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答：凉拌炒鸡蛋。
“这难道不是大自然的馈赠吗？”桃录瞪大了眼睛。
“大自然会送你只鸡？”柳堪竹反问。
“不会吗？可在我老家，时不时就会遇上桃树洒桃。”
那些成了精的桃树不是一般的“洒”，而是天女散花式无差别攻击任何生物，连路过的鹿都要无缘无故挨两下。
“桃录，那不叫馈赠，那是大自然的巴掌。”柳堪竹让桃录一边玩去，别打扰大人说话。
也没说啥话，他们只是盯着一地的鸡，让睿智的眼神里面逐渐充满智慧。
也不知是烨禾仙君口中的“锦鸡”出了轨，还是祝菜养的“芦花鸡”劈了腿，栖不观只觉得这七只鸡犹如复制加黏贴，长得一模一样。
好巧，其他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大小姐也是这样想的。
甚至对于方筠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活的鸡。
“不瞒各位，做成菜的我见过无数，舌头一尝便可知其来源。”
穿梭于各大酒楼的方筠把扇子微微摊开，今日扇面上是四个大大的“风味人间”，“但这般样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祝小公子养了这么久芦花，或许能分辨两下？”
“方筠，别异想天开。”
戚尧安对鸡也束手无策，“你指望祝菜认得，还不如指望有人现学鸡语，直接问问‘哪只鸡宝宝是烨禾仙君养的呀――’来得快。”
“他连田里的一根草都取名叫‘小花’。”
“小花怎么了！多方便实用的名字，还不会记混。”祝菜呲牙开撞。
戚尧安给撞过来的祝菜让一个位置，“要不你叫一句‘小花’，看看地上的鸡答不答应？”
“其实我还挺好奇，后山区域那么大，除了祝菜这种把鸡往后山随手一丢、时不时往山里扔把饲料，心大到鸡活着也行、死了也无所谓的。正常人养鸡应该都会划分具体范围。”
被划分进“不正常”一堆里的祝菜：？
“所以你们是怎么闯进去，不动声色地抓只鸡，又不动声色地把鸡拿出来。”
据他所知，烨禾仙君的养鸡场离这里至少要翻两座山。
对于此事，[万界书]上是这么记录的。
【祝菜和桃录结伴同行】
【祝菜/桃录看见了闻仙小筑！】
【桃录/祝菜发现烨禾仙君的鸡，获得鸡一只！】
“这就没啦？”这跟放电影只放开头有什么区别。
栖不观抓起[万界书]抖一抖，看看能不能抖出更多的消息。
“闻仙小筑，这里分明是后山，它应该在道院的西北方，西山或许能看到。”柳堪竹摸摸下巴，琢磨道，“能下山吗？”
“不能。”桃录摇头，“有道阵法拦住了去路，不是三千道院的护院阵，而是单独的阵法。”
他们不会解阵，那时也没有多留意，在听到“咕咕咕”的叫声后就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喜出望外地去抓鸡去了。
“回来的时候还迷路了呢！”
“就是！我去时还在缃余树的叶子上做了记号，结果往回走，别说记号，就连缃余树都没有看到。”祝菜随手在地上划了一个圈里带着三角形的标志，“要不是听到了方筠的声音，不知道还要绕多久。”
方筠把扇子一合，他和戚尧安一路，两人都不会捉鸡，是祝菜和桃录来后才捉住的。
那时他们手里就已经有了四只，没曾想唤灵和柳堪竹另带了三只回来。
栖不观没说话，他让[万界书]将含有烨禾仙君灵力的鸡标注出来。
七人分为四组，不同去向，不同方位。桃录一只，祝菜一只，最后一只来自柳堪竹。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有古怪。
这时桃录灵光一闪，“各位，我们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栖不观呢？”
‘好主意。’他们赏给聪明机智的桃录一个大嘴巴子，‘栖不观就客气一下，真当自己是皇帝，啥事都可以随便问啊。’
上一次带路只是“意外”，这一次可是有货真价实的“问题”。
他们自个儿的长辈面见栖不观，都要备厚厚的薄礼外加提前三天的静候，才能换来栖不观翻一次牌子，进天机阁听旨。
“这里不是天机阁。”栖不观转身看向沈拾一。
沈拾一秒懂意思，他走上前顶着其他人“原来你认得出”的脸，动作熟练地拎出三只鸡，装进口袋，“公子，分好了。”
他又站回栖不观身边后，才解释了一句，“你们没问。”
“没问你就不说？那栖不观怎么……”知道。
哦，那是栖不观来着。
还不太熟练和栖不观相处的众人陷入深刻的反思，有点想掐死刚刚问出问题的自己。
“公子既然答应帮你们，还不快点跟上？”沈拾一把装鸡的袋子交给柳堪竹。
“我的气质和鸡很配？”柳堪竹嘴上不接受，手里接过袋子，平等地给每只鸡剪开一个呼吸的口子。
沈拾一没管他，“先前你们问我为什么不怕公子，现在我想明白了。”
“是什么！是什么！”所有人在线急求不怕栖不观教程。
接着，他们听见一句句号结尾，言简意赅的答复。
“因为我见识少。”
少到，沈拾一现在都没有理解“栖不观”这三个字的含金量。
……
夕阳快要落山，后山的路越看越有点阴森。
柳堪竹拿着鸡的袋子都拿出了时尚大片的艺术感，走得是相当潇洒自信，“啊，到了，我就在前面的那棵树下捡到了鸡。”
他快走几步到达树下。
走到一半，桃录和祝菜停下脚步，语气是相当的诧异，“可我们也是在这棵树下……捡到鸡的啊？”
‘那可真是太巧了。’
栖不观瞅着树，好巧，树也在瞅着他。
栖不观：……
不是，哪棵树会露出像人一样的两只眼睛，动作鬼鬼祟祟偷感很重一直往这边看啊！
这是树吗？这分明就是披了树皮的妖怪吧！
他眼睁睁看着柳堪竹的手在碰到了树后，那棵树突然变得娇羞起来，树顶上冒出了粉紫色的小花，一根树枝甚至半遮半掩挡住了眼睛。
而身上快要落满鲜花的柳堪竹毫无察觉。
不止是柳堪竹，那棵树男女通吃、雨露均沾，平等地想要花葬每一个人。
‘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他竟然在一棵树上同时看见了少女情怀和后宫选妃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
“为什么不过来呀。”
树在自言自语地悄悄说话，像是在因为栖不观离得太远、花吹不过来而苦恼。
然后，栖不观就看见那棵树把自己连根拔起，密密麻麻的树根就像是人脚一样，把自己挪了过来。
走过来还不算，那树还试图伸出树枝――
‘你不要过来啊！’
栖不观瞳孔紧缩，手指使劲地扣着[万界书]，恨不得把[万界书]扣出一个洞，“万界、万界！别睡了，救命啊！”
[万界书]没有回应。
栖不观瞬间反应过来：幻境？
他下意识看向那棵树。
那树的视线和栖不观对上，顿时惊恐了起来，“啊啊啊啊啊！你、你能看见我！”
到底是谁在害怕谁！
栖不观也想叫，还没叫出声，树便猛地撒腿子跑起来，这下栖不观彻底不怕了。
“想逃？”他甩出一道灵印，准确无误地附在狂奔的树上，正要跟上，却被沈拾一他们拦住了去路。
你以为栖不观会停下？
开什么玩笑，栖不观人生只奉行四个字，“挡我者死”。
就算现在是沈拾一真人在这，也只有被他抽的份儿。
“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树捧着自己的脸放声尖叫，透着生动形象的呐喊，根茎扭曲在了一起。
“真吵。”栖不观把人扔到一边，朝着树走去，“心生幻，不识相，如梦初。若我没有猜错，你是戚家的识梦树。”
刚点明身份呢，他就感受有股强烈的背推感从后面袭来。
热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周围所有人变成虚无，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薄雾纱。
再次睁开眼，他便发现自己正身处后山树林之中，和刚才别无二致的场景里少了一棵平平无奇的树。
‘至于吗？就问问……玩不起？’
栖不观皱眉，以他的警惕心，竟然悄然无知地着了识梦树的道，“真不愧是上古灵树。”
一万年前心魔肆意，修仙者因为害怕产生心魔而产生心魔，戚家祖先戚伊见此不忍，舍弃飞升大道换取“识梦树”一棵，将其种在戚家。
至此，以幻术闻名的戚家人才有了能安抚心魔的能力。
识梦树准确来说不是识梦、而是食梦。通过吞噬心魔的梦境让受术者忘却心魔，从而摆脱心魔的影响。
它能将所有人的思绪牵织交汇，在无声无息中种下种子，无论好的坏的一并吃下，成为自身成长的养料。
吃得越多，幻境越真实，可以说只要在幻境里面，识梦树就是无敌的存在，甚至可以悄无声息地操控他人。
若自我分不清虚幻和真实，被困于幻境便是无知无觉。
不过有个很重要的问题。
与栖不观“不能行走于地”的天道禁制一样，作为可以窥探人心的东西，识梦树身上也有。
它不能行恶，任何与“恶”沾边的东西都不能触碰。
‘那么……识梦树竟然觉得设下幻境，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