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勉强提着一口气，赶到鹰愁涧的时候，只看到一对新鲜的龙角断在半空，汩汩鲜血从巨大的白龙头颅处落下，洒满了整个鹰愁涧的潭水。

敖寸心只觉得那对角折在了自己身上，脑袋一片混沌。

看着悬浮在天上的观音，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天庭是罪魁祸首，观音也是帮凶。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敖寸心的脑海时，她整片视线里便只剩下天上的观音，眼中一片赤红，毫不犹豫地提剑冲向观音。可还没等她对观音动手，一道流光强势插入敖寸心与观音之间，拦住敖寸心。

敖寸心也不管拦着她的人是谁，提剑便砍：“让开，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杨戬挡住发疯的敖寸心，打落她手中的剑，将他拦在身前。刚想让她冷静一点，那可是西天观音，普渡众生，连他都曾承她指点，关系三界因果。可还没等他有机会开口，便又是一道尖锐痛苦的龙吟声响起，敖寸心激烈挣扎的动作瞬间停止，抬头呆呆地看着空中被抽出敖烈身体的龙筋，和那如雪花纷飞落满山间的雪白龙鳞。

一瞬间，头脑轰鸣，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杨戬扶着瘫软在地的敖寸心，目光落在被据角抽筋化为白马的敖烈身上，眼神震荡，再看向观音的时候已经是满眼的杀意：“都说观音菩萨慈悲为怀，三太子固然有错，但何至于下此重手？！”

观音：“阿弥陀佛，这是天庭与贫僧商量之后的结果。三太子野性难训，唯有历经苦劫，方可看破执妄，完成修心之行，得证菩提。”

说着又看向瘫坐在地的敖寸心：“三公主不必担心，待玄奘入得西天取得真经，自会让三太子入化龙池，重塑龙身。一切有为法，如雾亦如电。凡有所见，皆为幻想。凡有所执，皆为妄念。阿弥陀佛。”

观音说完，法身消失在空中。

唐僧看了一眼敖寸心，摇了摇头，对着杨戬念了一声佛号，牵着白马喊着悟空也走了。

孙悟空向前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回身，冲杨戬道：“二郎神，你这媳妇身上很是不对劲，法力忽高忽低，你可要注意着点。”

杨戬看着瘫坐在地从敖烈化身白马后便一直失神呆滞一言不发的敖寸心，微微垂眸掩盖住眸中神色，低声回应：“我知道了。多谢大圣。”

孙悟空挥了挥手：“小事小事。”

说罢也离开了。

整个鹰愁涧便只剩下杨戬和敖寸心二人。

杨戬看着枯坐不动的敖寸心，一时间竟不敢靠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认错、还是解释，都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哮天犬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不敢说话，只悄摸摸地走到杨戬身边。

然后是杨婵和敖听心，她们没有哮天犬的追踪能力，还是敖听心想起之前寸心问过她敖烈的事情，才想到拉着杨婵赶往鹰愁涧。可是看到这满山涧的龙鳞和被献血染红的潭水，她便知道她们来晚了一步。

敖听心看到向来张扬犀利的敖寸心这般失魂落魄，险些没忍住眼泪：“寸心。”

敖寸心没有反应，敖听心便蹲下身，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寸心，都过去了。敖烈堂弟他还会回来，我们都会帮他的。”

敖寸心呆滞的目光移向敖听心，她动了动唇，她想告诉听心姐姐，就算三哥回来了，他也再也回不去了。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龙三太子会变成四大皆空目中无我的菩萨，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和她吵架斗嘴肆意嘲讽她逍遥四海的三哥了。可是那些话还没说出口，一口鲜血先一步吐了出来。

敖听心：“寸心！”

敖寸心的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听见了听心姐姐叫她，还有杨婵的声音，还有、还有、、杨戬！

杨戬！！

**

杨婵一关上房门，便迎面对上她二哥的询问：“她的身体、、”

杨婵目光复杂地摇了摇头：“嫂子的身体很奇怪。之前二哥你让我回来帮嫂子疗伤，我想用宝莲灯就被嫂子拒绝了。这次我用宝莲灯给嫂子疗伤，却发现她的体内有一股奇怪的气息，与她的法力纠缠在一起，封堵着全身的经脉。我想用宝莲灯将那股气息驱逐出去，可是、、”

杨戬：“可是什么？”

杨婵：“可是嫂子好像下意识在排斥宝莲灯对这股气息的驱逐，看起来像是想要留下这股气息。”

敖听心在旁插话道：“那对寸心有什么影响吗？”

杨婵：“说不好。但是目前看来，这股气会阻碍嫂子的法力运行。如今嫂子的修为，怕是只剩不到三成。若是继续发展下去，或许会法力尽失也说不定。再严重些，或许还会伤及身体。”

敖听心一时失语，她没想到寸心的身体里竟然有这样一股气息作祟。可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寸心为什么会想要保护这股气息不被驱逐，难道这股气息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有什么秘密能比自己的身体和法力还重要？

杨戬此刻倒是没有敖听心想得那么多，只在杨婵说出或许会法力尽失伤及身体后，直接开口对杨婵道：“想办法把这股气息驱逐出去。”

杨婵：“可是嫂子、、”

杨戬：“照我说的做。”

杨婵看着杨戬肯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关于三公主的选择，他二哥千年前闯天庭的时候就有了答案：“我试试吧。只是这股气息在嫂子体内停留得太久，与嫂子自身的气息和法力纠缠在一起，若是嫂子自己不愿意，恐怕就算是宝莲灯也未必能祛除干净。”

杨婵转身重新进入房中。

敖听心看着对着门口不说话的杨戬，叹息一声：“寸心醒来，或许会怨你。”

杨戬垂眸：“我知道。”

敖听心看着杨戬的神色，也说不出更多让人伤心的话：“你们可真是、、”

真是、真是什么呢？

真是天生一对，还是天生一对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