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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灾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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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黑色轿车碾过青石地。

后座那人一袭深堇色和袍,暗纹藤蔓在绸缎上游走。他半倚着真皮座椅,眉骨如刀削般凌厉,眼睑低垂时,长睫在苍白肤色上投下淡淡阴翳。

修长手指搭着窗沿,骨节分明似玉雕。即便这般慵懒姿态,束腰衣袍仍勾勒出劲竹般的线条,透着一股内敛的锋芒。

铁门高耸,两侧军士肃立如松。车影掠过,钢盔下目光一凛,齐刷刷抬手敬礼,动作划一如刀裁。轿车碾过碎石道,沙沙声似蛇行草间。洋楼门前,侍从早已躬身静候,漆色车门无声滑开。

那人踏出车外,衣袂微动。步履虽缓,却如薄刃出鞘,空气陡然凝滞。

他眼尾轻抬,扫向躬身的老管事,“大将呢?”

“回少爷,老爷被紧急召入军部。”管事将腰弯得更深,“东部突发震灾,内阁下令各部即刻前往赈济。”

“赈济?”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底寒光流转,“军靴踏过之处,寸草难生。倒会挑好听的词。”

行至大厅阴影处,他的身形骤然僵住,仿佛被无形的闪电击中,“彦仓镇可在地震带?”

管事肩膀猛地一抖,“回少爷,彦仓平原全境沦陷。”

空气瞬间凝固,年轻男人的侧脸被窗框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备车。”

“可官道已经……”

“那就调军用装甲车!”他声线压得极低,“若调不来,就去劫一架运输机!”

管事踉跄后退。这位素来似冬眠毒蛇的少爷,此刻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那目光跟刀子似的,扎得人浑身发冷。

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倒塌的房梁、裂开的地面,要是她出了事。攥紧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胸口像烧着一团火,烫得喉咙发干。

“少爷,车准备好了。”管家的话把他拉回现实。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月光照在他绸缎衣上,泛着冷冰冰的玄光,像是给他紧绷的身体套了层鳞甲。

天刚蒙蒙亮,晨雾像层薄纱罩在倒塌的房屋上,把一切都染成了青灰色。

姜莱被凉风吹醒,睫毛上还挂着露水。她迷迷糊糊抓住盖在身上的绒毯子,这么柔软的料子,在这片废墟里显得特别扎眼。

四周渐渐亮起来。河堤上横七竖八躺着逃难的人,像被风吹落的枯树叶。草席堆里传来低低的哭声,妇人们把小孩紧紧搂在怀里,连睡觉都不敢松手。

有个小姑娘突然抽搐起来,小手在空中乱抓,却只抓到一把冰凉的雾气。

篝火堆里最后一点烟也被风吹散了。焦糊味混着河水的腥气在嘴里泛开,这就是大难过后最真实的味道。

姜莱裹紧毯子,望向河滩。晨雾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忙碌。

小仁的斧头每落下一次,手臂上的肌肉便收紧一分,汗水顺着晒黑的皮肤往下淌,滴在新钉的船板上。

姜莱认得小仁。前些年,她常搭他叔父的渔船往返彦仓镇。船尾伫立的少年如新削的竹篙,清瘦却笔直。大浪打来时,他抿紧的嘴角显得格外倔强。

最难忘的是三伏天的码头,烈日将船板烤出松香。她总看见他盘坐在渔网中央,十指翻飞修补网眼。汗珠顺着少年凸起的脊骨滑落,在甲板上留下一个个很快就干涸的湿痕。

晨雾中的背影,早已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姜莱站起身,露水打湿了裙角。她仔细叠好毯子,仿佛把昨夜的恐惧也一起折了进去。踩着湿滑的野草向河边走去,每一步都惊起草尖上未干的露珠。

“小仁,谢谢。”她在几步外停下。

木槌在半空顿了顿。“船钉好了就行。”他没回头,嗓音里带着木屑的粗糙,“中午前能送你回去。”

远处,彦仓镇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她突然想起前天经过镇口时,那棵老树还在风中轻轻摇晃。现在怕是连树根都翻出了泥土。

“船!有船来了!”村民的喊声突然刺破晨雾,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惊喜。

一声号角撕开雾气。姜莱猛地抬头,只见河心浓雾被庞然大物搅动。三桅黑帆船如巨兽浮出水面,帆布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暗蓝。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邪台国的战船绝不会来这种偏远水域。那么,这艘船的来意只有一个,海贼!

姜莱转身冲向昨夜的火堆。灰烬中还有几缕黑烟正袅袅上升。她抄起绒毯狠狠盖向火星。羊毛拍打灰烬的闷响中。

她极目远眺远处山林,放下心来。小姜她们的身影完美地隐没在晨雾与树影之间。

这些年独自穿行后山时,她总能感受到体内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息。她屏住呼吸,细细感受着胸腔里逐渐升温的震颤。

这股力量已经沉寂太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但此刻,它正缓缓苏醒,蛰伏多年的灵力顺着脊背攀升,灼热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山风拂过耳畔,带来泥土与落叶腐朽的气息。

记忆闪回初到此界那日,海贼的弯刀映着如血的残阳。她只是轻轻抬手,那些狰狞的面孔便如秋叶般纷纷坠落,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

如今掌中流转的灵力虽不及当年三成,但对付寻常盗匪仍是绰绰有余。顶多耗费些时日恢复罢了。

这一次,她决不让村民眼中再染血色。那些瞳孔里盛着的恐惧已经够深了,深得像口无底的枯井。她不能,也不愿,再往井中投下一块石头。

“快走,那不是救援船,是海贼。”姜莱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面。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绊倒在草席上,有人撞翻了水罐,像群被惊扰的蚂蚁乱作一团。惊恐的叫喊此起彼伏,有个妇人抱着孩子原地打转,连往哪跑都分不清了。

小仁已经冲了出去。他弯腰抄起那把生锈的砍刀时,刀刃刮过砂石溅起一串火星。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挡在姜莱前面,身子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跑个屁!跑得了吗?”老船夫抡起锄头砸在地上,震得土块飞溅。他脸上的皱纹都在发抖,“抄家伙!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了!”

这声怒吼像记闷雷,震得乱跑的村民全都僵在原地。有人开始弯腰捡石头,有个半大孩子哆嗦着举起了鱼叉。河滩上一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浪头拍岸的闷响。

老妇人佝偻的背脊像张生锈的弯弓。当她枯瘦的手指握住镰刀时,刀刃上仿佛回荡着整片麦田的岁月。她直起腰的瞬间,骨节发出脆响,那双浑浊的眼睛亮得骇人,像是灰烬里被风突然吹亮的火星。

男人们沉默地捡起石块和木棍,攥紧的指节泛出青白。恐惧还在他们眼中闪烁,但脊背已经绷得笔直,像一堵正在垒起的土墙。

姜莱看见一种粗粝的勇气正在破土而出。

就像石缝里钻出的野草,笨拙、顽固、生生不息。

河面的雾气渐渐消散,黑船的轮廓刺破晨霭。船头上,几个黑影正朝岸边张望,像一群伺机而动的秃鹫。

“都别轻举妄动。”姜莱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捧清泉浇在众人心头。

她指尖轻轻搭在小仁肩上,男人却觉得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你只管护好他们。”

黑船重重撞上岸边,发出闷响。海盗们像下饺子似的从甲板跳下,长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他们哼着小调,晃着膀子往前走,活像逛自家菜园子似的。

为首的几个海盗大摇大摆朝人群走来,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有个扎红头巾的甚至把刀扛在肩上,冲最前面的老妇人挤了挤眼睛。

“嘿,老大,您瞧这群人是在列队欢迎咱们呢。”一个瘦猴似的年轻海盗佝偻着腰,满脸堆笑地回头奉承道。他说话时眼睛眯成两条缝,像只讨食的野狗。

“这帮邪台人倒有几分硬骨头。”

姜莱瞳孔骤然紧缩,心头一震。这人说的竟是华国语!更令她震惊的是,被尊称为老大的海贼头子,竟是个女子。

那女人约莫三四十,乌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衬得那张脸愈发凌厉。她眉峰如刃,指间夹着杆细长的烟枪,青烟缭绕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冷冷扫视着岸上众人。

“老大!您快看那娘们儿!”瘦猴突然指着姜莱,眼里冒着绿光,活像饿狼见了肉。“这姿色可太稀罕了,待会儿赏给小弟玩玩呗?哎哟……”

话没说完,烟杆子就狠狠抽在他嘴上。“啪”的一声脆响,瘦猴顿时满嘴冒血,捂着嘴直抽冷气。

旁边膀大腰圆的光头汉子抱着胳膊冷笑,“新来的,规矩都没摸清就敢嘚瑟?听好了,跟着咱老大混,头一条,不碰女人不杀娃。第二条,乖乖交钱的不杀。第三条……”

他故意拖长声调,“坏了规矩的,先剐三千六百刀,再把人头送回他老家。”

瘦猴听到这儿,浑身一激灵,脸唰地白了。他缩着脖子再不敢抬头,那绝色美人此刻在他眼里,简直比毒蛇还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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