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住新家的第一天,夕阳的余晖刚刚漫过窗棂,苏晚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一番。
她从空间里偷渡食材,来制作晚餐。
作为初来乍到的军属,谁也不会知道她带了些什么,而唯一的知情人陆远川,此刻正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熟悉新环境。
这是苏晚吩咐陆远川的,不让孩子过来厨房这里,不然,可能会让聪慧的陆睿发觉,食材数量不对。
灶台上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映照着苏晚专注的侧脸。
第一道必须是红烧肉,她记得上次做这道菜时,不仅陆远川多吃了一碗饭,连向来稳重的陆睿都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大娃和二娃也很喜欢这道肉菜。
这次她特意多准备了些,打算悄悄收进空间存着。
毕竟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肉香太容易惹人注意了。
第二道是回锅肉,选用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煸炒得金黄微焦,再配上空间里的郫县豆瓣酱。
这是她和安安的最爱,小丫头每次看到这道菜,眼睛都会亮得像星星。
砂锅里的筒骨汤已经炖了整整一个下午,乳白的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花。
其实中午在供销社只买了一根筒骨,但有了空间的“补给”,这锅汤格外浓郁香醇。
多熬些存着,日后煮面、炖菜都能用上。
最后是一盘清炒时蔬,翠绿的菜叶在铁锅里翻飞,带着春日特有的清香。
“需要帮忙吗?”陆远川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晚回头,看见他倚在门框上,军装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暖棕色。
“来得正好,”苏晚笑着递过一筐青菜,“把这些洗了吧。”
两人目光相接,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温暖与期待。
这是他们在新家的第一顿晚餐,是属于他们六口人的小小庆典。
金乌西坠,饭菜的香气已经盈满了整个小院。
陆远川将堂屋的八仙桌擦得锃亮,六个碗筷整整齐齐地摆好。
陆睿踮着脚往每个杯子里倒着大麦茶,茶水在电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开饭啦!”苏晚端着砂锅走进来,浓郁的肉香立刻在屋里弥漫开来。
她刚要把砂锅放下,就看见陆远川已经利落地垫好了防烫的竹垫。
两人目光相接,他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接过砂锅放在桌上。
桌上的菜肴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红烧肉油亮红润,在碗里微微颤动;回锅肉泛着诱人的焦糖色,青蒜段点缀其间;乳白色的大骨汤里,萝卜块吸饱了汤汁,像一块块温润的玉石。
“哇!”二娃的眼睛瞪得溜圆,小鼻子不停地抽动。
连一向稳重的陆睿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饭桌上,六个碗盛着乳白的骨头汤正在放凉。
苏晚正要落座,却发现自己的汤碗被往右挪了半尺。
恰好是她习惯伸手的位置。
陆远川正用筷子将她碗里的红烧肉肥瘦分离,动作娴熟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肥腻的部分被他不动声色拨到自己碗里,只留下酥烂的瘦肉。
“辛苦了。”他将最精华的肉块夹到她碗里,声音轻得像拂过麦田的风。
苏晚低头抿了口汤,蒸腾的热气掩饰了她泛红的眼角。
汤碗里突然多了一块炖得最入味的萝卜——圆润剔透,用筷子轻轻一碰就会化开似的。
大娃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肉汁立刻溢满嘴角。
二娃有样学样,却被烫得直哈气,逗得安安咯咯直笑。
陆远川用筷子尾轻轻敲了敲二娃的碗沿:“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晚小口啜着骨头汤,看着四个孩子吃得香甜,连陆睿都比平时多添了半碗饭。
陆远川的军装外套早已脱下,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衬衣,袖口还沾了一道油渍,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温柔。
“庆祝我们乔迁新居。”他忽然举起茶杯,眼底映着跳动的灯火。
六个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安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杯子举得老高,茶水洒出来也不在意。
窗外,一轮新月悄悄爬上槐树梢头。
屋内,欢声笑语和着饭菜的香气,将这个简陋的小院,一点点填满家的温度。
。。。。。
晚饭后,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饭菜余香。
陆远川收拾碗筷的动作很利落。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瓷碗轻轻一转,碗底的水珠就顺着指尖滑落,在灯光下闪了闪。
“明天去见齐师长。”他突然说。
苏晚擦桌子的手停了一下。
抬头时,耳边的碎发正好垂下来。
暖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陆远川看着她,喉结动了动:“我从农村出来……”
他的声音罕见的柔软下来,带着几分追忆的沙哑,“能在部队有今天,多亏师长当年的栽培。”
他说这话时眼睛很深,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军装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手臂上有道浅浅的疤。
“现在有家了,”
他忽然往前一步,身上那股熟悉的肥皂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扑面而来,“得带你去见见他。”
苏晚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眼前这个刚毅中带着温柔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这次拜访远不只是礼节性的见面,而是他想要将自己生命里所有的故事与承诺,都认真地托付给她。
“嗯,”
她轻声应道,眼底漾着细碎的光,像是盛满了星光,“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上门礼比较合适?”
声音轻柔,却掩饰不住微微发颤的尾音。
苏晚悄悄抿了抿唇。
这里不是青山村,没人知道她的小秘密。
空间里好东西倒是不少,可送什么合适呢?
既不能太招摇,又要让人看出心意……
她正琢磨着,忽然听见陆远川低低的笑声:“齐师长最爱吃辣,你做的辣椒酱就很对他胃口。”
他靠在厨房门边,目光扫过储物柜:“还有香菇肉酱和黄豆酱,拌面特别香。王姨肯定也喜欢。”
“就送这些?”苏晚眨了眨眼,“会不会太简单了……”
话音未落,陆远川已经走到跟前。
他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耳垂,带起一阵酥麻。
苏晚耳尖发烫,刚要后退,腰间却被他轻轻扶住。
“贵重的他不会收。”陆远川声音很轻,带着笑意,眼神却格外认真,“自家做的最合适……”
话没说完,他突然低头--
呼吸突然靠近,苏晚还没回过神,唇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像被羽毛轻轻扫过,还没等她数清心跳,这个吻就结束了。
“……也让老人家尝尝新媳妇的手艺。”
陆远川退后半步,把话说完时,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
苏晚呆在原地,唇上麻麻的感觉让心跳快得不像话。
厨房的灯光忽然变得模糊,像是蒙了层水汽。
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却看见陆远川喉结动了动,眼神突然变深。
窗外梧桐沙沙响,却掩盖不住她怦怦的心跳声。
脸上烫得要命,苏晚猛地推开陆远川,转身就往房间跑。
脚步轻得像是踩在棉花上,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慌乱。
陆远川被推得一愣,随即低低笑出声。
当年那个敢在军区大院当众给他递情书的小姑娘,现在居然会害羞到逃跑。
目光追着她消失的方向,他无意识地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月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窗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西屋里,四个小家伙正忙着“开荒”,完全没注意到父母那边的微妙气氛。
陆远川的手艺确实没的说,才半天工夫,西屋就完全变了样。
三张小木床整齐地靠着火墙排开,每床被子都叠得棱角分明,活像军营里走出来的小方块。
床底下各摆着个新做的小木箱,专门给孩子们放衣服用。
角落里立着个原木色的书架,旁边还配了个玩具箱。
这是陆远川亲手做的,每个边角都磨得圆润光滑,生怕孩子们磕着碰着。
靠窗摆着张小方桌,配着三条长凳。
等孩子们上学后,正好用来写作业。
其实陆睿和保国今年就能入学了。
不过眼下这学期已经过半,两个孩子年纪又小,苏晚和陆远川商量后,决定让他们下学期再上一年级。
七岁的陆睿和六岁的保国已经很懂事了。
这会儿一个正麻利地把小人书往书架上排,整齐得像列队的小士兵。
另一个踮着脚往门后新钉的木棍上挂毛巾,下面还特意加了块木板,专门给他们放洗漱用品。
四岁的二娃和安安就活泼多了。
一个正踮着脚好奇地摸着小床栏杆,另一个抱着布娃娃坐在床上,学哥哥们的样子叠被子,结果滚成了一团棉花糖。
“我自己来!”保国躲开娘要帮忙的手,认真地把小人书按高矮排列。
新买的作业本、画册和彩色铅笔,在书架上排成一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陆远川低头看了眼腕表,晚上九点整。
“洗漱。”他言简意赅,转身去拿自己的脸盆。
安安被苏晚牵着往屋里走,小姑娘发梢的蝴蝶结在晚风里一荡一荡。
陆睿、保国和卫国排着队,各自抱着印着红字的搪瓷杯,里面插着牙刷。
院子里,手摇井旁摆着三个脸盆。
陆远川摇动井把,清亮的井水哗啦啦流进盆里。
“刷牙。”
三个男孩齐刷刷蹲下,动作整齐得像在出早操。
牙刷在杯沿轻磕三下,白色的泡沫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洗脸。”
三个男孩整齐划一,把脸给擦干净了。
毛巾拧干,搪瓷杯摆好,三个小家伙自己把脸盆放回原位。
熄灯后,月光透过新纱窗,在三张小床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陆远川在门口静静站了会儿,直到听见此起彼伏的均匀呼吸声,才轻轻带上门。
他在西屋用锅里的热水冲了个澡,刷完牙收拾停当,这才回屋。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