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遂说是一点儿都不困，但躺着躺着困意就泛了上来，和柏纨再闲聊了两句，还说着自己饿呢，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还睡得很香。

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柏纨等他睡熟了就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去厨房做饭。

卞遂迷迷糊糊的醒了，看看旁边，又是空荡荡的。他揉了揉眼，清醒了点儿，从床上下来，在厨房找到了柏纨，跟着他后头当个影子，“闻着好香，你不是说你不咋会做饭吗？”

“只是会做的菜比较少。”柏纨偏过头来看他笑了一下，“醒得好快，睡好了吗？”

柏纨不近视，只有炒菜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油溅眼睛里才带了个金丝边的平光眼镜，添了点矜贵的意味，看得卞遂挺喜欢：“睡好了。你戴这眼镜怪合适的。”

“好看？”柏纨开玩笑，“那我可要把它焊脸上了。这就是我本体。”

“倒也不必，”卞遂也笑，“你这脸，戴不戴眼睛都帅。”

“真有这么帅？”柏纨试图推追人进度，“那你什么时候和这么帅的人处对象啊？就一直做我‘哥哥’吗？”

“让我再捋两天吧。”卞遂说，“其实已经捋差不多了，要不……咱先做个准男朋友？”

“准男朋友？”柏纨求仁得仁，也不得寸进尺，当即就应下了，“那当然好。我一定努力转正。”

“好不正式啊，”卞遂感慨，“你倒是正常，我这个年龄再这样就显得很胡来。”

“那怎么能正式？”柏纨虚心请教，“我去订花。或者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不是这个，”卞遂笑，“算了。我胡来的还少吗，没结婚没恋爱没工作，之前闲着没事还总是寻死觅活，这会儿才觉得不对吗。大概我就这么个胡来的人吧。”

“好吧。”柏纨把红烧排骨盛出来，让卞遂端到桌上，自己端着西红柿炒鸡蛋跟在后面，“事已至此。”

卞遂笑着接话道：“先吃饭吧。”

虽然事发突然，但是卞遂说到做到，说要在柏纨家长蘑菇，下午吃过饭就和柏纨一起回家收拾点衣服要搬过来了。

之前卞遂在柏纨这儿从从头到尾穿的都是柏纨的衣服，时间短了还好，时间长了卞遂还是有点不习惯。这次既然已经决定要……

卞遂忽然反应过来，若有所思：“我们这算是同居了啊？”

柏纨认真开车，终于在红灯时能瞄两眼卞遂，眼神试探，语气斩截：“是吧。不好吗？”

“那倒没有，”卞遂说，“就是觉得我们这关系发展得有点魔幻。”

“生活又不是小说，”柏纨说，“既然没有大纲，剧情放飞也很正常吧。”

“很有想法啊小柏同学，”卞遂被说服了，索性笑笑，“那就这样吧。至少目前的发展态势还是不错的。”

柏纨听他说目前，忽然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卞遂时的事，笑了：“比起第一面确实好很多了。”

卞遂：“嗯？”

柏纨：“我刚见着你那次，中元，雨夜，白衣人，吓得我都去借助马克思主义的力量了。”

卞遂难得卡壳，想了想那氛围，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点缺德，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车门：“敲木鱼敲木鱼。那你之后怎么还敢来抓我啊？”

“脸，”柏纨诚实，“你长得太好看，转过来的时候直接硬控我好不好。之后再看看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卞遂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突然对自己的颜值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嗯？”柏纨笑，“突然发现自己长得好看吗？”

“突然发现我原来是在以色侍君，”卞遂神色认真，眼里却在笑，“在考虑以后要不要买点爽肤水什么的保养保养。毕竟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柏纨第一次听卞遂说那些关于以后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卞遂昨天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好像真的开始渐渐接受他自己的“未来”了。

他把车缓缓停在卞遂家楼下，这才偏过头来看卞遂。

“看什么？”卞遂窝在副驾上对着他笑，“忽然觉得我老了？”

“哪有，没有的事。”柏纨不假思索地否认，随后也笑说，“我只是在想，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那倘若一个男人愿意为我擦爽肤水的话……他大概还要多久会愿意做我男朋友呢？”

卞遂扶额长叹：“啊……小柏哥再宽限些时日吧。”

柏纨本来也不指望他给个答复，日常推进度而已，听了一声“小柏哥”就心满意足，解了安全带下车，跟着卞遂去他家。

卞遂家里一如柏纨所想象的简单整洁，唯一算乱的是一本歪斜地放在桌上的《几何原本》，看着像是被人刚翻过。

“我来收东西，”卞遂从卧室推出了个行李箱，先把《几何原本》用毛巾包好放进去，“你坐，桌上那盒西瓜你吃了吧，我就不带了。”

“好，”柏纨第一次来，让他收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索性坐在沙发上叉西瓜吃，“你很喜欢欧几里得？”

“曾经。”卞遂在衣柜前收衣服，“高考那个暑假，我曾不知天高地厚地买过一本《几何原本》，整整八十块五毛，是我买过最贵的一本书。”

“……”柏纨沉默，大概每个高考过的孩子都在那个暑假开始时做过一堆计划吧，“然后？你就为了不浪费那八十块五毛，好好地看了下去？”

“并没有，”卞遂说，“看了两页，然后它就成了我的信封夹。一些我喜欢的贺卡信件啥的都夹里头。还可以压干花。”

一个可以想见的下场。柏纨笑笑。

卞遂收了一大摞衣服，蹲下身一件件收进行李箱，被柏纨塞了一口西瓜。

“甜吗？”柏纨问他。

“甜啊，”卞遂笑，抬眼看他，“准男朋友喂的，能不甜吗？”

柏纨猝不及防地被撩了一下，耳根开始发烫，却没有别开眼，又叉了一块：“那……再吃一块？”

卞遂张口吃了，笑着看柏纨渐渐开始头顶冒烟，咽下后道：“怎么还是这么不禁逗啊。”

柏纨捂脸发热：“收东西吧，卞哥。”

卞遂站起身，伸手轻轻抓了抓柏纨的头发：“走了。冰箱里有饮料，渴了就自己拿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