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凌晨3:24，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吞噬殆尽。

秦麟的身影如墨汁般从夜色中析出，无声地落在李乐一家的阳台上。

当他滑开玻璃门，踏入客厅的瞬间，六种不同频率的电子嗡鸣同时刺入他的鼓膜。

这些人类无法捕捉的细微声响，在他超自然的听觉中却如同六重奏般清晰可辨。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捕食者般的微笑，开始在房间里进行一场有趣的寻宝游戏。

客厅沙发的缝隙中、玄关鞋柜的夹层里、书房电脑桌下，厨房冰箱上，浴室镜框后，还有一处在……

推开卧室门时，李乐一正深陷在梦乡中，对床头柜夹缝里运转的录音笔浑然不觉。

[哎——这小子，心真大。]

秦麟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

当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李乐一颈侧动脉的瞬间，李乐一猛地惊醒，黑暗中只看见一双鎏金色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下意识要惊呼，却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嘘——”他俯身，呼出的气息带着墓地的寒意，他用只有李乐一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猜猜看……你的小女友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李乐一稳了稳心神，坐起身来，小声问道，“什么？”

台灯亮起的刹那，那支在秦麟指间翻转的金属笔折射出诡异的蓝光——笔帽处的微型传感器正吞吐着有规律的红光。

秦麟用笔尖划过他锁骨，然后按下关机键，将冰凉的金属笔身拍进他汗湿的掌心，“录音笔，它连你深夜梦呓的细语，都能捕捉得分毫不差。”

李乐一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椎滑落。

“惊喜才刚开始。”秦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起身，扬了扬下巴，那姿态仿佛在邀请李乐一踏入一场未知的冒险。

李乐一踉跄地跟在秦麟身后。每到一个角落，秦麟的掌中就像变魔术般，出现一只录音笔。那些冰冷的设备，仿佛是一双双窥探的眼睛，记录着这里的每一个秘密。

当第六只录音笔从沙发的缝隙中被揪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关机声，秦麟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悠悠地开口，“没了，不得不说，你的小女友，真不错——”

但此刻的李乐一，心中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心情。

他凝视着掌中的录音笔，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明知有误会，却无法解释清楚的心情，让他倍感煎熬。

一阵轻笑响起，惹得李乐一直接抓起手边的靠枕砸了过去，“笑！你还好意思笑。你要是半夜不过来，能有这种破事？”

秦麟灵巧地侧身，靠枕擦着他的衣角飞过。他耸了耸肩，“没办法，我只能晚上出门。”说完，他还故意摊了摊手，以示自己的无奈。

李乐一看着秦麟那副无赖又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模样，气得牙痒。正想揪住对方衣领把人扔出去，却见秦麟突然神色一凛。

秦麟斜倚在墙边，朝大门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小女友来了。”他眼底闪着促狭的光，像只逗弄猎物的豹猫。

李乐一心头猛地一坠，喉头发紧，“她……在监视我？”

“把问号去掉。”秦麟轻笑着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人家可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你先出去。”李乐一压着嗓子，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嗯。”话音未落，秦麟的身影已经闪到阳台。

玻璃门合拢的余音尚未散尽，刺耳的门铃就撕破了寂静。

李乐一用力掐了掐眉心，转身时已经换上温和表情。

门开的刹那，徐希的目光像冰锥般刺来，将他钉在原地。

“不请我进去？”她径直擦过他的肩膀，细高跟在大理石上敲出咄咄逼人的节奏。

目光如探照灯扫过客厅每个角落——突然定格在茶几上那几支闪着冷光的录音笔。

没有质问，没有迟疑。她像嗅到血腥的猎犬冲向卧室、书房、卫生间……

但一无所获，望远镜里那个修长的身影，此刻就像被夜风吹散的雾气，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证据。

徐希回到客厅，突然伸手拉开玻璃门——阳台空荡荡的，月光泼了一地惨白。

徐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分明看见那个男人五分钟前还在客厅与李乐一谈笑。

她突然转身，直勾勾地看向李乐一，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他人呢？”

李乐一睫毛轻颤，避开徐希的目光，“有些事……没法解释……”

这句话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徐希突然扑上去，死死抓着李乐一的双臂，“人呢？藏哪去了？”她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劈裂成尖锐的碎片，“我知道他在这。”

“小希，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她突然发出短促的尖笑，笑声未落又转为哽咽，“五分钟前……”散乱的发丝被泪水黏在脸上，睫毛膏混着泪水在眼下晕开蛛网般的黑痕，“我亲眼看见的，就在这！”她的指甲穿透单薄的睡衣面料，在李乐一的手臂上刻出鲜红的沟壑。

“小希……”

“他在哪？你把他藏——”徐希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骤然紧缩成两个黑点。

秦麟的身影如鬼魅般从李乐一身后的阴影中浮现，鎏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捕食者的幽光，唇间若隐若现的尖牙泛着森冷寒芒。

“你最好把手松开。”秦麟的声音低沉，虽然音量不大，却充满威胁。

李乐一猛地扭头，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你出来添什么乱？”

秦麟的视线如刀锋般锁定在李乐一手臂上那几道渗血的伤痕，喉结微微滚动，“我闻到了……”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你血的味道。”

徐希抓着李乐一的手指因恐惧而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松手。”秦麟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如同寒冰般沉重。

徐希触电般缩回手，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墙壁才停下，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鬓角。

秦麟向前踏出半步，阴影如活物般随着他的动作蔓延，“你不是在找我吗？”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尖牙在灯光下闪着寒光，“怎么不说话了？”

李乐一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一把将秦麟推开，“你一边呆着去，别吓她。”

秦麟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缩在墙角的徐希，鎏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索然无味，转身时黑色风衣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慵懒地陷进沙发里。

李乐一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场面简直糟透了——他苦心隐瞒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摊开在徐希面前。

“小希……”他试探性地向前半步。

“别过来！”徐希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后背紧贴着墙壁，指甲在墙纸上抓出几道白痕。

李乐一的脚步生生刹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这就是……我一直没法跟你解释的事。”他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你、你和他、都、都是？”徐希的声音颤抖得支离破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布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

“我不是，只有他不是人……”李乐一急忙否认，话音未落就听见秦麟危险的鼻音，他立刻改口，“……类。”

徐希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飘向沙发，秦麟正慵懒地倚着，鎏金色的瞳孔流转着危险的光晕，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触电般收回视线，声音细若蚊呐，“那他、他是、什么？”

李乐一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以鲜血为食，永夜中的掠食者。”

那句话如同淬了毒的冰刃，瞬间贯穿徐希的神经。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血色从脸上迅速褪去，苍白的嘴唇徒劳地颤动着，却挤不出半个音节。膝盖突然发软，她踉跄着撞向墙壁，指甲在墙面上刮出几道细痕才勉强稳住身形。

“小希！”李乐一急忙上前搀扶，却感受到她冰凉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徐希触电般抽回手臂，像只被猎枪惊起的幼鹿，跌跌撞撞冲向玄关。

“等等——小希！”

话音未落，徐希的身影突然僵在原地。玄关的阴影中，两点金色的冷光，正缓缓亮起。

徐希的脊椎窜上一阵刺骨的寒意，连呼吸都凝结在肺叶里。她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上餐桌。玻璃杯坠地的脆响如同审判的钟声，碎片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金色星芒，恰似那个怪物眼中跳动的火焰。

当她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时，秦麟的身影已经笼罩在她上方。

徐希瑟缩着往餐桌下钻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麒麟！”李乐一冲上前拽住秦麟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怒意，“你能不能别再吓她了！”

秦麟的视线在李乐一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那个颤抖的身影上。

“真麻烦。”他轻叹一声，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清脆的响指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