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是的，先生。”
“斜塘的许愿。”
“是。”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细软发梢遮了一些眉眼，长相又太过干净，她几乎以为他是户籍警察。
年轻人：“那你是我嫂子。”
许愿：“？”
一时没反应过来。
年轻人看许愿讶异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他略微撇了撇嘴角，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本暗红色本子，交到许愿手里。
许愿不明所以。
原本交握的手摊开，平铺手里的本子，“居民户口簿”五个字映入眼帘。
年轻人示意她打开。
许愿疑惑地翻开第一页，户主的名字赫然在列。
“往后翻。”
翻开第二页常驻人口登记卡，许愿念出声：“郑嘉熠。”
心里已经想到什么。
“看与户主关系。”年轻人强调她抓住重点。
许愿看眼年轻人，找到看与户主关系那栏。
“后面没了。”
不想浪费时间。
许愿抬头认真看他，问道：“你是郑聿礼弟弟。”
年轻人点头。
许愿没怀疑，领证那天她见过郑聿礼身份证，对的上。最重要，眼前这个郑嘉熠跟郑聿礼眉眼很像，个头也差不多，好像郑聿礼更高一些，只是兄弟俩气质完全不同。
她笑了笑，问他：“你找我有事吗？”
郑嘉熠没回答，发问道：“你不知道我？我哥没跟你提过？”
他从外婆那里听说哥哥领证了，可是他连自己大哥什么时候谈恋爱都不知道，真是滑稽。
许愿想了想：“提过。”
郑聿礼说过他家户口本上只有他跟弟弟两个人，他是户主。
只是没提其他。
郑嘉熠明显不信，他哥能提他才怪。
他今天来是借车的，他转回正题：“我想借你车用用。”
许愿有些吃惊。
不是不想借，而是感觉奇怪，她不知道郑嘉熠从事什么工作，看他的穿着也不像买不起车的样子。想到在餐厅他给自己打饭，郑聿礼连她这个陌生人都照顾的这么好，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照顾亲弟弟。
“理由呢？知道了我才好借你，你应该有车吧？”许愿问的直接。
郑嘉熠没想到会被盘问，语气明显不自然：“新买的车借给朋友了。”他有点不耐烦，“我的车都在英国，走托运还在路上，得好几个月才到桐城。”
这句半真半假。实情是他落地桐城当天就提了一辆新款跑车，没新鲜几天跟朋友打赌一时兴起拿车当赌注，最后输了。趁大哥没发现，他又订了一辆一模一样的，过一阵才能提。
许愿没犹豫：“好。不过车钥匙在宿舍，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
郑嘉熠：“好，谢谢嫂子。”
许愿取笑他：“谢什么。”
刚才看户口本，郑嘉熠比郑聿礼小五岁，那就是比自己小三岁还多。
郑嘉熠笑容里有失望，没想到许愿挺爽快。
许愿咐转身吩咐前台，“帮我弟弟点杯喝的。”看向郑嘉熠，“你跟他们说你想喝什么，去那边坐着等我。”她指指吧台沙发区。
郑嘉熠看一眼吧台区，回头再看许愿，她已经走远。
抓紧时间上楼，进宿舍取了钥匙。许愿乘电梯先去看了眼地毯清洁的情况，见一切正常，这才重回大堂。
她朝郑嘉熠招手，郑嘉熠很快看见她，从沙发区走出来。
许愿见他桌上空的：“怎么没有点喝的？”
郑嘉熠回的直接：“没有我想喝的咖啡。”
许愿不懂咖啡，正想着怎么回。
郑嘉熠：“嫂子，你爱喝咖啡吗？我在外国买了好多咖啡豆。”
许愿：“还好，不太懂。”
能坐下来喝杯咖啡更好，不过她整天忙得脚不沾地，速溶或者白水更适合她。
“那我改天送你几袋尝尝，喝多了，自然能品出香味。”
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宿舍，“我这儿地方小，没有咖啡机，你留着自己喝。”
郑嘉熠听后点头。
俩人聊着从员工通道进到地下车库。
许愿把两把钥匙都给他，“你自己选。”想到自己泡汤的调职计划，“全开走也行。”
郑嘉熠有点惊讶，问她：”这是我哥给你买的？”
许愿点头：“我不太用得上。”
郑嘉熠心里别扭。
因为许愿的慷慨，更怪大哥郑聿礼抠门。自己毕业回国才买了一辆车，瞧他那副横眉冷对看不惯的样子。
他接过钥匙，随意选了一把，按亮了保时捷。
走过去拉开车门，转身把另一把钥匙还给许愿：“就它了。”
许愿接住钥匙：“好。”
郑嘉熠坐上车，调试座椅，膝盖直接抵住了方向盘，许愿笑，这个距离对她刚刚好，对郑嘉熠就显得委屈。
她想起什么，走到驾驶座前，敲一敲玻璃。
车窗滑下。
许愿：“我要看看你驾照。”
郑嘉熠：“……”
他皱眉：“我早成年了好不好，在国外开了几年车了。”
许愿弯腰，手伸进车窗，坚持要看。
郑嘉熠无奈，不情愿挪动屁股，单手掏口袋摸出一本国际驾照。
交上来。
许愿对照脸部仔细看过后，还给他。
郑嘉熠将驾照丢进中控台，扯上安全带，就要发动车子。
许愿摁住车窗：“还有一个要求。”
郑嘉熠睁大眼。
许愿提醒他：“安全驾驶。”
“知道了！”
引擎由沉闷转为一阵涡轮咆哮。
跑车很快不见尾灯，许愿低头点开通讯录备注郑嘉熠名字，刚才两人互加了好友。
“滴-滴-”汽车喇叭响了两声。
“许愿！”开过来一辆车，方伊的脸从车窗内探出来，她把车快速倒入对面车库，停好后，‘砰’一声关上车门。
许愿收起手机等她。
方伊走近：“那谁呀，怎么把你车开走了？我刚拐进来正好碰到，开的也太快了吧，一点都不让人！”
许愿：“你眼真尖。”
“哼，就你那车型，八百米开外都认得出。”方伊追问：“到底谁开走了？”
许愿笑笑，顿了一下：“那个…我弟弟。”
“你啥时候有弟弟了？我怎么不知道？”刚才两人擦肩而过，对方没关车窗，她瞄了一眼，于是嬉笑说：“是姐夫弟弟吧，他…”她盯着许愿，“他不会把车要回去了吧？！”
“什么啊，不是。他刚回国我借他开的，反正我也用不到。”
方伊蹙眉，表示不信。
许愿：“放心吧，车写的我名字，购车合同就在宿舍。”
方伊这才安心。
许愿问她：“你今天干嘛去了，怎么不回我消息？”
方伊挽住许愿手臂，两人往电梯口走，她拧了鼻头说：“我妈回来了，跟她老人家团聚呗！”
方伊父母两年前离婚，母亲去年再婚，依旧嫁了个富豪。不过方伊一直没什么感觉，她说自己还是小孩，管不了大人的事。
“那晚上我请你吃蛋糕，咱俩点外卖。”中午没吃好，许愿的肚子早唱空城计。
方伊松开许愿进电梯，“那可说定了，我回宿舍等你。”
“好。”
挡住电梯门：“我要草莓蛋糕。”
“知道。”
匆忙回到客房，地毯清洁过半，效果还不错，许愿跟人确定了剩下的清洁方案，准备报上去。一边盯着清洁地毯，一边抽空查房。
下午五点，看着时间定了外卖。
等忙完去拿外卖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
城市天空已被黑夜笼罩。
不知道郑聿礼到了没有。
他没说去哪儿出差。
拎着餐盒，路过洗衣房，许愿不由缓了脚步。
回到宿舍，郑聿礼的外套还挂在窗口。经过一天一夜，被雨淋过的肩头，织物表面恢复了原本的深灰色。
她找来晾衣杆，取下外套，莫名打消了送去干洗的念头，转身拉开衣柜，她把自己的衣服推向一侧，留出三分之一空间，将郑聿礼的外套挂了进去。
许愿出去敲了方伊房门喊她过来吃饭，又掏出手机给徐秀珍发了一条语音：徐秀珍，草莓蛋糕好不好吃？
不多时，方伊趿着拖鞋进来，还没坐稳就急急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感慨着好吃。许愿也尝了一口，徐秀珍发语音过来。她只会语音，不会发文字消息。
许愿把手机贴在耳边：好吃好吃，你跟小郑办婚礼也有蛋糕吧，定个草莓的，喜庆！
方伊坐下：“奶奶说啥？”
许愿：“说——草莓蛋糕好吃。”
方伊嘴巴不停，点头如啄米，道：“英雄所见略同！”拿起手机转文档，“看消息。”
许愿接收，一份米其林餐厅名单。打开看餐厅排名，菜品特色介绍，预约方式全都有，她跟方伊道谢。
方伊“嘁”她，表示不屑。
立马补充：“跟帅姐夫吃饭，记得化妆~”
许愿一僵。
方伊笑得贼。她早看到聊天群里照片疯传，只恨拍照人水平太臭，只拍到一点侧脸，还那么远！
许愿忙了一天，没时间看群消息，见方伊一脸坏笑，忙低头滑手机，很快看到了郑聿礼那张照片。
那天她在等咖啡，吧台同事拍的照片。
一张卡座内的侧影。
大堂冷暖交织的柔光下，只有一个不清晰的侧影，郑聿礼专注工作，侧颜俊逸，落地窗外夜色并不浓。
--
郑嘉熠回到家。他把车停在外婆老宅门外，捞起中控箱上的电话，给王敏仪拨了过去。
王敏仪半天才接。
“臭小子，现在几点你给我打电话。”
郑嘉熠看一眼仪表台：“华盛顿时间早上七点，您还不起床？”
王敏仪没好气。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外孙，跟他哥一样，没事儿绝不轻易给自己打电话，“说吧，什么事儿？”
郑嘉熠望一眼漆黑的大院，“我今天去看嫂子了。”
王敏仪一惊：“你去看许愿？你没惹事儿吧，我可告诉你，你哥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成家，你可别给我惹事儿！”
郑嘉熠没好气：“我能给他惹什么事儿，他别管我就行。”
王敏仪微微叹气：“那就好。”俩兄弟从小就这样，她只好劝道：“你也不小了，是时候谈个女朋友。”
“我可不结婚，我这辈子都没想着结婚。”
“胡说！哪有人一辈人不结婚，你看看你哥，说不结不结，不也领证了？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现在年轻不知道结婚的好处，还有，你既然回国了，听你哥的，干点正经事，别整天不着……”
郑嘉熠伸长了胳膊，把手机送至前挡风玻璃下。
王敏仪的碎碎念，还是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