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川感受到这气氛的诡异,实在不想去参与这场诡异的身份争夺,便起身想要离开。
可他刚站起来,就听见萧承爵和陈逾至异口同声的一句,“哥哥,你去哪?”
林云川看向这两人,有些莫名,他们二人居然这方面还挺有默契,于是回答:“时疫虽已缓解,但疫情一日未彻底解除,我就一日不能松懈。”
“你已经醒过来,我便也不必再继续守着,需去看看病人。”
林云川这般说着,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见他走了,萧承爵自然也不会继续待下去,嘴里说着“那我和哥哥一起去。”便要跟着林云川一起离开。
可林云川这前脚刚踏出屋子,后脚陈逾至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听着这咳嗽声,林云川脚下的步子瞬间就停了。
他心知陈逾至这是故意咳嗽给他听,不让他离开的意思,但他却丝毫拿他没有办法。
谁让陈逾至是因为救他才受的伤呢。
他转身要回去,萧承爵见此就又问:“哥,你怎么又要回去?”
林云川没回答,只是又走回了陈逾至屋内。
屋内,陈逾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涨红,林云川对上他那双已经溢出泪花的眼,拧了眉头。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陈逾至捂着胸口,一脸虚弱。
明知故问,林云川没回答,只看着陈逾至。
陈逾至顺了顺气,满脸虚弱却善解人意的说:“哥哥,疫情事关重大,你不用因为我咳嗽便回来的。”
“你若是实在担心我……”陈逾至说着,视线落在一旁的萧承爵身上,垂下眸子,说:“那便让侯爷在这帮你看顾我吧,若是有事,他去通知你就好。”
他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说完还又捂着胸口咳了两声。
这手装病的功夫,陈逾至这些年来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了。
“你怎么跟个狐媚子似的,使这种下作手段。”萧承爵看不得陈逾至这副死样子,他可不想留下来照顾陈逾至,他看见陈逾至就烦。
况且,他要是留下了,怎么继续跟着林云川。
他们兄弟二人才相逢,他可还没和他哥待够呢。
“侯爷怎么这样说?”陈逾至有些难过似的,随即又恍然大悟,“不过也对,侯爷金枝玉叶,怎么能看顾我等草民呢。”
“不过这般,便只能麻烦哥哥留下来看着我了,以免我伤重病发,得不到及时处理。”陈逾至这般说着,看向林云川。
林云川其实有些搞不懂眼下陈逾至这是在搞什么把戏,他静静看着陈逾至作妖,还未说话,一边的萧承爵又不愿意了。
“那可不行,百姓是根本,我哥怎可能为了看顾你而舍本逐末。”萧承爵双手环胸,满脸不愿,却说:“本候爱民如子,不似你一般自私。”
“就勉强留下来,替我哥看着你吧。”
“哥,你且放心去,这儿有我呢。”萧承爵拍拍胸脯,邀功似的朝林云川保证道。
林云川扬眉,他全程一言不发,萧承爵和陈逾至却是将这戏台子自行搭好了,让他看了一出有头有尾的好戏。
林云川看了眼床上的陈逾至,又看了眼一旁的萧承爵,轻笑了声,转身走了。
前脚林云川刚离开,后脚萧承爵就因他这一声笑,朝陈逾至扬起了下巴,炫耀道:“听见没,我哥对我笑了。”
“因为我留下照顾你。”一副自己讨了林云川欢心的骄傲模样。
陈逾至这会儿脸上的虚弱全没了,他看向萧承爵,语气平静的说:“哥哥对我笑过很多次。”
他说这话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
可他越是如此,萧承爵越是生气。
“你凭什么叫他哥哥?”萧承爵这话说出口时,语气里已经带了刺,“他是你哥哥吗?你就叫哥哥。”
“你这么喜欢叫哥哥,怎么不让你娘自己为你生一个?”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本就没保持几分的表面体面也在这刻彻底撕碎了。
陈逾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看着萧承爵,语气冰冷,说:“怪事,我叫林云川哥哥,他都没意见,你急什么?”
“你娘倒是为你生了个哥哥。”陈逾至表情和语气都渐渐变得刻薄,“但怎的不见人家乐意提起你?”
陈逾至说到这还笑了声,略带阴阳怪气似的,说:“我与哥哥相识数年,他可是连你半句都没向我提及过。”
这些话可谓是扎在了萧承爵最在意的点上,他气得面色铁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对陈逾至轻吼,“你懂什么?这都是有原因的。”
“我自然不懂,毕竟,若是我娘为我生了这么一位好哥哥……”陈逾至神色认真,看着萧承爵,一字一句的继而说:“我才不会让他有机会离开。”
说这话时,陈逾至语速极慢,他看着萧承爵的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轻蔑。
萧承爵历经沙场,早已不是养在侯府的单纯世子,他看着陈逾至这副模样,心中察觉异样,看着眼前陈逾至的眼神,渐渐变了。
就好似,在看着一条毒蛇。
“我不想与你多争论。”萧承爵朝陈逾至走近几步,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之上,朝陈逾至警告道:“但总之,离我哥远一点。”
陈逾至并没有被萧承爵这副样子恐吓到,他手撑着床,身子微微下榻,一副极致懒散的模样。
“那我若是不呢?”他反问萧承爵,毫无畏惧。
一声锋利的剑出鞘声,下一刻,萧承爵腰上的佩剑已经架在了陈逾至的脖子上。
“你试试。”萧承爵面色冷然,说。
陈逾至笑了,他手轻轻搭在那锋利的剑刃上,仰头看着萧承爵,说:“侯爷,这招对我没用。”
剑在陈逾至说出这话的瞬间,又直逼陈逾至的脖子近了几分。
陈逾至仍旧是没有分毫害怕的神色,他说:“你大可杀了我。”
“反正,离林云川远点,我迟早也会死。”陈逾至说这话时,脸上表情还带着笑。
他好似一点也不怕死,萧承爵见此心里都忍不住暗骂了句疯子。
他自然没打算真的要杀了陈逾至,萧承爵只是不希望陈逾至离林云川太近,除却因为他心中对陈逾至的不喜欢以外,还因为陈逾至方才那一瞬间露出的危险性。
这样的人,在林云川身边,他无法安心。
“侯爷。”陈逾至歪歪头,“我劝你还是不要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哥哥回来见我死了,你可不好解释。”
“毕竟,是你答应了要替他好好照顾我的。”这般说罢,陈逾至便静静瞧着萧承爵,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萧承爵甚至在他的这句话和表情中看见了几分得意,但他却拿陈逾至毫无办法,只能收了剑,转身出了房间。
他不想再多看陈逾至一眼,却也没忘记要履行对林云川的承诺。
出门前,对陈逾至说:“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就好。”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看着萧承爵离开的背影,陈逾至得意的笑了。
萧承爵离开,一直候在一旁的阿福见屋内没人,便开口说话了。
他将一纸信件递给陈逾至,低声说:“少爷,这是前两日长老寄来的。”
陈逾至接过信,垂眸看了半晌,脸上露出一瞬了然,低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他就说李氏怎得那样来势汹汹,一副势要他性命的架势,原来是自他离开潭州后,陈深闹得更凶了。
陈深不愿继承家主之位,陈逾至离开潭州,偌大的陈家主位缺失,她劝不动陈深,陈深还不如他意,跑到长老他们那儿请求让陈逾至继承家主之位。
李氏看着架势,一边为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恼怒,一边又怕陈逾至真回到陈家,长老顺水推舟,让陈逾至继承家主之位,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算永绝后患。
这件事到底还是是陈逾至自己疏忽了,他自以为入了秦州城便安全了,却轻视了李氏的决心。
这伤受得该,让他自己长长记性。
不过,其实换个层面来说,这伤其实受得也值。
在林云川的视角来看,他这次受伤,是为保护他而受。
也不知道哥哥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对他好些,陈逾至暗暗想到。
“少爷,你打算几时回潭州?”阿福询问。
“不急。”陈逾至正正神色,看向阿福,道。
阿福却对此不算赞成,说:“少爷,你来这秦州区区几日,就已受伤两回了,我觉得你还是早些回潭州吧。”
“我觉着,这秦州分明是克你。”阿福说。
“秦州克我?那潭州岂不更克我?”陈逾至听着阿福这话觉得好笑,“我在潭州,可是险些没命呢。”
“不过话说起来……”陈逾至话说到这,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表情变得隐晦不明,“按你这说法,受伤的城克我,那为我治伤的人,岂不是旺我?”
“阿福,林云川旺我,你却对他不敬。”
“你说我该如何罚你?”陈逾至指尖敲打着床沿,另一只手撑着脸,看着阿福,歪歪头,轻声发出个带有威胁意味的单音节,“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