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塞壬甩开他的手跑回去，趴在门闸上看，黑布隔绝的另一边，有许多人在呐喊奔走。

“小心它钳子！”

“清空大楼！别让它见到陌生人！快！赶紧通知所有人，清空大楼！”

四五名穿着蓝白研究防护服的员工匆匆跑出后门，塞壬赶忙躲起来，贺青帝则站在台阶下眉头紧锁。

闸机开了，贺青帝随手抓住一个研究人员问道：“怎么回事？”

“洛可越狱了！快走！”

“越狱？”贺青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塞壬趁这功夫偷偷溜了进去。

黑布掀开了，红光闪烁，沿廊有几间钢门紧闭的实验室，门上贴了中英俄三语警告，红三角感叹号警示牌跟黄黑警戒线随处可见，还有骷髅头和辐射危险提示LOGO。

楼梯不断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叫喊。

“快走！”“其他实验人员全部离开！不要逗留！”“快！把三楼铁门拉起来！把洛可封在里面！”“开X光和电击网！关闸门！”

一种阴森可怖的氛围铺陈开来，贺青帝行事小心，呵止塞壬上楼，塞壬却根本不听，反而打开了手机闪光灯。

贺青帝拧眉道：“别闹了，洛可不能见陌生人，可能会应激产生攻击性，我们先回去。”

塞壬却说道：“老天都帮我们！可以趁乱一探究竟！”她用闪光灯照贺青帝的眼睛，戏谑道，“洛可见过你，那你就不是陌生人了，可以保护我。”

准确来说，他俩都不算陌生人，但洛可的记性有没有好到能记住一面之缘的外来客就另做他论了。

贺青帝握住她的手，温暖在掌心传递。

“洛可怎么会突然越狱。”

所有证据都表明，朱秉能身缠的刑事案件很可能跟公司项目有关，可具体怎么个关联法？

他带着塞壬往空旷的展厅走，想带她看看那些展出信息，没准能提供些灵感。

警报声太刺耳了，催得人心惊肉跳，塞壬捂住耳朵说道：“没准这是个失败的项目，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还前代记忆，没准就跟扇贝一样，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宣布研发失败。”

贺青帝道：“嗯，如果这样，那其他项目的真实性也有待考证了。”

楠樟生物的融资项目失败也不算新鲜事了，这似乎还不足以引起暴雷。

展厅已经完全黑灯，规格各异的玻璃框静静伫立在黑暗之中，手机那银白色的灯光就像无垠宇宙里一颗孤单的卫星。

贺青帝抬头望向墙上的宣传海报，那是几年前的上一代洛可，编号写着1800。

塞壬惊叹抚摸海报：“这就是洛可？蛇跟蝎的杂交？”

洛可的蛇头低下来，蟹钳也乖乖地拖在地上，十只蟹脚一只叠一只，姿态很温顺，像是被谁抚摸，可它身边什么都没有。

塞壬离海报非常近，几乎把脸都贴了上去，她对洛可的模样十分痴迷，喃喃道一定要见它一面。

簌簌，簌簌，黑暗中传来匍匐挪动的声音，贺青帝心猛地一跳，将塞壬的手腕按在了海报上。

塞壬：?

贺青帝长按关闭闪光灯，抓住她的食指，在海报上写：【身后。】

塞壬也呼吸停滞了，她手腕一抖，贺青帝安抚地摸了摸，又写：【静。】

一楼的研究人员已经撤离得差不多了，最近的声响来自三楼，几名安保和洛可项目的负责人员躲进监控室，紧张地盯着各楼道出口位置。

红外射线终于追踪到了那一米多高的庞然大物，巨蝎坚硬的钳子划过墙壁，立刻留下5厘米深的凹痕，墙灰掉落，而那高高昂着的粗壮蛇头如同哨兵，警觉观测着可能出现的障碍。

“展厅有人？！”负责人暴跳老高，“不是说了全部撤离吗？怎么还有人！”

“这，这是谁啊？怎么没穿防护服？”

“穿了也没用，洛可那钳子连A柱都能夹粉碎！”

“看衣服不像是公司职工，联系行政，这俩货从哪窜出来的？”

“快带上麻醉枪下去救人！”

午夜一般的死寂当中，贺青帝紧紧搂着塞壬，让她被完全挡住，那有力的心跳穿透胸腔和后背，与塞壬形成共振，她垂着头听话一动不动，贺青帝又捏了捏她的手，拉着她蹲下。

突然，咔嚓！

离他们最近的空玻璃框被夹碎了，玻璃碴子溅落飞射，划破了贺青帝的左脸跟左胳膊，塞壬闻到血腥味，咬了咬嘴唇。

贺青帝对洛可没发现他们并没抱多大侥幸，洛可的移动如鬼魅，他们刚刚闪光灯开那么亮，可能就是这样把洛可吸引过来了。

果不其然，他感觉背上抵了个什么东西，然后向下划，是洛可发现他了，那钳子的沉重感比起实心铸铁也不遑多让，在他脊椎附近游走。

安保终于赶到了，弯腰举着防爆叉，边敲边问：“是泽宇智能的贺总吗？别怕，洛可听不见声音！”

“是，还有我的助理塞壬。”贺青帝等了几秒，确认洛可对声音没反应，才出声回答。

“你别动，尽力低头，我们准备射麻醉枪！”

锁定目标的红色激光射出，在海报上映出一个红点，贺青帝把怀里塞壬护得更紧。

然而此时，洛可的蛇头正悬在他后脖上方，伸出分岔的冰凉蛇头舔了他一口，贺青帝侧头，瞳孔一缩，竟与洛可邪性的竖瞳四目相对！

洛可明显也看到了麻醉枪的瞄准红点，在贺青帝的身后不断S型扭动，蝎壳太硬，麻醉枪只会往它蛇身上打，它躲避的反应也足以证明大脑开发到了何种境界。

“不行，没法瞄准，得上前用防爆叉！”

“防爆叉能叉中它才有鬼！”

“贺总，我们瞄准不了，得换个法子，你听我们口号，待会数到一你就往左边滚，听到了吗？”

洛可的钳子离开了贺青帝的背，伸长向前掠去，塞壬被贺青帝夹在海报之间，有一点动静她都能感知到，忽闻有什么东西在海报上敲了敲，空空。

她压着嗓子道：“海报后面是中空的！”

“嗯，小心，静观其变。”

贺青帝也发现了这一点，沙沙的声音传来，洛可包围住他们，用钳子在海报上划来划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贺青帝内心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直觉，那就是，洛可并不想伤害他们。

塞壬对洛可的好奇超过了畏惧，她壮着胆子去摸那大钳子，当铁一般的触感传到她指尖时，她激动地抖了抖，却顺着摸到了海报有个缺口，是被洛可划开的。

“三！”

塞壬心潮澎湃，指尖紧紧捏住那个缺口。

“二！”

贺青帝环紧塞壬的腰，说：“别怕。”

“一！”

贺青帝应声而动，脚踹墙利用反作用力往左翻滚，顺利逃开了洛可的压制。

唰的一声，伴随着他的动作，海报也被塞壬彻底撕裂了，下一秒，咻！五枚钉子张开一面大网，朝洛可劲射而去。

塞壬推开贺青帝站了起来，捏着那一大片覆塑料膜的海报，目光牢牢盯着洛可。

抓捕人员拥了上来，灯光霎那间大亮，贺青帝闭眼适应了下才睁开，只见五枚钉子已经没入墙内，洛可在网中疯狂挣扎，它尖利的牙齿试图咬断网，殊不知那是软金属网，带着电，很快它就被电得无法支撑，蛇身软软倒了下去。

那被撕开的海报也现出本来面目，原来在其之下还有一张海报，是一位留着爱因斯坦式乱糟糟金发的大胡子科研人员正在抚摸洛可的脑袋，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金圆彻博士。

塞壬怔怔往前跨了一步，贺青帝握住她的肩膀，低声解释道：“这是公司以前聘用的一位生物学家，后来闹了点纷争，可能因为这个，就把他的宣传痕迹都给盖住了，洛可有前代记忆，估计还记得他，所以才来到一楼海报面前找他。”

“不，不对。”塞壬指着那轻易就拔下的网钉，对贺青帝坚决道，“海报后面是空的，洛可不是奔着海报来的！”

一位身穿防护服戴护目镜的科研人员走上前，说：“贺总，麻烦你跟你的助理离开实验楼。”

语气很不客气。

贺青帝漫不经心点了点头，看着墙边正奋力将蠕动的洛可装进拖车囚笼的安保人员，问道：“洛可怎么会突然越狱？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无可奉告。”

为了防止洛可反抗，安保用尼龙绳绑住了洛可的钳子，这还不算，只见一人拿出电锯，掰开洛可的嘴，想把它的尖牙齐根锯断。

洛可被这剧痛惊醒，在笼子里疯狂扭转，钳子击打着铁笼发出轰隆的声响，与电锯的机械声一起传遍了展厅。

塞壬厉声道：“你们想对洛可做什么？它没有伤害我们，为什么要卸它的牙？”

“哦，1940该是迭代的时候了，拔个牙而已。”科研人员对洛可的生死很不在意，下了逐客令就来到铁笼附近，督促安保动作麻利点。

塞壬甩开贺青帝的手，捡起地上的碎玻璃片走向海报，掂了掂海报的木框重量。

楠樟的人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贺青帝想了想，亦没有阻止，与她一起卸下木框，说：“小心别割到手。”

由于海报的遮挡，这块墙面比其他地方都更白更干净，塞壬摸了摸，很确定地说：“油漆和腻子也是新刷的。”

她举起玻璃片毫不犹豫铲起了墙皮，一层高弹力海绵蹦了出来，贺青帝帮她把残余海报都撕掉。

“你们干什么！这是毁坏公司财物！”那科研人员终于发现了，怒气冲冲地跑过来。

贺青帝将海报往他身上一扔，看了眼他的铭牌：“你就是融资报告上，接替金博士分管『洛可蛇怪』项目的李鹏？”

“没错。”

“朱秉能没告诉你泽宇会收购楠樟吗？”贺青帝一把拦住想要动手的李鹏，令他无法干涉塞壬。

“我管你们收不收购！”李鹏果然就像那些耿直的科研人员一样，根本不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