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城主府
西沉拿着一支笔在账本上勾勾画画,一车车药草陆陆续续被搬进城主府。
陆矢肩上扛了个背篓进了药堂。
“沈少爷倒也不必如此亲力亲为,”易善看着霸占了一个药炉的沈屿表情一言难尽。
陆矢沉着张脸,故意撒气似的正把装满药材的背篓放在易善旁边。
“这药是?”易善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开口询问。
沈屿边往炉口扇火边开口解释道:“白兄的药方里有几味药是年份越老越好的,新运来的药材里正有,我就让陆矢去单独挑出来了。”
“哦,”易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沈屿这种行为,只干巴巴的夸了一句:“沈少爷真是心细如发。”
“是啊,说不定这样真能让白公子好得快一点,”陆矢是有点冷嘲热讽在话里的,奈何沈屿只把后半截往心里去了。
“一片心意罢了。”
陆矢心道:…一股子娇羞劲儿算什么。
白玉暂住再城主府的东厢房处,城主待客还算周到,东厢房没有前院的喧闹,房前几根翠竹显得清幽宁静。
“公子,这是鹊楼刚送来的消息。”西沉把几本薄册子从一大堆账本里翻出来,放到白玉案台上。
白玉按了按眉心,面色苍白,他近日来心力废在了解毒上,平时强忍着药汤祛毒的阵痛,整个人都显得疲乏不已。
待会看完了几本薄的消息册,还有一堆账本,也不知何时才能处理完。
正翻开一本,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属下先下去了。”不用听声看到人,西沉都知道是沈屿过来给白玉送药了。
想到那日公子问诊时,沈屿那副提心吊胆也不过的模样,和答应放血时果断的语气,西沉已经完全不想揣测这隐藏身份的陆少主的目的了,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是抱着和公子深交做挚友还能是什么呢。
在南域时为了解闷,西沉也看过几本知己好友的话本,那感天动地的挚友情,有君子之交淡如水,也有这样恨不得宽衣解带长顾身侧炽如火。
沈屿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西沉的复杂目光差点以为是脸上的碳灰吗擦干净,又在关门时用袖子擦了擦。
沈屿的发冠束着发根,几缕碎发自额角垂下,一袭黑色的劲装上还有沾着些许黄绿色的药粉。
白玉望着沈屿垂在面前的发丝,对上沈屿递上汤药时专注的眼神,发觉沈屿盯着自己喝药的紧巴劲和比当年尤甚。
喝完面前这一碗之后就算是结束第一个疗程了,透寒毒的毒性因此会被完全被激发 ,再喝完第二副方子也治得差不多了。
但是白玉还是低估了下这透寒毒的人的狠辣,解毒时的疼痛绝非常人能忍,刚喝下没过一会白玉就感觉混身上下传来如冰锥刺穿一样的痛,如寒冬冰水浸透一样的冷,比平时的阵痛更猛烈。
沈屿站着原地没走,他早从易仁那问过解透寒毒要遭些什么罪,所以是专门守着白玉的。
沈屿见白玉如画的眉目猝然地紧皱,面色如纸苍白,冷汗顺着流畅漂亮的下颚落下开口道:“白兄,易仁说至阳炎体火气重,若是你实在疼痛难忍我可以……”
“不必了,”没等沈屿说完,白玉便冷声打断:“让我自己待会儿。”
沈屿心里一股酸涩劲,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替白玉承受这样的痛,可是就算有这样的法子,白玉的语气肯定会比现在拒绝他帮助时更冷淡坚决。
沈屿不由的低下头,心中沮丧,才发现白玉放在桌子上的手正用力到指尖发白,青筋微起的地步。
“易仁说要痛上两个时辰,甚至更久,白兄……”沈屿头一次这么用这样高的语调和白玉说话,到了最后又弱了下来:“让我帮你吧。”
白玉痛到耳鸣,他现在只想让沈屿滚出去,甚至没清楚听到沈屿后面说了什么,但在刚要开口的时候,那冰冷蚀骨的疼痛化作一声闷哼传到沈屿耳边。
“嗯,”
沈屿听到这一声,也不纠结白玉是不是这个意思,马上就离近了白玉几分。
白玉还没说完的一个“滚”字在嘴里绕了几圈,终究被压在喉咙里 ,沈屿离近的时候疼痛真的缓解了几分。
白玉妥协了,也不是非痛不可的痛,何必要去受。
沈屿见白玉面色好了许多,也不由的松了口气,好在他真的有用。
没过一会,更猛烈的刺痛从骨子里挤了出来,绞进了皮肉。
沈屿看见白玉骤然变得更差的脸色,发颤的身体,心里头也像有一根针反复扎一样痛,“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好近,白玉的头脑略微清醒,看见沈屿竟然把自己拢到了怀里不由得想。
鼻尖是苦涩的草药味,沈屿好像一直有学医的想法吧,很喜欢煎药。
炽热的气息好像透过衣服覆在了皮肉上,暖意缓和身子里的冷痛,白玉的手也不禁环上了沈屿的腰,更近了。
沈屿浑身几乎僵住,他的呼吸喷洒在白玉的耳廓,白哲纤长的脖颈就在眼下,鼻尖萦绕着白玉身上那股淡淡的玉兰熏香的味道。
白玉并不排斥沈屿离自己那么近,在五河城养伤时,他调息气急,硬生生把自己攻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几日里沈屿是日日来给他喂药,本能警惕别人的靠近的反抗,也被沈屿按住,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只能半靠在沈屿怀里,任沈屿摆弄,后来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