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路安染他们会和。
雅集本就甚是无趣,而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傍晚时谢蓝桉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想着想着,我竟真的去想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还有,谢蓝桉为什么在那里?他为什么要向我搭话?
看来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难以理解,若是大家都像路安染那样直言快语该多好。
“傍晚的时候我见到了谢蓝桉。”
路安染顿时脸色不太好,“不是说不去见他吗?”
“是他来和我说话。”
“说什么呢?”
“他问我寰天河会梦到什么?”
“神经病啊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拿着木剑梦想着将来成为惩恶扬善的沉迷在幻想中只会说出一些尴尬的话的小孩吗?”
“你太激动了,安染。”释则说道,“虽然并未与他长期相处过,但在我看来谢兄不是一个说话随便的人,或许这个问题之下有什么深意。”
路安染:“能有什么深意?或许他就是丢出一个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让我们去思考,白白浪费时间,他以前就爱干这种破事,我都被他整过好几回了。”
路安染和释则掰扯着,我没有参与进去。
我在回想谢蓝桉疲惫的面容,或许……释则是对的,谢蓝桉无疑是自傲的,所以当年在我们看到他的丑态和丑陋的家庭后才把我们赶走。
不是所有人都想被看到可怜之处或者在被看到可怜之处的时候得到安慰。
在父母离开我的时候我也曾假装坚强,以这样的方式维护着最后的自尊和自信,仿佛这样就不会辜负父母为我做出的牺牲,我能长大成一个坚强的人。
谢蓝桉在用这个问题隐秘的向我传达着什么。
寰天河是一条自上古时期就流淌至今的河流,没人知道它的成因和来历,它其中蕴含的灵力无穷无尽,可惜那些灵力不为任何人所用,凡是靠近它的都会被灼伤,严重一点的话灵魂也会被冲刷掉。
寰天河接触着地面的那部分还插着一把剑,大家称呼它为夹谷剑。
这一听就很厉害的剑传出了“得夹谷剑者得大道”的传言。
很多人都想过利用寰天河和夹谷剑,但凡是打它们主意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周围有很多高阶妖兽驻守,没人敢靠近那里。
也有人说寰天河是神的眼泪,每一位得道成仙之人都要经历它的洗礼才能得到天道的承认。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传言,但传言就是传言,没什么可信度,唯一准确的结论就是寰天河对现在的我们来说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东西,平日里大家都不怎么提起它。
那谢蓝桉为什么提起寰天河呢……
话说每个宗门都要派代表来参加雅集,身为万天宗代表的谢蓝桉怎么迟迟没有出现?
看他那副肾虚的模样,别是病倒在某个角落了吧。
这时黄长老走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看你们说的这么激动,说与我听听?”
我:“我们在讨论寰天河会梦见什么?”
“喂…”路安染没想到我会原封不动的问出这个问题,“你还真问啊。”
为什么不能问,又不是在问黄长老的屁股上有几颗痣。黄长老学识渊博,或许能解答这个疑问。
黄长老思索了一会,说道:“夹谷剑。寰天河会梦到夹谷剑。”
释则:“请问长老这是什么意思?”
“传说道:万物终会消亡,唯有寰天河永远存在。寰天河是源初之神的泪,夹谷剑是他掉落凡间的一根眼睫毛,其上携带着最真挚的悔恨和痛苦的眼泪。上古时期的人们常常把梦和泪联系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深夜哭泣之时,梦里也不得安宁。当然,这个答案没有任何理论和事实支撑,完全是我个人的感性联想。”
我:“这就够了,黄长老,谢谢您愿意回答我。”
黄长老笑道:“怎么的突然对寰天河感兴趣了?莫不是谢蓝桉来找你了?”
我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他前段时间也来问过我寰天河和夹谷剑的事。”黄长老抬头看向从这里只能看到变成银色细线的寰天河,“虽然他当时并没有什么反常,但就因为太正常了我反而很担心。阿槐,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我知道你们因为当年的一些事生了间隙,你就当这是我的一个请求,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不免担心。”
“我…好,我会去的。”毕竟刚麻烦了黄长老,不太好拒绝。
黄长老还想说些什么,无极峰峰顶突然聚集了滚滚雷云,那是进阶的征兆!
路安染脸色不太好,“裴枫凌他要进阶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今天早上还见他还悠哉悠哉的处理公文,怎么晚上就开始有天雷了?!”
释则:“………奇也怪哉,而且你们看这雷云,更是诡异。”
这雷云来势汹汹,竟比一般的聚集速度快上百倍!不到一会便聚集成墙随时要压下来,天雷在云中炸响和翻滚,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竟开始落下了第一道雷!
接着落下第二道第三道……在我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已经落下了几近五十九道天雷。这天雷落下的速度和数量实在不正常,它快到我们来不及做出反应。
那身处事件中心的师兄又会怎样?他做好了迎接天雷的准备了吗?这是独属于师兄的进阶试炼,我们不好插手,否则天雷的数量和威力会更多更大。
不过应该说不愧是师兄吗……进个阶比所有人都要声势浩大。
周遭雷声太大,这里距离无极峰又不太远,天雷的余波波及到了这里,我向路安染和释则脑内传音说快点离开这里,以免被波及。
“嗡——”
一道刀剑出鞘的嗡鸣声打断了我的思考,这道声音似洪荒之兽的呼唤之音,抬头看向夜空,只见一道拖拽着白光焰尾的流星自远处飞来划破夜空幕布,直直飞入无极峰峰顶。
峰顶霎时间白光乍起,强大的威压向我们袭来。
我一时间承受不住吐了口血,若不是黄长老开了结界帮我们挡了威压,我觉得我今天能够中伤倒下。
我服了……师兄,你要杀师弟啊……妈的,这是要杀拉跨的师弟啊。
简称:妈杀拉弟
过了一会我缓了过来,这时天上的天雷已经打完了六十四道,雷云离开透出月光,照在无极峰峰顶上,发现那里漂浮着七彩祥云。
不是从哪出现的掌门大笑着说:“好!好!我门弟子裴枫凌进阶练虚!”掌门传音给师兄,“枫凌,下来让为师看看。”
随后无极峰峰顶白光飞驰,师兄御剑飞行降落道我们这里,我第一时间挤到前头跟师兄道喜。
“师兄!恭喜你进阶练虚!你没受太大的伤吧?”
刚承受了天雷,师兄看起来很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回应我。
“无碍。”师兄抬手擦掉我刚刚受伤从嘴角流出的没有擦干净的血,“抱歉。”
“哎呀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啊!”
掌门看见师兄手中多了一把剑,问道:“这是什么剑?莫非刚才的白光流星的真身便是它?”
师兄抬起手中的剑让我们得以看清楚剑的真身。
剑通体银白,散发着浓厚了灵力,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威压。
师兄:“它是……夹谷剑。”
“夹谷剑?!”
在场的人都发出了惊呼。
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从未有人见过真身的夹谷剑居然到了逍遥门弟子裴枫凌的手里,估计不到半个时辰,这个消息就会传到各大门派势力里去,让本就受人忌惮的逍遥门在人们和修仙界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掌门仰天大笑,高声赞叹自己交出了一个好徒弟,师兄能有今天的成就肯定不负他自身的努力。
所有人心里的情绪不一,有人喜有人悲有人妒,而我……是担忧。当然,我不是在担心师兄, 师兄哪里轮得到我担心,我是在担心谢蓝桉。
寰天河,夹谷剑,梦见什么……谢蓝桉话里的词汇居然和今天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莫非谢蓝桉……他打算去寰天河那里拿夹谷剑?!
可现在夹谷剑在师兄手里,那谢蓝桉现在怎样了……
我一脸慌张,引起了身旁路安染的注意。
“阿槐,你怎么了?”路安染的话引起了师兄和掌门的注意。
掌门:“怎的了阿槐,你师兄进阶你不高兴?”
我:“不是,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我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抱歉…我得离开一会。”
我冲出人群往寰天河的方向走,刚冲出人群我就被赶过来的路安染拉住了手,释则在后面担忧的看着我们。
路安染:“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得去一趟寰天河。”
“疯了吧你!那里妖兽众多,你一个筑基期的去那里就是送死!”
“我知道,我准备去找谭长老让他带我去。”
“我送你。”
师兄走出众人的围拥来找我,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去寰天河,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毕竟谢蓝桉的事情不太好解释。
以防万一,我和师兄先去了谢蓝桉在逍遥门居住的客房查看,刚到门口就听见有动物爪子抓挠木门的声音,木门上还有结界。
师兄破了结界后被困在里面的蜜蜜就冲了出来,看见我扑到我身上把我压倒在地。
“呃啊…起来……你爹人呢?”
“嗷呜…嗷…”
师兄进房间里查看了一番,“里面没人。”
我们去询问看门人,他说自从傍晚谢蓝桉回房休息后就再没看到他出门。
一趟下来我更加觉得谢蓝桉在寰天河那里。
我把蜜蜜交给看门人看守。
师兄召唤出夹谷剑,载着我和他御剑飞行前往远处的寰天河。
寰天河附近妖兽众多,但因为夹谷剑的缘故它们都不敢靠近,飞到寰天河附近的时候我让师兄落地。
“剩下的路很安全,师兄,我自己去吧。”
师兄在我身上施加了一道术法,“去吧,外围有不寻常之处,我去勘察一番。此术法能够让你免受寰天河的威压并保护你,你若出了意外便呼唤我的名字,我会听见的。”
“好,师兄,你注意安全。”
我和师兄告别往寰天河那里走去,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寰天河的灵力压迫,幸好有师兄的术法保护,我只是有一些胸闷。
一般来说寰天河这么强大的威压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谢蓝桉的修为更不可能支撑他走太深,一路下来没见到什么人我愈发紧张,当我真正看到寰天河前的人影时我的心跳到嗓子眼。
“谢蓝桉!”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话似的,“谢蓝桉你个狗逼你他妈的干什么!”
噗通一声,谢蓝桉他居然跳进寰天河里了!
这世间什么最快?是母亲爱的巴掌吗?还是光? 不,是我捞“狗”的脚步。
出现了,话本里一生只有一次的闪现。
我冲进寰天河里不到一会就被寰天河的灵力灼烧了皮肤和肌肉,痛的我面目狰狞,这么痛,痛的好像被丢进火山里一样,谢蓝桉这家伙为什么会跳进这样的炼狱之河里?
寰天河是上仙的眼泪,那上仙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让他的眼泪变得如此灼人,他是在为自己哭?还是在为天下人哭?河水究竟是他的泪还是他的血?
我不得而知也无法评价,这世上有太多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事情,就算知晓事情的全部真相我有资格去评判吗?
我只希望上仙此时能不再流泪,让我和谢蓝桉能够逃出生天。
谢蓝桉被寰天河水冲刷到毁容,骨头都露了出来,因此他没有什么挣扎的力气。
我不知道我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才接近他,明明他距离河边不算远,我跳进河里时也跃出了不短的距离,可我总觉得这世间过去了千万年。
河水里的灵力涌进我的体内在里面横冲直撞,不知来头的情感让我不由自主地流泪,可我不能哭,还没到时候,我现在必须做该做的事。
或许是上仙听到了我的祈愿,我终于两手捞住了谢蓝桉,我把他拖到远离河边的地上躺着,手放到他的心脏上面,感知到他命还在。
我松了口气。
谢蓝桉的护身法衣已经被寰天河给烧没了,只有一两块布料贴在身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