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城赶路约莫要耗八九天的安详县。
白小六提溜着一壶酒从酒庄里出来,他师傅正在酒庄不远处的树荫嚼得酥花生正香。
“师傅,咱为啥这么着急着赶路啊?”百小六吃着百晓生良心发现给他买的大饼问道。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嘛,”百晓生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总归不是急着把你弄大都卖了去。”
“哦,”百小六也不是那么好奇,自从那那白公子走后,他师傅就久违地把柜子里那套做工相当细致大气的锦服拿出来晾晒。
百小六拢共就见过两次这件衣服,上次还是他千一叔带着一大堆东西来给他师傅庆寿辰。
“那咱们去大都做什么呢?师傅你不会真在大都开了个酒庄吧?”百小六刚倒吸一口凉气,就被百晓生打断。
“别想太多了,心思多放在我新教你的那套望闻络法上不行吗。”百晓生说着还朝百小六头上打了一下:“总闹着要学,教你了也不用心。”
百小六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朝他师傅讨好道:“师傅我用心的,用心的。”
百小六相当无怨无悔地陪他也不知底细的师傅去大都的主要原因,其实就是他师傅愿意在路上把自己独创的百晓功传给他。
百晓功在百小六心里有多高大呢——从有记忆起修习百晓功成为他师傅这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人,就是白小六的毕生所求。
但是这几天和部分百晓功死磕下来,好像一点收获都没有难免让百小六丧气。
百晓生看在眼里,反正路还长,他也不急于一时去点拨百小六。
一只纤长细小的小鸽落入陆矢手中,陆矢解下信鸽足上的环,薄纸上寥寥几个字——家主危,三日内速归。
沈屿从白玉房内出来,看着如门神一样站岗的西沉,忽然觉得一阵不自在,清咳了一声:“白兄说让你给他打桶水去,他要沐浴。”
西沉刚想问为什么说沈屿带话来,但是沈屿走得飞快,只留下一个衣角翻飞的背影。
或许是因为太热了?西沉揣测到,刚刚瞥到沈屿耳廓连着脖子下了一片红,额角上还覆着薄汗。
“少爷可要立马休书一封寄回?”陆矢问道。
沈屿盯着纸面上几个字沉默着,忽然问道:“鸽子呢?”
陆矢有点疑惑,还是老老实实道:“我找了个笼子把它关起来了。”
沈屿把纸张揉成一团,吩咐道:“先把鸽子喂饱才能回得更快,你慢些去找些鸽子吃的粮。”
“啊?”陆矢略有些惊疑:“好,好。”
望着笼子里头一点一点吃粮的一对鸽子,他手拿一根细碳,面前铺了张短纸,一时不知道该从何下笔。
陆家催人回去是做了两手准备,一就是直接给沈屿传信,若是立马回了就完了,二却苦了陆矢了,若沈屿没回消息的打算,他就要将情况说明一番免得家中长辈担忧,亲自派人来“查看”。
陆矢想了又想,还是提起笔写到。
禄山陆家
陆家现任家主,陆深羽的父亲陆昌躺着太椅上,手上拿了根草棒逗着笼子里的雀。
陆合在旁边给他念陆矢传回来的消息:“少主在南城善心泛滥,尽心尽力于治疫之事,归期未定。”
陆昌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问陆合:“你不是用我重病的理由去唤的人?怎么还是归期未定?”
“少主的心思难猜,或许是借治疫一事得易仁神医的信任,来替您治病呢。”陆合笑道。
陆昌冷哼一声:“他要是真惦记我早回来了,还有用得着去请,现在连善心泛滥都分不得我这一点,你还替他粉饰太平。”
陆合淡定的给陆炀续了杯茶道:“走镖一事尚早,让少主多在外面待些时日也无妨。”
陆昌还欲说些什么,陆合又把话头引向,近日里闹得越来越凶的几口人。
“陆箫性子像少主,倔起来他亲舅舅也拉不住,”陆合笑道,陆家戒律较严,平日里的小辈们都是老实本分的,规矩也无聊,陆深羽当了出头鸟这么久,陆箫是第一个效仿起他的。
“这几天陆釜估计胡子都被自己拔得差不多了,陆箫和深羽又是不一样的,他父亲怕是很难同意他走那条路。”陆昌也有些感慨。
“小孩子有些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陆合宽慰道。
陆炀没接话了,陆合这是在暗喻陆深羽呢,就算过了这么久,自己还是没有彻底同意把陆深羽放养去江湖的想法。
笼中的雀儿什么也不知道,只顾追啄着陆炀用来逗它的草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