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一中。

高三二班。

下堂课是体育课，大家找球拍，玩篮球，教室里吵哄哄的。找到家伙什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组队下楼，毕竟谁也不想迟到罚跑。

小常抱着篮球，原地起跳，做出一个帅气的投篮姿势。接着腰一扭，极限转身，把篮球砸向了还在位置上磨蹭的同桌，“呔！梁润，接着！”

梁润还在桌肚里摸索着什么，一抬头，篮球以火星撞地球的架势砸向他的脑袋。

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再加上这么近的距离，砸到眼睛那还了得？砸到脑袋不得脑震荡？小常知道自己闯了祸，慌张地闭上了眼睛，嘴上念着，“妈呀妈呀……”

一道极淡的白色弧光将篮球和梁润隔绝开，篮球距离梁润不到一厘米，硬是不能前进半分。梁润眼睛都没眨一下，伸手一揽，将篮球揽到手上。

没听到惨叫声，小常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朝梁润比了个大拇哥，“兄弟，牛啊，这技术，这反映。”

梁润风轻云淡地把篮球抛了回去，嘱咐道：“你注意着点，别砸到别人了。”

“知道了，”小常食指顶着篮球玩，“你快点，贺子明他们都在楼下打半天了。”

“我请假了，要出去一趟。”梁润找到了夹在课本里的请假条，把它折好，塞进口袋，“走了。”

“你不是刚放了长假回来，又要去哪？”小常好奇道。

“送个朋友。”梁润没多说。

小常也没继续追问，把篮球抱在怀里，“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碗炒饭。”

梁润比了个“OK”的手势。

梁润把假条给了门卫大叔，就被放出去。

一个面容英俊的长发青年已在门外恭候多时，阿久津道：“好久不见。”

与荧河那一战，影响巨大。那日梁润险胜荧河，倒在了血泊中，移苦修的金组长率领教众，企图启动灭灵之阵，趁机杀掉梁润。好在梁杰送到北京支部的八重水莲，让清镜门察觉到了移苦修的意图和八级心烛现世的秘密。

清镜门立即派遣精锐杀入广宁，与同样北上寻人的阿久津和蓝悬相遇。一行人马及时赶到，救下了差点死在金组长鬼头旗下的梁润。受了重伤的梁润被立即送往清镜门总部。

阿久津去了最近的海南支部述职，八级心烛事关重大，作为的组织成员，他须要做的太多。很快他又到了清镜门总部接受调查，后来又和蓝悬去了湖南。

一番折腾下来，两人自上次分手，一次面都没见过。

“好久不见。”梁润也说。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梁润变得沉稳许多。可这样的梁润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梁润往他身后探了探，“小悬姐呢？”

“她是广宁人，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现在还在海南。”阿久津解释。他看到了梁润腰间的红穗腰牌，开口道，“恭喜加入组织。”

关于梁润进清镜门的事情，他早有所闻，不过这涉及到心烛的秘密，他只知道个大概。组合的人用八重水莲收集梁润体内心烛的力量，按理说离了心烛梁润应该变成普通人。但他体质特殊，心烛的力量竟残存体内，与他合二为一，梁润就这样有了一级术士的实力，加入了清镜门。

梁润笑了笑，不置可否。

“走吧。”他说。

“嗯。”阿久津道。

他们要去的是东北，去郭游老家。

这趟航班是从广宁到哈尔滨的，没有直达航班，要在济南中转停留一个小时。

这是梁润第一次坐飞机，从值机到上飞机一直很兴奋，不住问这问那。

“等会儿还会发饭吗？”梁润问。

“会，”阿久津说，“好像是盖饭或者面条之类的。”

“免费的？”梁润问。

“对。”阿久津说。

梁润点点头，又认真看小电视上播放的氧气面罩的使用方法。阿久津看他贴着窗户，欣赏飞机巨大的机翼。

阿久津想到曾经三人约定的北京之旅，想到郭游规划未来时眉飞色舞的神态。他以为这些过往都已远去，没想到回忆起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如果郭游在这里就好了，阿久津想。

他一贯不愿回想不能挽回的事情，心中的伤口不必再提，让它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吧。

短暂滑行后，飞机起飞了。

它不断升高，再升高，再往窗外瞧时，已在云端之中。

……

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飞行，他们在哈尔滨降落，此时夜已伸了。两人修整一番，第二天乘坐出租车去了陵园。

陵园占地面积极广，环境优雅，建造的得十分奢华。草坪精心养护，墓碑是由名贵的石材雕刻而成。他们被工作人员领到一座墓碑前，碑上刻着“爱子郭游之墓，魂归故里，隽永思念。父郭庆，敬立”。

工作人员走了。

阿久津心情复杂，轻轻将一束包好的菊花放到墓碑前。

梁润提着一大盒食盒，沉默伫立着。

阿久津没催他，也不想催他，他知道梁润在忍什么。他自己何尝不想大哭一场？

梁润表情肃穆，他咽了咽口水，拼命眨眼睛，如愿以偿地把泪水憋了回去。他打开食盒，第一层是一大碟猪肉酸菜馅的饺子，第二层是锅包肉，第三层是清蒸大闸蟹，底下还搁了一瓶白酒。这些都是郭游生前爱吃的菜。食盒保温效果很好，每一道菜都热气腾腾，梁润一一摆放好。

“郭游，我们来看你了。”梁润说，“昨天我和阿久津去吃了东北的杀猪菜，老实说，没我们广宁的好吃。你别不服气，广宁的血肠里有猪油渣，可香了。饺子很好吃，我们各吃了五十多个。”

梁润接着说：“我回山里找猴兄，可怎么也找不到了。我知道你想发扬精神，做好事不留名……”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得轻松不少，“算了……我听你。”

郭游肯定是不想让他回去找了，他说过的：不要回头。

梁润说完了，示意轮到阿久津说了。

“前辈，”阿久津内心平静下来，“你是我的榜样。”

言尽于此即可。

“喝一杯吧。”梁润给三个杯子斟满了酒。

一杯放在墓碑前，两人各举起一杯。

“敬郭游。”梁润说。

“敬郭游。”阿久津说。

梁润一饮而尽，这酒度数颇高，一杯下肚，烧得喉头一股热气。这股热气压制他心中万般思绪，他感应到某种力量，豪气顿生：向前走，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