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分道院前和分道院后,对栖不观来说并没有任何区别。
若硬要说区别,修为涨了算不算?
地图一解锁,那些以往暗淡的关键词全部亮了起来,把整个三千道院的进度条推到了百分之五十。
“闭关~闭关~,我们就要闭关~”
[万界书]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飘在前面,“不观,我已经向留轻院要了个习室,只要进去待待,把修为消化,我们就能直接到筑基后期大圆满。十六岁的筑基大圆满,别人想都别想。”
栖不观的生日在十二月,闭关消化也就半个月的事儿,那时栖不观还没过生。
“最好在习室多待待,攒攒进度条。”
“还可以把酷暑避开,是不是?”栖不观哪能不知道[万界书]心里的小九九,作为一件器物,[万界书]却格外讨厌高温,连带着把夏天也一起讨厌了。
他们把从百晓生那里得到的名单交给烨禾仙君,暂时将心思放回了修炼。
“果然,想要在这里站稳,实力才是硬道理。没有实力……还真不方便。”
栖不观叹气,他也想拳打镇关西,倒拔垂杨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做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无名客!
[万界书]:……认真的?
“这多帅啊。”
栖不观要是能使剑,一定比柳堪竹用的还要花里胡哨,主打一个闪瞎所有人的眼。
他把遮挡前方道路的[万界书]扶开,站在了留轻院的道院门口,想吹个口哨又觉得和自己人设不符,只好压下正经起来。
“留轻院真是大手笔,连入口都有阵法。”
用蓝色灵力画出的大阵镶嵌着巩固稳定的晶石,看起来可受合体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但若细看就会发现这不只是护星防御阵,还重叠了九宫星象阵来掩盖真正前往的道路。
两阵之间属性完全不同,设下阵的人竟然以“星”为连接,让两阵合二为一。
解阵者需要同时解开两道阵法,方可进入。
“这就是君轻仙君说的其他考验?”
栖不观似有所悟,留轻院招生那么少不是没有原因的。
它和其他院不同,研究符阵结合,是炙手可热的学科,但却以其高的分数要求,将无数渴望学习符阵的学生拒之门外。
到了这一届,因为君轻出的那道阵法题太变态,引得无数人尝试,就连祝小公子都兴致焉焉地挫败而归,最后只招了栖不观一人。
栖不观去看过,那是止语剑尊的隔离阵的削弱版。
别看他表面上顶着众人的灼灼目光将阵法解开很风光,实际上他的脚趾已经扣地扣出了豪华独栋别墅。
尤其带他来的闻阙还在台下不断喊他。
‘救命啊!来个人把孩子牵走吧!’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万界书]飘在栖不观身边,冷眼旁观,“不观,你要不是没有拼命压下上扬的嘴角,我就信了。”
“万界,你不懂,社恐不耽误我的帅气。”栖不观事了拂身去,深藏、没藏功与名。
有了以上前提,他在今天见到阵法的第一时间,就来了兴致。
尤其是在他们通知了带队学姐学长,依旧没有人来时。
“万界,别和我说答案。”栖不观将灵力分割成细小丝线,沿着阵纹流动,“我要自己试试。”
……
“啊啊啊!”
留轻院内,看着文文静静地付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刺耳的声音让乱成一锅粥的大厅都为之一静。
但很显然,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在这一静后,大厅又迅速恢复了吵闹。
本该是座位的地方堆积着画满阵法的纸张,厚厚地掩埋着某位师姐的“尸体”。在她旁边的师兄眉头紧锁、眼角挂着浓重的黑眼圈,手中毛笔挥舞不停,口中念念有词。斜前方有两人正在吵架,吵着吵着把笔一扔,跳到了桌子上开始搏击。
至于角落里……有人把书一盖,陷入了风雨不动安如山的睡眠。
栖不观到达时看到得便是这一幕。
难怪他平日里很少见有留轻院的学生,敢情根本走不出去。
“万界,和我们联系的是哪位?”
[万界书]指了指,“喏,那个在地上躺着把自己扭曲成毛毛虫的付芊就是。”
“怎、怎么了吗?”付芊旁边,顶着硕大两个黑眼圈的小师妹颤抖询问,“是我的哪道符文没有画好,还是阵法出了错?要不还是别看了,我再改改!”
她作势就要抽出付芊手里的草纸。
“不,都不是。”付芊用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捂住脸,挪到小师妹脚边,“我忘记今天栖不观要来了。”
她今早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完全没有看玉符。
等她想起时,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前,也就是说,她把栖不观晾在道院外晾了整整半个时辰!
“你说我现在去栖不观脚边给他磕八十一个响头,他会原谅我吗?”付芊怀着莫大的恐慌,“君轻仙君不会把我赶出道院吧。”
她当即掏出朱砂和毛笔,“别拦着我!让我要写罪己诏!”
“我没拦着啊?”小师妹往后退了一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们竟然都不拦一下!”付芊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拿着白墨玉做的羊毫御笔就要上演自刎。
小师妹突然脸色一变。
“心疼我了?”付芊沾沾自喜,喜上眉梢,稍有不慎,余光就落在了栖不观身上。
“自刎就算了。”
栖不观指着纸上的阵法,手随意勾勒了两笔,“这里,换成文刻石试试。还有这的步骤有些太繁琐,可以简化掉。”
“真的可以!太谢谢你了!”小师妹变了的脸色又变,由哀转喜,满心扑在了阵法上,“那这个呢!我试了好久,但一直没有成功。”
是一道有些复杂的千军阵,栖不观想了想,“若以符代替,压金入木,可成。”
戏演到一半突然换片场的付芊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手捧课题,脸上全是红意,“我!我也想要!栖少主,栖公子,栖小主,今日之事、”
“无碍,于我也算好事。”
刚破开大阵的栖不观想起被炸了留轻院大门,眼神有些飘忽。
这个也是事出有因,怪不得他头上……吧。
现在的栖不观只想在君轻仙君被惊动前,快点闭关,越快越好。
“习室当然已经准备好。”
付芊随意张望了下,抬脚把地上的竹简踢开,正中睡觉中的师兄,“杜眠,别睡了,快带栖少主去习室。我还有事,人就先交给你。”
语气一凶,“给我照顾好点!”
然后温柔,“那栖少主,我就先离开啦?”
把话带到,付芊得了答案,心满意足,说着“原来还可以这样解开”走远了。
被喊醒的杜眠头上还印着墨痕,不太清醒地左顾右盼,“什么浇给!开饭了?”
第二眼才看到栖不观,看到后顿时就醒了,“你是栖、栖、”
他“栖”了半天也没栖出后半句,心里骂了两遍付芊,“抱歉,昨夜解题至深夜,让栖少主看笑话了。”
“留轻院比较特殊,院内没有夫子,都是学生。君轻仙君给我们留了不同的书籍、不同阵法自行学习。”
杜眠打开了习室的大门,门内很空旷。千万本不同书籍将阵法分得极细,并排列在[观书景]的虚影之上。
每一次转动,下方都有清晰对应的标签,一眼便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知识。
“据我师兄的师兄的师兄所说,君轻仙君写得书多、寻到的书也不少,堆在一起有时候自己都忘记自己放的位置。后来是书岸仙君过来帮忙整理了一遍,才有了现在的规整。”
[观书景]旁边正贴着四个用朱砂写的大字,“禁止乱放!”
“君轻仙君有时也会来留轻院一趟,答疑解惑,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学生之间的互相讨论。”
“习室内配备了阵法专用场地,和一般需要的阵法材料。”
几枚无主的储物令牌正放在习室的凹槽里面,都是道院统一发放的款式。
“若缺什么,栖少主也可直接写在信牌上,自会有人准备好送来。”
杜眠口中的“有人”指得是他自己,他苦哈哈的一笑,将早已备好的卷轴摊开,“在留轻院内每完成一道阵法,对应的个人卷轴就会浮现条录。”
“目前最高记录是已经离开道院的师兄顾策易留下的一万二千七百整,接着便是付芊的四千二十八。”
“付芊刚进道院时还想着超过顾师兄,后来――”杜眠耸肩,“顾师兄留下的成绩太可怕了,再过几年我们就要离开道院,也没有时间再去刷记录。”
‘和宋雪衣、百晓生一届。’栖不观示意他继续说。
杜眠指了指自己同样因为稀缺睡眠造成的黑眼圈,都懒得说那你追我赶的榜单排名之战。
“正所谓留轻一进深似海,从此其他是路人,六亲不认!”
“……”
“……栖少主没听懂?”杜眠羞涩抿嘴笑笑,“那我解释一下,‘留轻’和‘六亲’同音,不好笑吗?”
“哈哈哈。”[万界书]笑出了声,在栖不观的眼神中笑容消失,它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立正站好,“不观,不好笑吗?”
“好笑。”栖不观把《心魔分辨手册》扔给[万界书],“我想起个事,这个,你开始看了吗?”
两分钟后,杜眠蹲在栖不观习室的门口,把脸埋进袖子里,无声尖叫。
“他怎么了?”
“谁知道?”付芊路过,“估计嘴顺给栖少主来了个冷笑话。”
杜眠出奇地没有反驳。
“不是,你、啊?”付芊惊奇,跑到他旁边采访一下心情。
“栖少主倒没说什么。”杜眠脑内语言组织还没有组织好,君轻仙君的纸鹤倒是先来了。
他们拆开,在看清上面内容后,把头转向习室。
“付芊,我们好像忘了件事。”
他们忘了问栖不观是怎么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