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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淮南惊变储君降世 汉祚零替山阳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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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淮南惊变储君降世汉祚零替山阳有后

(公元二五五年,岁在乙亥)

其一

正元二年初春,料峭的寒意尚未从洛阳宫苑的角角落落完全褪去,中原大地却已是暗流汹涌,杀气潜行。如同这乍暖还寒的天气一般,曹魏的国祚,亦在一种难以言说的诡谲氛围中,度过了一个阴郁的正月。

寿春的反旗,终究还是竖起来了。?

消息传来,洛阳为之震动。征东大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这两位先帝委任的方面重臣,竟联名上表,痛陈大将军司马师??罪状,并以皇太后?令为名,号召天下兵马勤王。檄文措辞激烈,直指司马师名为伊尹、霍光?,实为莽、卓?,欲行那“温明故事”?。

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皇帝曹髦端坐在太极殿东堂?,年方十四?,面容尚带稚气,眼神中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与沉静。他穿着玄色的朝服?,衣袖宽大,更显得身形单薄。殿中侍立的几位近臣,如尚书傅嘏?、中书侍郎钟会??等人,亦是神色凝重,大气不敢出。

“大将军……如今是何情形?”曹髦的声音清朗,带着少年特有的音质,却竭力模仿着成年帝王的沉稳。

傅嘏趋前一步,躬身奏道:“启禀陛下,大将军??抱恙??,然国事为重,已抱病亲征。大军昨日已出洛阳,星夜兼程,往讨淮南。随行者,有镇东将军诸葛诞??、征虏将军胡遵??等宿将,亦有太尉王肃??、太傅郑冲??等重臣留守京师,辅佐陛下。请陛下宽心。”

曹髦默然颔首,目光扫过阶下诸臣。他知道,这殿中之人,有多少是真心向着他这个曹氏天子,又有多少,是那司马氏的心腹耳目。傅嘏老成持重,似是可信,但钟会……此人年岁虽轻,却才智过人,极得司马师兄弟器重,其心叵测。

“淮南二将,世受国恩,乃父祖??皆为朝廷股肱,何以一旦悖逆若此?”曹髦轻轻叹了口气,似是自语,又似询问。

无人应答。这其中的关节,谁不明白?名为讨逆,实则乃司命令人与朝廷天子之间的一场生死博弈。毌丘俭、文钦固然有不臣之心,但若非司马氏权倾朝野,威逼天子,又何至于激起这般大的变乱?只是这话,谁敢说出口?

“陛下,”钟会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种特有的从容,“毌丘俭、文钦二人,名为忠义,实则包藏祸心。陛下富有春秋??,正该垂拱而治??,信赖忠良。大将军此行,必能扫平叛逆,廓清寰宇,陛下勿以宵小之辈扰乱圣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安抚了皇帝,又颂扬了司马师。曹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道:“如此,便有劳诸卿了。”

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下,宫阙连绵,巍峨壮丽,但这壮丽之中,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自己刚刚被从高贵乡公??的爵位上迎入洛阳,继承大统。那时的激动与惶恐,仿佛就在昨日。可如今,他这个皇帝,更像是一个精致的傀儡,一举一动,皆在司马氏的掌控之中。

“只盼着……”他心中默默祈祷,“只盼着,能有一个真正属于朕的骨肉,一个可以继承曹氏基业的儿子……”

就在此时,内侍匆匆来报:“启禀陛下,皇后宫中有喜讯!”

曹髦精神一振,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哦?快说!”

内侍跪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于今晨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皇子!”曹髦眼中瞬间迸发出光彩,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向后宫,傅嘏、钟会等人连忙跟上。

后宫之中,卞皇后??正虚弱地倚在榻上,脸上带着初为人母的疲惫与喜悦。旁边稳婆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一个新生的婴儿。

“陛下……”卞皇后声音微弱。

曹髦几步抢到榻前,紧张地看着那襁褓:“梓童??辛苦了!快让朕看看皇儿!”

稳婆将襁褓递了过来。曹髦小心翼翼地接过,低头看去。婴儿闭着眼睛,小脸皱巴巴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勃勃生机。他的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喜悦和激动填满了。

“好!好!好!”曹髦连说三个好字,“这是我曹氏的麒麟儿!是上天赐予我大魏的祥瑞!”他抬起头,意气风发地对众人道:“朕要为皇儿取名!嗯……他生于此时,正当国家用人之际,当有匡扶社稷之志。‘襄’者,成也,辅也??,便唤作‘襄’,曹襄!望他日后能辅佐朕,成就大业!”

众人纷纷跪倒贺喜。

卞皇后看着兴奋的曹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她轻轻抚摸着婴儿的面颊,心中却是一片冰凉。无人知晓,这万众瞩目、被寄予厚望的“皇子”,实则是个女婴。

这弥天大谎,是她为了稳固自身地位,更是为了给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小皇帝一点希望和支撑,而不得不为之的险招。她买通了稳婆,封锁了消息,只盼能瞒天过海。看着曹髦那因为得到“儿子”而重新焕发生机的脸庞,她不知这究竟是对是错。

就在曹髦沉浸在得子之喜中时,他并不知道,决定他和大魏命运的真正较量,已在淮南前线,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展开。更不知道,他视若珍宝的“皇子”,其真实的性别,将在未来引发多少意想不到的波澜。

其二

淮南的战事,比预想中结束得更快,也更残酷。

司马师用兵老辣,调度有方。他亲率主力坐镇汝阳(今河南汝南),同时派遣兖州刺史邓艾??急行军占据乐嘉(今河南项城),截断毌丘俭、文钦南下之路。诸葛诞则率豫州兵马,自安风津(今安徽霍邱)渡过淮河,直扑寿春。

毌丘俭、文钦进退失据。文钦性情刚猛,力主与邓艾决战,然其子文鸯??虽骁勇异常,率精骑夜袭司马师大营,一度造成混乱,终究难挽颓势。一场激战之后,文钦兵败,与其子文鸯等人仓皇南渡,投奔了东吴。而毌丘俭则在逃亡途中,被部下所杀。??

淮南之乱,迅速平定。

然而,这场胜利的代价,是司马师付出了他的生命。司马师本就有眼疾,此次强撑病体,亲临前线,劳累过度,加之受到文鸯夜袭的惊吓,眼疾复发,痛楚难当,竟在班师回朝途中,病逝于许昌。时为正元二年二月辛亥日(公历3月23日)。??

消息传回洛阳,司马氏举族缟素。

司马师无子,临终前,将所有权力,包括他那令人敬畏的中军??,尽数托付给了他的弟弟,卫将军司马昭??。

司马昭,字子上,时年四十五岁。与他那深沉多谋、行事果决的兄长相比,司马昭显得更为外向,也更不加掩饰自己的野心。他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慑人的威严。

兄长的猝然离世,对司马昭而言,既是巨大的悲痛,也是一个等待已久的机会。他迅速接管了权力,以雷霆手段弹压了朝中可能出现的异动。皇帝曹髦曾试图趁此机会,下诏让司马昭留镇许昌,将中军兵权交还朝廷,但被司马昭以傅嘏、钟会等人之议,强硬拒绝。他亲自率领大军返回洛阳,屯兵于城外,而后方入朝,彻底掌控了中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日后传遍天下的名言,在此刻,已初现端倪。

司马府邸,气氛肃穆。虽然丧事尚未完全结束,但围绕着新权力核心的运作,已经悄然开始。

司马昭的长子,司马炎??,时年二十岁(按周岁计为十九,古人常计虚岁),侍立在侧。他继承了父亲的高大身材,面容却更为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只是此刻,他的脸上也带着哀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司马府的后院,也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司马炎的夫人杨艳??,为他诞下了一个孩子。

与宫中曹髦得“子”的万众瞩目不同,司马府的这个新生儿,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司马昭已有数子,司马炎也并非没有后嗣。然而,对于年轻的司马炎而言,这依然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他匆匆赶到后院,杨艳正由侍女服侍着休息。看到司马炎进来,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夫君……”

司马炎走到榻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辛苦了。孩子呢?”

侍女抱过襁褓。司马炎接过,低头看去。婴儿睡得很沉,小巧的鼻子,紧闭的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

“是个……是个公子。”杨艳的声音有些犹豫,眼神躲闪。

司马炎并未察觉妻子的异样,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忽略了细节。他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这是他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续。在这个家族权力交替的关键时刻,新生命的降临,似乎也带着某种象征意义。

“父亲大人可知晓了?”司马炎问道。

“已遣人告知了。只是……”杨艳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只是……妾身觉着,这孩子……似乎……”杨艳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没敢说出真相。她生下的,同样是个女儿。

在这个以父权、夫权为天理的时代,尤其是在司马氏这样以军功和权谋立身的家族中,儿子的价值,远非女儿可比。司马炎虽非嫡长子(司马师曾以司马攸为嗣),但在司马师死后,作为司马昭的长子,他的地位举足轻重。诞下子嗣,无疑能进一步巩固他的地位。杨艳不敢冒险,她选择了和卞皇后一样的道路——隐瞒。

司马炎沉吟片刻,道:“父亲大人如今肩负社稷重任,这孩子便算是我司马家的祥瑞吧。日月光华,谓之‘晟’??。便叫他‘司马晟’。愿他日后光明磊落,能光耀我门楣。”

他抱着这个被命名为“晟”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他并不知道,他怀中的这个小小婴孩,不仅性别有异,更将在未来的岁月中,与那位几乎同时降生的、同样被伪装成男孩的“皇子”曹襄,以及远在西南、东南和河内的另外三位“公子”,产生无法割舍的命运纠葛。

洛阳城内,一明一暗,两位“公子”的诞生,如同投入历史洪流的两颗石子,尚未激起巨大的浪花,却已在命运的棋盘上,落下了属于她们的棋子。

其三

千里之外的蜀汉都城成都,此刻却洋溢着一种久违的兴奋。

延熙十八年(公元255年)秋,大将军姜维??于洮西(今甘肃临洮一带)大破魏雍州刺史王经,斩敌数万,缴获无数。??这是自诸葛亮北伐以来,蜀汉对魏作战取得的最为辉煌的胜利之一。

捷报传来,成都朝野,一片欢腾。

后主刘禅??在成都皇宫中设宴,款待群臣,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宫殿之内,灯火通明,丝竹悦耳,舞女们穿着色彩斑斓的蜀锦??舞衣,翩跹起舞。刘禅高坐御座之上,年近五旬的他,保养得宜,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安逸雍容的气度。

“伯约??此战,扬我国威,真乃社稷之功臣也!”刘禅举起酒樽??,笑容满面地对侍中陈祗??说道。姜维尚在前线,未能回朝。

陈祗连忙起身,躬身道:“此皆陛下洪福齐天,将士用命之功。姜维将军不负陛下重托,方有此大捷。”陈祗是董允??之后,最受刘禅信任的近臣,但与刚正不阿的董允不同,他更善于迎合上意。

刘禅哈哈大笑,显然对陈祗的回答十分满意。“赏!重重赏赐伯约及前线将士!”

宴饮正酣,宦官黄皓??趋步上前,低声在刘禅耳边说了几句。黄皓深得刘禅宠信,权势日重,朝中正直之士多有不齿,然其在宫中,却是呼风唤雨。

刘禅听后,脸上笑容更盛,对群臣宣布道:“诸位爱卿,今日真是双喜临门!方才宫中传来消息,朕的张贵人??,为朕诞下了一位皇子!”

群臣闻言,皆离席拜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乃天佑我大汉!与洮西大捷,同为祥瑞!”

刘禅喜不自胜,连连摆手:“众卿平身,同喜,同喜!”

他心中确实高兴。虽然他已有多位皇子,但子嗣多多益善,总是皇家兴旺的象征。尤其是在这大胜之后,更添喜气。

宴罢,刘禅带着几分酒意,来到张贵人宫中。张贵人是后张皇后??的妹妹,容貌秀丽,温婉可人。此刻她略显虚弱地躺在榻上,看到刘禅进来,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爱妃免礼,好生歇息。”刘禅按住她,目光转向旁边的襁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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