名贵的画,山猪能吃得了细糠吗?”
“不能不能,只有您慧眼如炬欣赏得了。”手下讨好道。
“呵呵,我不留,我要把画卖了。”屋主人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就用抗日募捐的名义,我要搞一个拍卖会,届时把小杜、小伍、山鬼……还有上海滩的名流们都请来。”
“啊?那松本将……”手下话没说完就又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当即改口道,“那老鬼子万一知道了,找我……不是找您麻烦可怎么办?”
“白痴,只是名义上抗日而已,钱一旦到了我口袋里,他们管得着我吗。”屋主人扯住手下的头发,鼻尖几乎要戳到他。
“懂懂,借募捐的名义捞钱,老大你真是太聪明了。”手下缩成鹌鹑的模样,“到时候大家都来了,小夏先生也会来,尤其是抗日这种主题,他抗拒不了。”
“嗯,总算聪明一回。鬼子的两万花红也不能放过啊。哈哈哈。”屋主人大笑起来,似乎一切尽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