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彩找年留青蹭饭当然是个幌子,真正蹭饭的另有其人。
恰好年留青邀请她吃晚餐,佚彩干脆做东预约了一家小有名气的餐厅。
陶夭在餐厅附近的路口蹲守,一看见佚彩眼睛立马亮了。
火光四射一点就炸那种亮。
“提前到了怎么不进去。”
“好你个张亭晚,我说你这么好心把饭卡借给我呢,里头就剩十块钱了。说好请客,我在图书馆累了一天就指望这口饭,你跑出去跟大明星潇洒快活。”
陶夭的学生餐卡丢了,食堂为减少校外人士用餐,现金支付溢价严重,能把陶夭吃破产。
非常不幸,负责补办和充值自助餐卡的工作人员月底不上班。
当时佚彩递给她一张餐卡,邪魅一笑,“我的卡,随便刷。”
陶夭立刻配合作西子捧心状,“这么善良,你自己怎么办。”
某人十分潇洒地扬了扬手。“没事,我出去要饭。”
眼下,陶夭倒是真的来讨饭了。
“不是让你和小年先吃嘛。”
陶夭长吁短叹:“我宁可去给时公子递报告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想看见这个姓年的,没胃口。”
她凑近佚彩压低声音八卦,“这个研究员跑到我们那把历史档案翻了个底朝天,自己叨叨什么回溯的,就为了找一个小老太太,破开小世界投放仪的禁制直接跳进去了,值班的拿激光枪都没拦住,疯起来不要命,你说变态不。”
时空管理协会的权限比时管局高,估计这位祖宗在来时管局之前,已经在协会试过一轮了,还是不死心。
总之,那件事之后,被抽中整理归档的陶夭简直欲哭无泪,从此怀恨在心。
“也不知道这老太太为什么让他这么着魔,是镶了金了还是杀他全家了。”
镶金小老太太本太·佚彩笑不出来。
“算了,不说他了。最近协会催的急,我得赶紧开始行动了。”
“我现在就给您带路,闯进唐栖迟家把他就地正法?”
陶夭摇头,“他现在不是头号目标了。”
陶夭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画像。
男人四十岁左右,黑发蓝眼,宽脸短鼻,右眼角处有一道刀疤,络腮胡连着寸头,眼神阴郁。
一个肚子圆滚滚的警官怒锤桌面,像一个濒临爆炸的炸药桶。“这是这个应该被倒吊钉在十字架上的畜牲制造的第13起恶性凶杀案了。”
凶手侧写旁边的世界地图上,安匕士城区新增了3个小红点,分外刺眼。
警察局今天凌晨接到报警电话,在沃罗巷发现三具无头男尸。
得益于三个小混混寻衅滋事刚被放出去没几天,警方通过身形特征和DNA迅速锁定了被害人身份。与之前的案件不同,凶手斩首后没有对尸体进行任何处理,大摇大摆地扔在街口,足见其猖狂。
文纳多虽然武德充沛,但这种市区内虐杀抛尸普通市民的行为无疑是在把文纳多警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安匕士警局反应神速,然而经过层层封锁筛查依旧一无所获,嫌犯像是长了翅膀飞出牢笼。
胖警官厉声赌咒发誓:“我要把这个畜牲剁成肉馅!如果让他完整地离开安匕士,我就把靴子顶在脑袋上转行卖面包去!”
探员们或低头讷讷,或故作忙碌,没有一个敢接话,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被赶回家卖面包。
“叶菲姆,去确认沃罗街附近的流动人员情况,尤其是沃罗街附近那个酒吧。”
胖警官鹰隼般的眼睛在会议室内来回扫视,“还有你,安德烈,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抱歉。搜查队再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还找不到线索,你就把办公室搬到厕所旁边!”
被点到名字的壮汉一个激灵,立马表决心:“我们会严格排查目标活动范围,再进行一次地毯式搜索,就算他躲在下水道里我都会把他掏出来的,长官。”
只有技术组没有挨骂,因为他们正在加班加点废寝忘食地想办法恢复监控,连来开会挨骂的时间都没有。
胖警官身旁一个穿着妥帖西装、目光如炬的高大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约翰警官,冷静,这是我们离抓住嫌犯最近的一次。”
男人悬腕用触感笔标记出凶手可能的行动路线,顺手端走了胖警官面前的咖啡。
这起连环凶杀案的嫌犯代号隐翅虫,因第一起案件发现于一个隐翅虫高发的热带国家而得名,随后凶手流窜各国作案,如隐翅虫一般所到之处尽是狼藉。
杀人既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爱好,惯用刀波浪状开口。受悬赏的死者通常一击毙命后被肢解,而激情杀人的部分男尸和女尸在死后遭受过侵犯,其中还包括了一名8岁男童。
“辛,虽然隐翅虫没有在你们那里犯案,你也不该对它掉以轻心。”约翰愁容满面,下意识端起探员刚买来的咖啡,却扑了个空。
“辛,这可是我特意托同事排队买来的联名限量!”
辛楚崖成功吸引火力,端着咖啡轻而易举挡住了棕熊似的约翰警官,黑色衬衫包裹着结实的手臂肌肉,青色血管盘踞手背没入袖口。
“别这么小气约翰,一杯咖啡而已。时间紧迫,我也会出力的。”
辛楚崖一下飞机就被约翰警官拉到警察局,他递了台阶,约翰警官哪里还好意思接着发火。
辛楚崖给探员们使了个眼色,大家如蒙大赦,纷纷退出会议室。
约翰警官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默许了探员们夺门而逃。“……如果你愿意帮忙,别说一杯咖啡,天天请你吃饭都行。”
“菜品上齐了,请慢用。”服务生微笑欠身,合上了包厢的雕花大门。
佚彩用银匙轻轻搅匀盘子里的南瓜甜汤,“明天毕业展首秀,你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年留青来到文纳多的原因之一,就是受人所托指导几个琉森维特学院毕业生的作品,一忙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虽然住得近,作息几乎与佚彩错开,难得打照面。
无论是学习绘画、雕塑、建筑还是设计,只要半只脚踏进琉森维特学院就是艺术名宿预备役,校友名人墙比房地产中介的通讯录都长,铺开可绕地球一圈。即便是毕业画展,也不乏拍出高价的佳作。
年留青悄悄将菜品推近两位女士的方向,“学生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不论如何都是最好的结果。只是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两位莅临指导?”
佚彩欣然应允:“好啊,很久没看画展了。”
听到这句话,年留青一时恍然,睫羽轻颤,掩下眼底晦涩情绪,扯出一抹笑。
人的一生太漫长,长到他们上一次一起看画展的记忆,已经像隔着一层白布,只留下模糊轮廓。所幸,还有重逢,还有以后。
陶夭唯一不嗑的cp就是年留青和佚彩,完全没关注气氛的变化,埋头苦吃:“我最近功课紧,就不去接受艺术熏陶了。”到文纳多本来就带着时管局的任务,万一佚彩毕业了她还在读预科就尴尬了。
年留青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陶夭不去倒是正中下怀:“真遗憾,只能我和老……咳、亭晚两个人去了。”
二人世界是他勤勤恳恳熬夜给学生改毕设修来的福分,他应得的。
年留青欲盖弥彰地看了佚彩一眼,耳尖发烫:“明天上午9点半,我来接你。”
佚彩刚要答话,神色一凛。
“饭都快吃完了,这泡芙怎么还没上,小年,要不你去问问。”
“哇,晚上吃泡芙也太罪恶了,阿米豆腐。”虔诚的干饭人陶夭随口接道。
年留青接受到佚彩眼神示意,微微颔首,脚步放轻靠近门口。
“这家店晚上客人挺多,再等一会儿也无妨。”
不对劲。
陶夭握着餐刀头皮发麻。
刚才服务生已经送来了最后一道菜,哪有什么泡芙。
陶夭也要起身,被佚彩按住肩膀。
包厢大门厚重,隔音良好,可惜没有猫眼。
餐叉碰撞餐盘发出叮当脆响,完美掩盖了迅速按动灯光开关的声音。
包厢内灯光熄灭的瞬间,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投射出一双鞋的影子。
有人正趴在包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