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会的陈主席与唐家有些交情,唐焕宸于是帮忙打了个招呼。“以夏泉的才能,争取到这个项目机会本来也不难,我们至多只是推了他一把。”唐焕宸说:“所以,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要看他自己。”
“唐焕宸?”夏泉茫然喃喃。这是他醒来后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俞孝砚跟他说,当时在影院是唐焕宸先找到的他,随后联系了他们和小楼,后续也帮了很多忙。现在小楼也提到了这个人,可是夏泉搜遍自己脑海,也不记得自己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位——这样一位愿意在危难之际营救自己,在一切层面毫不吝啬施以援助的人。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好人。忽然一阵气闷感令他心脏快跳了几下,他觉得呼吸一滞。不,严格来说,他其实已经认识了几位这样的人。俞孝砚、小祁、谢小楼,包括小楼那些素未谋面的群友。在他没有留意的时候,他的生活已经大不相同。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察觉到这一点?长久以来,他究竟在人生中错过了哪些东西?
“他说,你们曾经一起在剧院工作过。”谢小楼回想那时几人的对话。唐焕宸教他这番说辞时,更多的是想让夏泉在老师那里得到一点优待,但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夏泉的老师很喜欢他。宋老师对谢小楼说,夏泉是个很好的学生,只是心思太过敏感,被太多多余的情感困住了灵气。
“对了。”谢小楼又想起什么,“你老师说,你两只手都可以作画,是真的吗?”
夏泉点点头:“我从小就是左撇子。但我爸不喜欢我用左手,就逼着我跟别人一样用右手。后来他们离婚,我被判给了我妈,离开我爸后就没人管我了,我慢慢又用回了左手,现在两只手都可以。”
他语气寻常,就像没有因此而介怀过。也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被埋下了需要因与其他人不同而感到羞耻的种子,所以从未在自身的光环之中感受到过幸福。然而即便如此,他坚守住了这些被攻击为异类的东西,就像再次用左手握起画笔。
“夏同学。”两人站在电梯里,看着指示灯层层下降,谢小楼说:“你这幅画真好看,期待能早点看到你画完它。”
“你是今天第二个跟我这样说的人了。”夏泉的嘴角罕见地微微扬起一点弧度,被期待的感觉很陌生,并不坏,像火锅一样,他也很喜欢。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两人走出教学楼,夏泉准备给小祁打电话,问他帮忙联系的车来了没有。刚掏出手机,远远就看到校外马路边停靠着一辆大板车,两人走进一看,俞孝砚跨坐在车上,单脚支在横梁上,手里拿着一顶遮阳帽,正百无聊赖给自己扇风。
夏泉左右看,很纳闷:“你怎么在这里?小祁没找到车吗?”
“怎么没找到,这不连车带司机一起来了吗?”
俞孝砚T恤袖子挽到了肩膀,搭手帮两人把所有东西都抬上板车,画也平整放好。然后他把手里的遮阳帽随手扣到夏泉脑袋上,跨上板车握住车把:“坐好了啊,走了!”
谢小楼和夏泉蜷缩着坐在车斗后面,两个人被晃得撞到了一起,好不容易坐稳,板车提速,热风吹来,掀起了夏泉头上的遮阳帽。此时此刻,他终于眯着眼睛看清楚了前方的道路,初夏像一个拥抱穿过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