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桑德拉连柔弱的伪装都忘了，张大嘴巴破音。

Martina瞄了眼外面端着一杯茶水走向办公室的Alice，遥控按了上锁，Alice按了没开，便又敲门道：“娜姐，门不小心锁上了，你开一下。”

Martina没有搭理，对还沉浸在震惊中的桑德拉扔出一枚重磅炸弹。

“我这儿有准确消息，塞壬在来公司以前，多次出现在B城楠樟生物公司总部附近，还与公司的竞争对手谢刚有过接触，她很可能泄露了机密资料，哪怕已经离职，法务也有权追求她的责任，但她拒绝了法务的沟通。”

“那，那贺总知道吗？”

“没有通知，公司有自己的考量，桑德拉。”她挑眉喊道，“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弄到塞壬承认自己是商业间谍的证据，毕竟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是么？”

那讥讽之味浓得快要让桑德拉肩膀缩成一团。

门外Alice吃了瘪，心里有气，故意加重力气敲门道：“娜姐？！你还在里面吗？！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忙？桑德拉你开开门！”

桑德拉道：“什么样的证据？”

“聊天记录，通话记录，或者你最擅长的录音,whatever。”Martina笑着说：“如果你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新的Alice。”

“可是，娜姐，这些好像不能提交法庭——”桑德拉小心翼翼问道。

“亏你还是我公关营销部的人！”

Martina眉目一沉，倏地拍桌，周身气势宛如被敲响的铜钟声韵振荡，桑德拉都想给她跪下了。

“塞壬是间谍！她勾引赫塞不成，就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你这个蠢货，被她利用了个底掉，还自以为只要散播她是荡.妇的谣言就算立于不败之地了，结果都给她做了嫁衣裳！”

字字诛心，惊得桑德拉脸色发白，难堪低头。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蠢。”

Martina嘴下堪称狂风过境寸草不生，桑德拉虽不服气，但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Alice乃至全部门的人都对这位主管意见这么大，高层却还是倚仗这位灭绝师太。

“蠢人才是最锋利的武器，因为没有人会提防。”Martina将烟折断，扔了，弹弹指尖，将不存在的烟絮吹走，目光冷若寒冰，“她敢来打泽宇的主意，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哼，我不光要她赔偿，还要她名誉扫地，从此去哪儿都抬不起头！”

她利箭般的目光射向桑德拉，带着不屑正中靶心：“你不也想让她千人骑万人骂吗，现在，机会来了。”

桑德拉猛抬头，愕然。

巨大的诱惑砸在了她头上，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她成为Martina的亲信。

“好，我答应！”

“如若办不成——”

Martina意味深长，往后靠着椅背，后脑勺毛刺的短发将皮头枕划出刺啦的声音。

“我可以办成！”

桑德拉目光如炬。

命运之神终于再次垂青，站在了她的这边。

-

B城，楠樟总部，会议室。

塞壬撩起窗帘挡住身形，自上而下遥望实验楼，后门进进出出，穿连体防护服的人抬着黑色胶袋，好像在运什么东西。

她有些焦灼，转身，贺青帝还聚精会神对着电脑，她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夺走鼠标，随手点了个方块，说：“你怎么不着急？”

咣——炸弹炸了，电脑发出卡通的“哇哦”哭声，网页弹出个大大的失败。

好好一局扫雷被搅局，贺青帝也不恼，慢条斯理喝口茶：“急什么，等朱秉能见我们就是。”

塞壬道：“我们都来三天了，他还闭门谢客，到底是什么原因？会不会已经跟谢刚谈妥了，所以才应付我们？”

来楠樟第一天，接待他们的是方军，他打哈哈说朱秉能不在公司，得等几天。

第二天，连方军都不露脸了，前台妹子小鲁全程陪同，还提议带他们去玩。

会议室特意供给他俩，桌上摆着小番茄、香蕉、饼干、无糖可乐，这哪是收购，分明来蹭吃蹭喝来了，贺青帝这几天玩的扫雷比过去两年都多。

塞壬张嘴衔住贺青帝塞过来的小番茄，草草嚼几口，汁水在口腔四溅，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嘴唇，说道：“会不会，朱总知道你被——唔。”

酸甜果汁被贺青帝裹走了，还得了便宜就卖乖：“怎么你吃的这个这么甜。”

塞壬怒瞪，抓过包拿出口红补妆。

“领导，老板，贺青天！你自己的案子，谈成就是大功一件，怎么还这么儿戏？”

朱秉能躲着他们自然有其利弊斟酌，贺青帝不忙着找背后原因，反倒乐呵呵消极怠工了。

贺青帝点了点公文包里的资料，说：“我还坐在这一天，朱秉能就一天不会卖，放心好了。”

“你怎么这么笃定？谢刚的价格那么高。”

“你知道谢刚为何要涨价吗？”

“不是因为咱们上次泄露的……事？”

塞壬担心隔墙有耳，并未说泄露的数字是假，这点亦令贺青帝赞赏其警觉过人。

贺青帝摇摇食指：“蔡总没那么多钱，他正在游说银行给他批贷款，还款计划正是楠樟的披露研发项目，目前已经快办妥，所以谢刚才让他涨价。”

塞壬漂亮的眼睛睁得溜圆，想通了其中奥秘，压低声音：“谢刚要抽成？他跟朱秉能串通好了？！”

贺青帝再次摇手指：“不，跟他串通好的是方军。”

“可是。”塞壬脑子动得很快，“方军可以抽完点就跳槽，谢刚怎么能呢？他骗蔡总掏大价钱，这不是毁了自己的前途，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贺青帝摇——没法摇了，因为塞壬不满地抓住他指根咬了一口。

“别搞得我很笨一样。”塞壬嘟囔。

“你不笨，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贺青帝笑着挠挠她下巴，“方军也是误认为公司真值6块的价，若他把谢刚坑个大跟头，谢刚又把蔡总坑个托马斯回旋，何乐而不为。”他耸耸肩。

“可你不就收购失败了。”

“所以啊，可惜这么开心的画面，只能存在于想象中了。”

贺青帝倒想看谢刚这品行堪忧的奸滑之悲就此退圈。

塞壬咂舌：“朱秉能连自己的财务总监也瞒着，到底犯了什么事。”

又是半天蹉跎，中午，两人谢绝小鲁的邀请，去员工食堂吃饭。

塞壬在28楼那几个月，餐厅送来的饭不是刘可拿给贺青帝，就是塞壬拿，她也完全掌握了贺青帝的口味，发挥秘书的优良传统替他打饭，种类繁多，自己的饭则是青菜玉米。

“你吃得太素了，塞壬。”贺青帝夹了一筷子爽辣的小炒黄牛肉放入她的餐盘。

“跟着你吃吃吃，我又要长小肚子。”塞壬眨眨眼，将牛肉涮了遍水，与玉米粒混在一起，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贺青帝道：“小肚子是保护你的，你的腿很有力，胳膊太细了，多吃蛋白质。”

塞壬：“腿很有力？”

贺青帝咳嗽了声。

两名穿蓝色技工的男职工走近餐桌，阳光地跟塞壬打招呼：“嗨，美女，又见面了。”

塞壬看眼贺青帝，礼貌地回了个“嗨”。

待两人走了，塞壬道：“这些人搭讪的方法可真俗套，明明我没见过他们。”

贺青帝则有心掩饰秦丝曾化名塞壬来过楠樟的事实：“嗯，你太耀眼了，再俗套的方法也得用。”

塞壬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饭后散步，塞壬拉着贺青帝来到实验楼后门，说：“我在增资项目书上看到一个洛可蛇怪，挺有意思，你见过吗？”

他们的访客通行卡哪儿都能去，唯有实验楼谢绝进入，公司的核心研发项目要保密，但那些项目书写得天花乱坠，尤其洛可，简直太让人好奇了。

贺青帝也就见过洛可一次，便挑着些细节和秦丝描述了一番，秦丝越听越入迷，拽着他上楼梯，透过门禁闸的玻璃门往里窥探。

“等收购结束，带你进去探险。”贺青帝笑着说。

塞壬指着里面一道黑布围起来的门：“你来的时候这儿也有黑布吗？好神秘，像在遮掩什么。”

贺青帝也注意到了，回忆道：“没有，他们的实验项目很多，里面布置得像展厅，部分贴了禁入标识，黑布也许是为了避光。”

塞壬睇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避光布应该罩着展厅，罩门干什么。我就不信，连江州天府我都能进去，小小的闸机还能难倒我？”

她机灵地挑了挑眉，伸手便推门，是扫描瞳孔的，重复了两次错误提醒。

贺青帝抱着胳膊倚靠门墙，愉悦看着她乱鼓捣：“对，我都忘了问，你怎么进去的我家？”

塞壬自随身携带的精致小化妆包中取出一盒美瞳，背过去挤出来正在戴的，换上新的，随后才转身对贺青帝狡黠一笑：“我给门卫看了我们俩的照片，你说我怎么进去的？”

贺青帝摸摸鼻子，无奈摇头。

对上塞壬的瞳孔，只见她新换的美瞳边缘泛白，中心有密密麻麻的小点，贺青帝看着头皮发麻。

塞壬原本的瞳仁黑，被那白色挡住呈现出雾霭般的浑浊，她大大的眼睛周围包着粗黑眼线，配合原本的瞳色很魅，但配上这晕白的眼珠子，就像生了眼翳。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美瞳，赛博朋克音乐节专属吗？”看上去实在不太美观。

“买着玩的，听说有万能开锁的附赠功效。”她推开贺青帝昂着头目视摄像孔，然而嘀嘀嘀，第三次失败了，贺青帝笑了笑，差点被她也带的信以为真：“哪这么容易就让你混进去，走吧。”

两人走下台阶，忽闻身后警铃大作，哐哐拉着长音，是危险警报。

贺青帝顿足，疑惑地跟塞壬对视一眼，他在那双浑浊的白眼珠里看到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