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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送镇西侯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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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冲动了。

昭然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这样想。怎么能直接跑到这里来和周流对峙。怎么能把周流就这样甩给韩念青一个一直奉行君子之道的人。

最好的结局就是同归于尽了吧,她想。

不料拉住自己手脚的浮尸忽然卸了力气,滚滚青绿色潮水又顺着地上的口子忽然开始倒流,连同豆泡一样的浮尸,似乎被一股力量强制给带了下去。

等方圆清晰可见的时候,昭然看见对面的场景,似乎想惊呼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瞪着眼睛看向两人一刀打斗的地方。

韩念青跪倒在地,面色铁青,一身的泥灰也掩盖不住胸口正汩汩而出的鲜血。

昭然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在战场上还见的少了吗?

可这是第一回自己熟识的人被当面捅了个对穿,她指甲快陷进肉里,愤怒快要将自己淹没,要不是周流也躺倒在地,她准会上去再补两刀。

准确而言,周流实则更惨。看样子,应是虞靖的刀一招砍断了他右手,韩念青趁伤一剑将他给钉在地上。

耳边忽然嗡鸣一片,什么都听不见。

昭然只看见闻启和林茨盛叔放说了什么,三人过去,趁着还未尸僵,把已经气绝的两人分开。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视线却也不敢离开韩念青。

她以为他们即使不属于同一条路,但远隔千里,起码会知道对方还活在这个世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知道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眼睛只瞪圆了眨也不眨看向地上那人。

风沙迷了眼,眼眶有些酸疼。昭然皱起眉,还是不敢眨眼。

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她在模糊的黄沙里,看见一人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挡住所有视线。

闻启的手扣着她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昭然眯着眼在他手腕上蹭了蹭,暖和的体温似乎让她找到一丝来处。

闻启将下巴抵在她头顶沉声道:“北庭有做好的棺材,我们把他带回去吧。”

想了想他又说:“不是随便的棺木,是当年为我准备的。”

“你为什么要准备这个?”昭然听见自己声音朦胧,但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问。

“因为老闻说将士在战场上就要带着视死如归的心。”他轻轻解释道,“如果我们都随时留着后路,下面的将士怎么会拼命。”

“那你以后不要了。”昭然转头用另一边脸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想到什么很难过脑子。

“嗯,不要了。”

在被无数次误解诋毁时,韩念青是第一个平视她的人,识人于牝牡骊黄之外,她一直很感激。

只是从未说出口。

虞靖的故事她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是她代弟从军,无数次坚守在边关的的身影仍旧会不时浮现在眼前。

似乎总能看见一位女将军,手持弯刀,屹立在雪山之巅,暗红大氅在风雪里岿然不动。而她身后是沉重的行囊,还有守护的家乡。

巾帼不让须眉。

韩念青终于穷其一生怀念着一个从没有见过的人。

而在雪山上,昭然在皑皑白雪里,似乎又看见一个身影,同样铠甲伴身,亦会同样坚定地冲向战火纷飞的地方。

两人并肩而行,各自背对着她举高了手向自己告别。

“送镇西侯归京!”

深褐色棺木被八位将士抬起,送行队伍便是北庭的驻兵,个个穿戴整齐,身披甲胄。

没有白帆高悬,没有唢呐长鸣。昭然将虞靖的刀擦拭干净后,放在了他身边,就像他们自始至终紧紧相依一般。

队伍走得安静而肃穆,不像是送葬的行列,更像是在边关打了胜仗归家的将士,内心悲喜交加,无声胜有声。

路遇驿站或者破庙,他们就停下来休息,修整一夜再安静地出发,长途行军习惯了,没有人抱怨过。

“这段路人烟罕至,又只有一间破庙。”闻启有些抱歉地说。

“有房顶就不错了,大部分将士还一直风餐露宿呢,知足吧你。”

昭然嘴里虽是这样开着玩笑,但知道其实闻启是怕她受了委屈。

这是一间古庙,神像早就被风蚀得看不清样貌,只依稀见得立了一块人形的石头在中间的供台上。

房子四周漏风,除了四梁八柱还鼎立着外,这庙宇用亭台来形容也不为过。

庙里有人。

之前路过的废墟里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命苦的乞儿躲在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所以看见角落里瑟缩了几个灰扑扑的人时,他们并没有介意。

只是共同借用这屋顶挡雨,人还是先来后到,没必要用武力把别人一股脑儿给赶出去。

而且大部分人也见过北庭军,索性也就当来了一群侍卫,换个姿势踏踏实实睡到天亮。

盛叔放依旧嫌弃地在庙内四顾,总是希望这个外表破烂的房子在里面能给自己带来几分惊喜。

当然,他又再一次失望。

闻启靠坐在墙边,仰头递给他一块饼,“吃吗?”

“怎么不吃,吃!”盛叔放接过来,终于融入了他们,大剌剌坐在干草垛上。

“再饿我真要成仙了。”

“这么容易成仙,那我也不吃了。”昭然怼他。

“嘿!”盛叔放看了闻启一眼,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换了个话题,“话说你们怎么到那么晚,我都快被那周流的沙子给活埋了你们才来。”

“是你太快了。”闻启此时也不想理他,敷衍道。

这人总有一种开口堵死人的天赋,总不能说他俩在外面林子腻腻歪歪半天才去吧。

“对了,你怎么识字了?”昭然想起之前闻启看虞靖家书的时候就想问了。

“嗐,这都坐上这个位置了,还不识,那像话吗?”

盛叔放一拍大腿,打趣道,意识到他说的这个位置是皇位时,又流畅地拍出了一溜烟的马屁。

“你还不知道哇,我小叔励精图治,这两年刻苦用功,埋首穷经,科考笔试拿了第十的好成绩,还是在糊名的情况哦。”

“这么厉害?”昭然被他圆滑的模样给逗笑了。

但她一直关注着角落里那几个乞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有一人在盯着他们。

“那可不是嘛……”盛叔放还想开启连环拍马的环节,昭然蹭地站起。

盛叔放被她吓了一跳,低声喝道:“妈呀你见鬼了?”

几乎和昭然同一时间站起来,对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埋着头,若无其事往外走。

昭然正要追,盛叔放头也不回一把拉住她。叹了口气。

“算了。”

“他?”昭然顿了顿,“你早发现了?”

盛叔放无奈地点点头,“他不想被认出来,就这样吧,以后也就断了。刚有将士给他们分了馍,饿不死的。”

那是盛唯。

如果昭然之前不敢肯定,此时盛叔放的状态已经让她确信。

难怪他一进门就背对着那方坐下,还一反常态地和他们聊天开玩笑。

是不想被发现他发现了盛唯吧。

“你没事吧?”昭然复又坐下来,把手里的饼递给他。

“吃不下了。”盛叔放苦笑着推开她的手道,“我也走过了挺多地方,见识了太多人,不是从前那个懦夫了。不然怎么敢和林茨来找你们。”

是啊,他已经独自做过了很多事,没有父亲的干预,姐姐的偏爱,白佳节的庇护。他已经尝试着不去想他们,不去依靠任何人了。

林茨此时进来询问闻启关于行军的事宜,昭然在此过程中一直紧紧盯着他。盯得盛叔放都有些心虚,悄悄把她拉过来问:

“不是吧,我感觉我小叔比林茨好看,你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真的假的?”昭然嫌弃地乜了他一眼,眼神还是探究地看着林茨。

“你若是不习惯宫里的生活,可以继续在外面待着。”闻启对林茨说,“但是,我更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林茨点点头,“就在宫里吧,我也不想到处乱跑了。不过……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林茨转身指着昭然。

闻启了然地笑笑,一把撸起林茨的右胳膊,对昭然道:“看,我没骗你吧?”

“我去!”盛叔放几乎是膝行着凑过来,“林茨,哦不,林哥,你这太帅了!”

“哇,这刺青也太厉害了。”昭然仔细端详着,“竟是一只朱雀,谁给你刺的?”

“很疼的,你别想了。”林茨面无表情把袖子拉回去,瞪了闻启一眼,忽视眼前两个两眼放光的人,直直走出去。

可能因为太久没露出来过,此时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他是同手同脚走出去的。

和一整个胳膊上凶恶的猛禽有些背道而驰。

安葬了韩念青后,昭然和闻启按约定又去见了何幸的家人。

闻启早在继位后便给他们搭建了房屋,灾民都有了归宿,从前混乱不堪的城乡此时也井然有序起来。

老奶奶的名字叫曹相见,和丈夫感情很好,但丈夫走得早,她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他们这回去的时候听到了很多何幸以前的故事。

譬如他从小是如何听话,但在外面总是一副恶狠狠的嘴脸;譬如他会为了哄妹妹开心在地上装小猫小狗毫不顾忌形象;譬如闻耀灵刚离开那阵子,他总是很担心这兄妹两,时不时就想去看看他们。

有些事儿早了晚了都没机会知道,只可惜在他们已经没办法再见到何幸的时候,才偶然窥见了他短暂生命的一隅。

原来何幸并不像表现的那样无坚不摧,他也害怕鬼神,原来他也会挨饿受冻委屈伤心,原来他也曾真心地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妹妹来照顾和疼爱。

这回,他们还听到了何幸真实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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