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尚文学 > 骑着哈雷送外卖 >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0章 第 30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刘嘉没在饭店停留半分,出了包间就打车离开。指尖冰凉,按在手机屏幕上都有些发颤,他匆匆给汪军发了条消息,字斟句酌地道歉,说自己实在不舒服要先回去,末了,指尖悬停片刻,又用力敲下几个字:“小军,拜托,千万别泄露我现在的住址。”

直到他付钱下车,汪军还没有给他回消息。夜风裹挟着下过雨的凉意钻进领口,刘嘉打了个寒噤,巨大的忐忑几乎将他淹没。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一遍遍在心底默念,或许是饭局还没散,小军忙,没看见,可得到不的回复终究像一条摇摆不定的船,让他自己都慌张。

再见谢顾儒,那感觉不仅仅是恍惚,更像一脚踩空,坠回了某个他拼命逃离、用时间和距离层层包裹的睡梦中。

刘嘉在路边站了很久,路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缩成一团的影子拉长又缩短。雨丝无声无息地飘落,冰凉地贴上他的脸颊和脖颈,他才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走到门边,蹲下身,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他几乎是蜷缩着钻进了那间连招牌都没有、淹没在旧街巷里的老店。

店里没有开灯,浓稠的黑暗瞬间包裹了他,仿佛一个实体,挤压着他的呼吸,刘嘉摸索着,在熟悉的货架前那把椅上坐下。

刘嘉的思绪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缓慢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

外面的雨声渐渐大了起来,敲打着紧闭的卷帘门,淅淅沥沥,连成一片模糊的白噪音,这声音将刘嘉从那种失重的麻木中缓慢地拽回了一点现实。

他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肩头,是湿的,这才想起来,那把伞好像被他遗忘在了谢顾儒那间奢华得令人窒息的包间里。

算了,一把伞而已,刘嘉不想再为了这个去联系汪军,哪怕只是发一条信息,因为那意味着再次踏入与“谢顾儒”这个名字相关的任何一丝联系。

刘嘉抬起手,用力地揉搓着脸颊,指尖触碰到眼角,有些许未干的湿意,不知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带着一种耗尽心力的疲惫。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屏幕突兀地亮了起来,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刺眼。刘嘉几乎是屏着呼吸掏出来,是汪军的回复:【知道了,好好休息。】

短短几个字,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瞬间抽走了他胸腔里积压的巨石。刘嘉绷紧的肩线骤然松弛下来,脱力般地靠在椅背上。

还好,汪军答应了。至少,这蜗牛壳一样的小店,这最后一点藏身之处,暂时还是安全的。

他收了手机,扶着货架慢慢站起身。淋了雨,衣服贴在皮肤上,散发着潮湿布料和淡淡尘土混合的味道,确实不算好闻。

但此刻,任何清洗的念头都显得奢侈而遥远。仿佛仅仅是推开那扇门,仅仅是再次见到谢顾儒那张平静下蕴藏着风暴的脸,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

刘嘉踉跄着推开隔间那扇薄薄的木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窄床,他甚至没有力气开灯,也没有力气换下湿冷的衣服。

黑暗中,他摸索到床边,膝盖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咚”的一声重重跌进那张硬板床上,单薄的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身体陷入僵硬的床褥,意识却像沉入了冰冷浑浊的水底。脑海中,谢顾儒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痛苦与悲伤,还是别的什么。

刘嘉不敢想,他用力甩头,想把那影像驱散。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被强行压制的记忆碎片,亲密的接触,甜蜜的话语……

每一片回忆都带着尖刺,狠狠扎向他竭力维持的平静。

津南的雨季真的来了。

窗外的雨声更急了,敲打着玻璃窗,如同密集的鼓点。

刘嘉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惊后寻求最后庇护的困兽,把脸深深埋进带着陈旧气味的枕头里。冰冷的湿衣贴在身上,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那团灼烧的恐慌。

刘嘉太累了。

不仅仅是今晚的奔逃,更是这长达两年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躲藏,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草木皆兵。

谢顾儒的出现,无异于在刘嘉精心构筑的、摇摇欲坠的堡垒外,投下了一颗巨石。

接下来的几天,刘嘉以雨季为借口,几次推脱没再开店铺。秦家老两口不放心他一个人,有天见雨小了来给刘嘉送饭,刘嘉在迫不得已起身开了小卖铺的卷帘门。

两个老人身上穿着雨衣,湿漉漉的,不想进来弄湿了小卖铺的地面,站在门口把手里的保温壶递了过去,又叮嘱刘嘉好好吃饭。

刘嘉这几天睡眠质量实在不好,整个人神色恹恹,但还是强撑着露出了个热情的笑容向老人们保证,“我会好好吃饭的,等雨停了我回去看你们。”

老人们连声说好,又觉雨好像大了,挥挥手就告别了。

手里的饭沉甸甸的,刘嘉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就偏头看了下周围,他才发现不远的路旁停着一辆黑色卡宴。

刘嘉几乎瞬间怔住,等再反应过来,谢顾儒已经打开车门,撑着伞走了过来。

谢顾儒的面容变化不大,只是更显冷峻,浑身有种严肃又阴郁的感觉,看着有些矛盾。

“你怎么来了?”刘嘉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才惊觉自己这个问题在两个才重逢的人身上不合适,更何况他是假死离开的。

谢顾儒不说话只低头看他,刘嘉难免又开始紧张。原本心底想要怀疑汪军的念头也被打消,像谢顾儒这样的人,知道他还活着想要查到他的地址轻而易举。

雨有些大了,刘嘉有些犹豫,但还是轻声问:“要不要进去?”

可等谢顾儒真的进来以后,两个人独处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后,刘嘉又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邀请。

店里唯一的椅子被谢顾儒坐着,他穿着衬衫西裤,外面一件薄风衣,衣角浸湿,垂在他修长的腿侧。

他看着刘嘉,眼底许久才浮出一丝情绪,像是才终于确认了自己眼前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人,他声音低沉嘶哑:“嘉嘉,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谢顾儒的声音让刘嘉有些不太熟悉了,连问得问题也让刘嘉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谢顾儒会追究当年的事情,毕竟那天聚会谢顾儒从头到尾表现的很坦然,至少不应该开口第一句就问这个问题。

刘嘉偏过头,蹙眉看了他一会儿,像在思索要开口说什幺,良久,他才开口回应:“还行。”

这是实话,好与不好对刘嘉来说没有太大区别,他能吃饱饭,大多数时候能睡个好觉,周围也有人关心他,至少他再没了报完仇死了一了百了的想法。

又是谢顾儒开口,他竭力忍着颤动的声音,找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津南的雨季有些冷。”

从头到尾不提那些刘嘉设想中的问题,刘嘉却一点儿也不轻松,谢顾儒是不是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情,同时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依谢顾儒的性格,早该来找他了才对。

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保温壶还在手里,刘嘉蜷了蜷指尖,放在了柜台上。谢顾儒坐了他平常吃饭时要坐的位置,再者谢顾儒也在,他怎么也不可能又胃口吃。

谢顾儒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从椅子上起来,站在了一旁。

刘嘉微微愣了下,在谢顾儒眼神的示意下,他坐回了椅子里,打开了保温壶。

里面的饭菜几乎都是刘嘉爱吃的,白灼虾和茄子豆角,最下面是一小碗小米粥。刘嘉将其一一摆开,一股饭香扑鼻而来。

这几天刘嘉并没怎么进食,网上说胃是情绪器官这句话不假,因为刘嘉总会因想起谢顾儒而吃不下饭,变得没胃口。

而此时,刘嘉又觉得饿了起来,或许是该见的已经见了,破罐子破摔起来,他仰头问谢顾儒要不要吃一点。

谢顾儒估计没有料到刘嘉这样问,有过一瞬无措,但随即淡淡笑了下,说:“我不吃,你吃就好。”说罢,他拿起保温壶里贴心装的一次性手套,认真剥虾,又将剥好的虾整齐放在一边。

刘嘉喝着粥,不动声色瞥了眼。

谢顾儒清了清嗓子,但仍沙哑得厉害,“团子爱吃,我总给他剥。”他像是洞悉里刘嘉心底的疑问,开口说道。

刘嘉不自然地吸了吸鼻子,夹了一块虾在嘴里,咽下后才问:“团子长大了吗?”

谢顾儒点点头。

等剥完虾,谢顾儒拿出手机,点开相册,想把屏幕伸到刘嘉面前,但又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顿了下,及时收回伸出一半的手臂。

谢顾儒把手机放在柜台空位置上,拿捏好距离,推到刘嘉面前,“团子长大了,也长胖了。”

刘嘉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稍稍扭了下头,光线直射屏幕,亮度调到最大,他看着照片,圆滚滚的团子站在椅子上,前肢踩在餐桌上,蓝色的眼睛溜圆,好奇地盯着盘子里的荔枝,像是在憋什幺坏主意。

刘嘉笑了一下,肩膀微微颤动,被嘴里的饭呛了一下,他朝另一边偏过头咳嗽,然后又低头吃饭。

许久,刘嘉都没有再抬过头,他能感受到谢顾儒的目光,可现在他没有和谢顾儒对视的打算。

谢顾儒的手机响起,他停顿了很久才接,房间里太过安静,安静到刘嘉都能一字不差地听清电话那头的人跟谢顾儒说了什么。

是谢顾儒公司有事,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谢顾儒给的答案模棱两可,挂了电话后却问了刘嘉别的问题,他问:“晚上要一起去个饭吗?”

刘嘉没有回答,也没有抬起垂下的头,谢顾儒似乎有些局促,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说:“我公司有事,我要先走了。”他走出几步后又停下,内心矛盾着,手攥了攥口袋里的手机,最后转过身又说:“别不理我,晚上我来接你。”

谢顾儒最后那句话几近乎是在向刘嘉求饶,刘嘉原本觉得两个人这样尴尬着也好,所以在谢顾儒表现得很正常之前,他都没觉得自己会有多大反应,可是这会儿,刘嘉发觉自己脑子混沌一片,咽喉干疼,眼眶发热,浑身不舒服。

他好像并没有他想得那般,不爱谢顾儒。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