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船比预计时间提前到达了蒙德的天然港口鹰翔海滩，天还没亮，远处的城市轮廓在海雾中尚且朦胧不清，荧便被空从梦中叫醒。

她揉了揉眼睛，面前的空已经穿戴整齐，原本被血腥浸染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丝毫不见任何的异样。他换上一身黑色西装，整洁而严肃，荧一时适应不过来，盯着他一脸的新鲜感。

“船快靠岸了。”空双手套上黑色的手套，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我们该走了。”

“可是我的裙…”

荧顺着空手臂的力道从被窝里出来，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赤身裸体，然而不等她抓狂，空便从一旁扯过早已准备好的白色连衣裙兜头套了下来。

“动作快点，没时间磨蹭了。”

空替她穿好衣服和鞋，理了理那头乱糟糟的金发，然后牵着她从房门走了出去。

此时船已经靠岸，船上乘客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为首的塞琉斯大摇大摆地高调现身，对着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蒙德执政者熟稔地打招呼。

“你好，古恩希尔德小姐，罗莎莉亚小姐。”

他身后的凯亚和芭芭拉则走上前，恭敬道：“局长，罗莎莉亚修女。”

与其他六国不同，蒙德执政者的真实面目并非个体决策者，而是掺杂了教会成分的政治组织，此刻塞琉斯面对的是这个组织的最高执行长官，琴·古恩希尔德，和蒙德的宗教领袖罗莎莉亚。

古恩希尔德小姐微笑着颔首，她朝塞琉斯伸手，一头金色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气质干练优雅，而她身后的罗莎莉亚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你好，塞琉斯先生，许久不见。”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对方身后，随行的一众俱乐部成员，唯独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看来，我还是晚来了一步。”

古恩希尔德小姐的声音里带上一丝了然，塞琉斯举着雪茄向后环视，码头上月光穿过云层，粼粼波光铺满整个海面，他压了压帽檐，对古恩希尔德小姐的总结表示赞同：“看样子是的，如您所见，他似乎已经先行离开了。”

那惊讶的语气多少有些过于做作，令古恩希尔德身后的罗莎莉亚眉头紧蹙，而一旁的凯亚黑着脸解释：“应该是在船进入港口时，乘坐救生艇提前离开了。”

古恩希尔德小姐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既然塞琉斯会长无意加深合作……”

她撩开脸颊旁的碎发，温和道：“那就祝他们蒙德之行能够顺利吧！”

塞琉斯缓缓吐出烟雾，回以微笑：“借您吉言。”

42、

蒙德境域是伊沃城的数倍，晨曦将至，荧借着逐渐被稀释的夜色打量周围，她和空提前登陆，顺着陌生的道路一路行至人烟开始出现的地方。

月亮还挂在云层里，淡淡的月光洒落人间，勾勒出山体高耸的黑影，层层压迫，荧提着裙摆踩在山间碎石上，费力地跟在空的身后。突然，她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喊道：“停下！”

空的背影一顿，回头视线落在荧的脸上。

荧气鼓鼓地跺脚：“我走不动了！”

空跨到荧跟前，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住，荧惊呼一声，连忙搂住他的脖子。

“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空安慰道，仿佛不曾察觉她在无理取闹。荧安静了几秒，随后开始暗戳戳地在他怀里使坏。她有意无意地碰触空胸前被火器洞穿的伤口，并悄咪咪用力，然而空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平静得如同伤口已经愈合。

然而荧是见识过空异于常人的变态体质的，所以比较倾向于相信他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同时对想受伤就受伤这种bug般的无所顾忌，有些恨得牙痒痒。

也许是荧的视线过于炽烈，空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说：“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这么下去，我怕你会把自己憋出病来。”

“你才有病呢！”

荧张牙舞爪：“为什么每次都让我猜，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空看着她，无辜地眨眼。荧呼吸一窒，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

她调整了下气息，“你到底在躲什么？”

乘坐救生艇先于其他人下船，再大费周章地徒步前行，避人耳目的意图不要太明显。是船上的人不可信任，还是船下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蒙德是空生活的地方，或许会有仇对的人来伺机报复，这是荧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也不算躲吧！”空抱着荧向前走，语气不甚在意，“只是不想你那么早接触到他们。”

“他们？谁？”

“西风局的人。”

“可是…”荧迟疑了一下，“凯亚不也是西风局的人？”

“他有别的用处。”

空无情地解释：“他与我同行的意义，是一起见证你的天赋觉醒，认识到你的重要性，并告知蒙德当局，这个世界稀有天赋者寥寥无几，我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保护你落入其他势力之手的必要性，其余的事他们不必多管。”

最好能和愚人众斗得你死我活，不要过多地来打扰荧才好。

于是荧明白了过来，空这是在帮她清除威胁。就凭伊沃城在提瓦特大陆的尴尬处境，她的出身已足够引起蒙德执政者的警惕，哪怕她是空的妹妹。但如果她是稀有天赋者，局面又会变得不一样，从危险分子摇身一变，成为蒙德当局的保护对象，以防落入其他执政者，或者像愚人众那种疯狂组织之手，从而进化成威胁蒙德的存在。

因为是稀有天赋者所以格外重视，这与伊沃城里“强者生存”的游戏规则，似乎没什么不同，本质上都是“慕强”思维，只是被律法秩序化后呈现出更为温和的表象。

想到这里荧的心里突然涌现一丝兴奋，习惯了因弱小而被无视，她对自己有生之年能够拥有如此待遇感到惊讶。

“所以你在利用西风局去解决愚人众那个麻烦？”荧总结了一下，“即便你不提，西风局既然知道了我的存在，就肯定会有所行动，他们会主动与愚人众对立，来帮你守护关于我天赋的秘密，对不对？”

空没有回答她，算是默认，他抱着荧穿过草地，来到高速路旁一处服务区内，空旷的停车场里停放着几辆越野，周围除了几盏路灯别无他物。

天边开始发亮，公路两旁的山脉轮廓逐渐变得清晰。空将荧塞进副驾，转头上车替她系上安全带，荧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样子，忍不住调侃：“有时候觉得你心思真是深得可怕，走一步算计十步。”

空抬头看她，车内昏黄的灯光照不进那双金色瞳眸的深处。他指尖碰了碰荧的脸颊，有些无奈，“我倒希望你能别这么聪明，对一切都毫无知觉。”

荧无语地牵了下嘴角，不再说话。

“怎么，觉得我可怕？”空笑着问，身上的气压却隐隐有些低沉。

荧与他对视，“与其说可怕，倒不如说…让我有一点点兴奋。”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并在空的嘴巴上亲了一下。空经过短暂的怔愣以后，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炙热起来，荧连忙推开他，揉着眼睛说困，空只好很不情愿地让她睡了过去，自己则启车往蒙德城的方向驶去。

43、

荧醒来时，空已经将车开到了蒙德城区。他一路走走停停，从大小不一的商店搬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塞到车里，荧好奇地扫了一眼，大到衣服饰品小到零食漫画，更神奇的是居然还有玩具。

“这东西怎么回事？”

荧捧着一只棉花娃娃，金发金眸，笑靥如花，鲜红的连衣裙折叠出层层波浪，轻轻摇一下还会沙沙作响，就像风从花海中走过时带来的小小喧闹。

“玛格丽特小姐的手艺很好，总能做出符合我预期的作品。”

空的目光在荧和她手中的娃娃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很满意眼前这一切，他指了指后车座上堆积如山的物品，语气中不自觉透露出期待：“我让塞琉斯提前置办了衣物和生活用品，家里面我也预备了不少，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尽情挑选。”

荧默了一瞬，“挑不挑的似乎根本不重要。”

她用指尖挑起一根挂着两只毛茸茸猫耳的发卡，幽声道：“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是按照哥哥你的喜好买的吧！”

而空眼里笑意盈盈，丝毫不见被人拆穿心思的不适。他检查完一切，继续驱车上路，穿过繁华的市中心，从主干道偏入交错的环线，最后来到城市边缘，一处临街的二层尖顶花园小楼。

而原本对空某些特殊癖好隐隐有些觉察的荧，在走进空的房间后则彻底惊住了。不大不小的起居室内装点得温馨舒适，阳光被窗户阻隔成道道光束砸落在地板和墙壁上，要不是那满室堆积的金发娃娃，荧对自己接下来要生活的地方还是感到十分满意的。

她看着那些表情不一穿着各异，却又肉眼可辨地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娃娃，敢情自己怀里那个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荧有点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这时空走了进来，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说：“喜欢吗？”

荧斟酌了一下，决定说出实情：“有点恶心。”

“………”

时间过得很快，荧开始在家里收收整整，在见识了空那恶趣味般的审美之后，荧几近抓狂地将他为自己准备的各式小裙子和发饰锁进了阁楼，再收拾出一间空房间来打算自己居住，坚决远离自家哥哥那个变态。

而空送荧回来后不久便匆匆出门了，似乎是因为俱乐部的事情，直到夜幕降临，空才带着一身血气踏进家门。

荧白天独自忙碌了很久，早已疲惫不堪地沉沉睡去，迷糊中一具滚烫的身体贴了过来，那熟悉的触感令她从梦中惊醒，果不其然对上空欲意翻腾的眼睛。

“很难受……”

空熟门熟路地央求着，荧一肚子火气也说不出来，于是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荧看着从窗外倾泻而下的月光，如同在伊沃城里的那些夜晚一样，被空紧紧拥吻，那些逐渐升腾的渴望，就像赋刻在灵魂之中的铭纹，散发着灼人的温度，在皮肤上划过一道道颤栗，疲惫而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