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本来睡的挺香，但奈何门铃声让他恶心。

“来了来了，大半夜的有病吧！”

一把扯开门，却看见了略带可怜的宋桦。左顾右盼，却没有看见白瑟。

“你一个人来的？”

宋桦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狂风肆虐过，衣服也皱巴巴的，平日里那股精气神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嗯，就我自己。”

陈宇心里“咯噔”一下，忙把宋桦拉进屋。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白瑟闹别扭了？”

陈宇一边说着，一边去厨房倒了杯水，递到宋桦面前。

“被你猜中了。”

宋桦接过水，却只是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泛白。

“我可能真是个深柜。”

陈宇听到这话，一下子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宋桦，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可看着宋桦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又知道他是认真的。

“深柜？”

陈宇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在宋桦对面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宋桦，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你怎么确定的？”

“还能怎么确定？”

宋桦叹了口气。

“看片儿呗。”

宋桦盯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喉结上下滚动。

“网站推送突然弹出来，我随手点开，满屏人的果体晃得我眼睛疼，我他妈神经病似的点进了分类栏里那个灰色的文件夹……”

沙发弹簧发出“吱呀”的声响，宋桦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杯上，水珠顺着鼻梁滑进衣领：“那些画面的尺度明明小多了，可我……”

他突然攥住陈宇的手腕，指腹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你知道吗？当镜头扫过男人的腰时，我……”

那种难以启齿的词，宋桦不说陈宇也知道是什么。

“停，闭嘴，别说了。”

陈宇直接指出问题关键所在。

“所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宋桦的手猛地一抖，玻璃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震颤，水珠顺着指缝滴落在牛仔裤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竹签卡住，半晌才挤出一句：“你疯了？我们连……连话都没说清楚。”

陈宇伸手夺过宋桦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金属腕表在灯光下闪过冷光。

“不清楚？你大半夜跑我这儿emo，不就是惦记着人家？”

他往沙发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再说了，你们俩平时眼神拉丝、举止越界，当我瞎？”

陈宇突然凑近。

“其实吧，我老早就觉得白瑟在暗戳戳的勾引你，只是你没发现。”

宋桦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别瞎扯。”

陈宇一脸“我早就看透一切”的表情，伸手戳了戳宋桦发红的耳尖。

“上次你喝醉哥几个带你回去那次，我说怎么感觉白瑟盯着你的样子奇怪呢，现在一想，跟痴汉似的。”

宋桦猛地拍开陈宇的手，声音都带着颤：“他就不像那样的人！”

陈宇有些破防。

“他在你心里是没有欲望的菩萨啊？”

啪！

门被关上的声音吓的陈宇一个激灵。

“我刚才……没关门？”

白瑟鬼一样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阴湿味扑面而来。

宋桦的后颈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白瑟平日里明亮的眼睛此刻蒙着层灰翳，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上，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敞开的衣领处。他周身萦绕的阴湿气息里，混着股淡淡的铁锈味，像是刚从水底捞出来的溺亡者。

“白……白瑟？”

宋桦的声音不受控地发颤，下意识往陈宇那边挪了挪。陈宇死死攥着沙发扶手，喉结滚动着憋出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你跟踪啊？”

“对。”

白瑟几乎要哭出来。

“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东西？”

白瑟的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汩汩气泡般的哽咽。他踉跄着往前扑了一步，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溅起几滴浑浊的水珠。

“我勾引的那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我陪着你，跟着你是为什么？我想认你当大哥吗？”

白瑟几乎破音。

“我是你画出来的！没给我上色的是你，没给我完整世界观设定的是你，没给我画出完整人体的也是你。”

“明明我最应该恨你，但我偏偏就是喜欢你。”

陈宇：“wow，吃到大瓜了。”

白瑟和宋桦听到陈宇的话，都有些尴尬地看向他。陈宇意识到自己的话在这气氛沉重的时刻有些不合时宜，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咳咳，我就随口一说，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个屁啊！

白瑟瞪了陈宇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回宋桦身上，眼底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

“宋桦。”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期待，“我知道这一切很荒诞，可我的感情是真的。从有自我意识起，你就是我世界的全部。”

宋桦有点心疼。

“对不起。”

但我真的不记得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

陈宇默默打开了录像。

白瑟没绷住情绪，捂着脸哭。

“我喜欢你。”

陈宇的手僵在半空，录像界面的红点仍在固执地跳动。他从未见过平日里太阳般的白瑟如此失控，此刻对方的模样像极了一幅被雨水浸透的油画，色彩晕染得一塌糊涂。

“你别哭啊……”

白瑟抬起头，眼眶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我等了好久，久到以为自己要永远困在那个空白里。”

陈宇突然关掉录像，把手机揣进兜里，罕见地收起了玩闹的神色。

“行了别哭了，再哭你都要蒸发了。”

他抓起茶几上的纸巾盒，却发现纸巾全被白瑟身上的水汽浸透，只能无奈地扯过宋桦的衣角递过去，“用这个凑合擦擦。”

宋桦伸手抱着白瑟，拥抱渐渐加重，害怕他像之前的废稿一样被自己撕毁扔进垃圾桶。

白瑟感受到宋桦那愈发用力的拥抱，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宋桦的肩膀上。

“不要再忘记我了。”

陈宇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轻轻咳了咳。

“好了好了，现在误会也解开了，你们俩再这么伤感下去，我都要哭了。”

白瑟有些难为情的擦掉眼泪。

“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太矫情了。”

陈宇乐了。

“矫情个屁，你们可赶紧回去吧，你家宋桦是自由工作，我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那我们先走了。”

陈宇摆摆手。

“行了行了，快走吧，以后别大半夜来打扰我了。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可不管。”

宋桦和白瑟走出陈宇的家，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夜晚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白瑟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宋桦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白瑟身上。

“回家。”

“好。”

夜晚延伸出很长的路，他们可以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