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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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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川颈项处一阵骇人的寒意,一把匕首阴森森地横在大动脉边,稍微滑动就能割断喉管,要了他的命。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阴恻的男声在静谧的巷道里突兀地出现。

越川将土制军刀扔在脚边,双手举过头顶,尽量不激怒执刃之人。

这群毛头小子还挺懂谋略那一套的,知道兵分多路效率更高,也会使兵不厌诈,应该是进多了局子锻炼出来的本领。

“你很有钱对吧?”男声再次响起,贪婪、自私以及对金钱的渴望让他在无限接近梦寐以求的东西时激动得发抖。

和越川料想的不错,唯一能引发老城街道轰动的鱼饵只有一个,那就是钱,而且必须得是很多很多的钱。

一般的钱不是说他们看不上,只是目标过于分散,打击成本太高。

而那种第一眼就能看透背景的傻缺暴发户,凭借着羊水这条分水岭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活在金字塔尖不知人间疾苦,更能激发他们的团结仇富心理,让他们在明知犯法的前提下,仍赴汤蹈火,干完这票就收手。

越川从里衣抖出皮夹子:“这些够了吗?”

男孩捡起皮夹,认真翻数着红色钱币的数量,另一只手握刀的力度自然而然地松了下来。

越川趁此机会往前小挪半步,提腿后扫,钱币在半空中纷扬飘动,像飞舞的红鸟降落在被制服的男孩身上。

“臭小子,人不能有弱点。”越川将男孩两手反擒压住,隔了几条街的入口红蓝警灯闪烁,刺耳警笛循环播放,支援警员鱼贯而入,将老城街区里三层外三层包绕得水泄不通。

男孩的双目在漆黑的夜晚亮晶晶的,看面孔不超过十七岁,皮肤黝黑,胳膊腿瘦小,像营养不良没发育好似的。

“无所谓,反正我被抓进去不止一次,烂命一条,爱咋咋的。”

男孩是生活在贫民窟里的典型少年形象,未接受教化,错把劫持偷盗当作摆脱苦难困境的唯一手段,意气奋发的年纪却为生计奔波,衣衫褴褛,身上连一块好布都没有。

越川将男孩暂时交给对接的派出所警队,自己从小路折返回网吧。

网吧出了事,已经被警方监防布控,清场后的砖头房里空无一人,越川拉开蓝色塑胶座椅,弯下腰探看,果然不出他所料,狭小的空隙里早已人去无踪。

实习片警听队友介绍后知道越川职位的分量,迎上来嘘寒问暖:“越组长,网吧老板那群人都被我们抓走了,您在找什么呀?”

越川按照对俞简的初印象进行描述:“刚才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得很白很瘦,眼睛很黑的高个子?”

片警没想到越川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接不上来:“呃……好像没什么印象,要不我帮您一起找找?”

越川默认,那片警也是不信邪,将网吧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看到一点人影,最后只能灰头土脸地向越川汇报自己已经尽力。

也许这号人物早在场面混乱不堪时拔腿跑了出去,月黑风高的老城街区牵一发而动全身,什么都有可能。

“没关系,只是个无足轻重又学不乖的小人物。”

看越川没太在意的样子,片警为他拉开警车的车门,贴心地护顶挡头,但越川似乎不领情,说了句:“我开自己的车,你们先去,我马上就过来。”便转身朝出口的反方向去了。

听说老城街区网吧赌坊被一锅端了重大新闻的住户们,为了不引火上身,就早早地闭门熄灯,纸糊的窗扇后有几只好奇的眼睛注视越川经过,又为了防止蚊虫叮咬,将窗纸再度糊上。

陷入黑暗的道路死一般的沉静,流浪狗的吠叫断断续续,像是投入沉湖的石块,漾起几圈浅涟后便消失不见。

石制水台的上方,经年失修的水龙头阀门漏出一滴一滴的浑水,渗入石砖孔洞,滋生蚊蚋的温床。

越川放慢脚步,将所有响动都纳入耳中,他走过长在塑料泡沫箱里的一株株水仙,听见风声后早早收摊打烊的打铁铺,丢弃在路边的废材木料,又路过一口黑乎乎的大水缸,正要往街口走去,却又调转方向回来。

那口水缸里不知装的什么,一点都看不清,唯独可疑的是本应该平静的水面此刻正冒出几簇小小的气泡。

越川卷起袖子,将健硕的两条手臂插进水缸,底下的人感知到危险后疯狂扭动,气泡数量骤然增加,隐隐可以听见液面下人呼吸道进水后的浓重鼻音。

“抓到你了。”

越川高大的躯干如同一棵拔地而起的参天大树,在临近午夜本就吊诡森冷的老城区中遮住零星月光,树影大片面积地罩在潮湿的俞简身上,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跑什么?嗯?”越川凑近俞简的耳朵质问道。

水分蒸发带走热量,俞简冷得打着细细的颤,鼻腔里堵的水让他呛咳不止,沾了水的发丝与睫毛还在往下落晶莹的水珠。

越川二话不说将他提出水缸,又拖又拉地拽到车里,也不管水渍是不是会弄脏车内真皮坐垫,只把重心放在如何锁住他上。

“我不跑,难道就这样放任你羞辱我吗!”俞简的叫喊是从喉咙底下发出来的,他压抑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双手捶打车窗,两条腿要将车门踢烂了。

越川跨过中控台,扯下安全带绑紧俞简的手:“玻璃是皮尔金顿的,就你那点力气,根本碎不了,别把手砸烂了,到时候还要叫人给你包扎!真他妈麻烦。”

俞简眼角微微发红,死死地瞪着他,目光像锥子般凿在越川的脸上:“你这个疯子!”

“我警告你,别再想着逃出去,否则你逃一次,我抓一次。”越川坐回驾驶座转钥匙点火,在后视镜里瞥见俞简满脸冰霜的表情后,又恶意地补了句,“我就是个疯子,打断腿,砍断手,留你条命和脑子,你就逃不了了吧?”

俞简上齿咬着下唇,两手攥成拳头,抖动的频率变得更高,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方才碰面的片警被委派在派出所门口等候接待,老远就看见豪车副驾驶座上坐着的俞简,湿漉漉的衬衣连同人都能掐出水来,与越川之前单调的描述根本搭不上边。

“越组长,抓的人都在里面了,您看您先审哪个?”片警在前面引路,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放在俞简身上。

“其他人不一定会说实话,先审我抓的那个臭小子。”越川不打招呼就进了审讯室的门。

片警连应了几声是后,转过来问俞简:“你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我寝室里有干净的。”

得到俞简应许后,片警领着他到派出所隔壁的员工宿舍里,等在门外直到俞简换完衣服,然后又将他平安地送了回去。

虽说这素不相识的男人相貌出众、气质不凡,确实让他有点心动,不过顶头领导的人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觊觎。

“既然被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桀骜不驯的少年昂着脑袋,没把审讯桌上的警察放在眼里。

一见到越川进来,警察立刻让位站到墙角,越川坐在少年正对面,周身散发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息:“我们不会杀你,也不会剐你,我们要的是真相,至于怎么惩罚你,法律自有定夺。”

少年认出这是将自己逮捕的人,嚣张的气焰矮了一头:“……赶紧问赶紧问,问完老子还想去吃牢饭呢。”

越川示意审讯员做好记录,开始问:“叫阿瑞是吧?你和网吧老板单奇志什么关系?”

阿瑞抖着腿回答:“不熟,经常去他地方上网。”

“撒谎。”越川的音量霎时间加重,“不熟还帮他劫人?”

阿瑞被震慑得老实许多,怯怯地缩了缩脖子:“他跟我说办完就有两百块钱,我就去了,我哪知道他要劫的是个条子,不然打死都不会参与。”

“经常去上网,那你认不认识一个网络ID叫‘藏在地板下的猫’的人?”越川抛出今天一行的最终目的。

“藏在地板下的猫?这什么破ID,取的比我还抽象,没听过,不知道。”阿瑞笃定地回答,“不过说起猫,前阵子网吧里总有只黑猫进来,我还以为是谁养的小畜生,后面才知道是只流浪猫。”

“流浪猫?”

“老城街区人最多,和人抢食物的流浪猫狗排第二,我们连自己都养不起,谁会去收养这种畜生呢?”阿瑞的肚子咕咕闹腾起来,“警官,问完了没啊?我这一连三天都没吃饭呢,就等着救命的两百块钱,我都这么诚实了,实在不行给口饭吃呗。”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面子尊严,只晓得再不补充点体力,他就快活活饿死了。

又审了油腔滑调的老板单奇志与几个和稀泥的,越川走出审讯室,对后勤人员吩咐了几句,就看见休息室里和片警聊天的俞简。

一身洗得发白的粗麻短袖,薄得几近透明,polo领最上面的扣子没扣,冷白色皮肤收束进领口。

越川叩了几下门,两人被打乱了注意力:“打扰到你们了?”

“哪里哪里,越组长,您审完啦?”片警急忙起来让座,又新泡了杯茶,“那群小兔崽子不好训吧?”

越川连看都没看那劣质的茶一眼:“还算顺利。”

“诶诶,辛苦您嘞,这么晚还在加班加点地调查,实在是太敬业了。”片警看脸色和拍马屁的功夫一流,估计没过多久就有希望得到赏识转正。

“走吧。”

越川这句话是对俞简说的,但实习片警却把对象误认为自己:“去哪儿?”

俞简充耳不闻,似乎想将片警当作挡箭牌,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越川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他沉声说道:“你自己走还是我扛着你走?”

片警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剑拔弩张的关系,紧忙避开战火退了出去。

俞简不慌不忙地起身,目光钉在越川身上两秒,而后从容地走出派出所上了车。

到专案组办公处已经是凌晨三点,老虞先回了家,另外两人歪歪斜斜地各自躺在一处沙发上呼呼大睡,说好要等到越川回来的决心早已被万千瞌睡虫打跑得无影无踪。

茶几上放着一叠厚厚的调查资料,详细说明了刘娟从教多年收受礼金的证据及那几盒太平猴魁的来源。

俞简径自回客卧,越川给那俩各盖了条毯子,上楼到主卧看起资料。

刘娟供职于清江这么些年来,成绩没做出多少,钱包倒是鼓鼓囊囊。凭着自己是过审第一关的卡喉咙位置,将名额机会当作商品买卖,秘密替换的事情没少做,残害了不少早立志、立大志的青年。

劣币驱逐良币的道理不仅适用于流通市场,也适用于社会的方方面面,不义之财像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进入刘娟的口袋,那些断了前途的大学生却由于权力地位不对等,不能拿她怎样,只能在沉默中灭亡。

越川往后翻到近三年的信息,最终在励志奖学金评比一栏看到了崔元的名字。

他也被替换了。

越川坐起来将该版块的内容通读几遍,才想透当天刘娟略带鄙夷的语气是在嫌弃崔元不上道。

从小被丢在与世隔绝的山沟,身边相伴的只有痴呆的奶奶,受村里人施舍长大,又要独自背负流言蜚语,凭实力考上清江后因易胖体质、家境贫寒受到的歧视嘲讽更是无法想象,最后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生命终章奏响。

越川对着死者身份表上的照片看了很久,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男孩,绿豆眼,塌鼻梁,短发不修边幅地侧翘,眼里没有光。

舒小文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起来,才发现早已天光大亮,惊呼道:“组长呢!组长昨晚不会没活着回来吧!”

同样刚醒的贺星洲发现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数字“8”,又糊里糊涂地起来到处转了一圈才重新坐回来:“问题不大,问题不大,门口那两双鞋都在。”

舒小文又躺成“大”字形,两眼无神地看向天花板:“那就好,不然没人给我发工资,半个月白干了。”

贺星洲在惊讶她的担心点居然如此清奇的同时,发觉从二楼楼梯口而来的越川,打了声招呼:“越哥早!”

“早。”越川回应道。

舒小文软绵绵地挥挥手,就当作道了句早安:“咦,老虞不是我们专案组专用的闹铃吗?怎么今天八点都还没到,往常可是早就提着早餐挨个叫早来了。”

“也许起晚了遇上地铁早高峰了吧?”贺星洲猜测,“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越川昨晚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将崔元账号里发表的所有文章粗略读过,各种各样修辞、抒情的散文与难懂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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