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喻无语半晌，在前台小美女震惊的眼神下，把那片揪掉的叶子随手放进了花盆里，转身往里面走。
那边唐晚意说完之后，没得到闻喻的回应，她自己憋不住，开始倒豆子似的继续往下问：“应该成了吧？我看那小丫头挺喜欢你的。”
“你被那一大家子围着，这小丫头担心你被皮肤，就想往前冲，拉都拉不住……”
闻喻拿着手机听她说着，边听边往上走，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扭头往某个方向看去——那是她见到沈林宝另一面的地方。
她勾了勾唇，收回视线，继续抬脚往上走。
“闻喻，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闻喻打开房门，随口应了一声。
唐晚意放心了，继续说：“姐也不是那封建的人，你俩要是真成了，到时候姐一定给她包个大红包，到时候你们结婚……”
她越说越离谱，眼见着都要把两人死后埋在一起都安排好了。
闻喻拉开阳台门，双手搭在阳台栏杆上，点了支烟。
猩红色的火星在黑夜中点点，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一阵微乎极微的风给吹灭。
闻喻笑了一下，叫停了还在规划的唐晚意。
“唐姐。”
唐晚意比闻喻大了不少岁，可往常闻喻都直接叫她本名，只有偶尔叫她唐姐。
也只有这个时候，唐晚意才意识到闻喻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
唐晚意应了一声，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道多久，闻喻才开口：“她喜欢我吗？并不见得吧？”
从那日她见过那个被沈林宝招呼来送饭的男生就知道。
大小姐浑身金贵，唯独感情廉价。
两边都静了下来。
那边唐晚意躺在床上，伸出手半遮着眼睛，却能看到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只觉得眼睛生疼。
她为了所谓爱情当了替罪羊，以为双方都是同样的全心全意，结果却发现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今天是她和李终的结婚纪念日。
因为先前就知道李终有外遇，所以她早就安排了人跟着，不然也不会发现，他们吃饭的时候，李终接了个电话，说有事提前离开，不过多久，她安排的人就报告了一家酒店的位置。
什么事情需要去酒店谈？
现在看来，她比闻喻吃了那么多年的盐，到头来还没有一个比自己小的丫头活的通彻。
唐晚意深吸了一口气，“应了，喻儿，你比我聪明，也能分清是非好坏，自己看吧。”
“嗯。”
电话挂断，闻喻把烟头摁进了仙人球盆里。
.
沈林宝刚进门就发现不对劲，阿姨立在旁边看着。
她换好鞋才站了起来问阿姨：“怎么了？”
“先生在书房等你，让小姐你回来过去一趟。”
沈林宝动作一顿，而后垂下眼睫，说：“知道了。”
她大概知道沈金城想跟自己说什么。
毕竟他才是真正的老板，自己的行程恐怕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果然，一进到书房里，她就看见沈金城坐在书桌前面抽烟，旁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他身旁飘荡着烟，不知道是吸了多少。
沈林宝不喜欢烟味，可她只是短暂的皱了一下眉就走了过去，打开窗子散味。
“爸，少抽点烟，对你身体不好。”
沈金城坐在书桌旁，闻言透过满屋子的烟看了书桌前的人一眼——沈林宝身上有故人的身影。
只不过那个故人确实已经很久很久了。
“宝宝，你去过岚馆了？”
他今天和好友陈章在宴会上碰到，两人说了几句，不知道怎么的就拐到了岚馆上。
“老沈啊，不是我说你，你当爹的人，喝醉了不回家也就算了，还让林宝去岚馆那种地方去接你。”
“嗯？”
沈金城一脸疑惑，怀疑他是喝醉了。
自己什么时候让沈林宝去岚馆接过自己。
他往后问，陈章也是一头雾水，就一五一十的把那天早上沈林宝给自己打电话问岚馆位置的事跟沈金城说了。
沈金城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去。
那天他是有印象的，不仅是因为后来突然想起来那天是沈林宝母亲的生日，更是因为那天他玩儿的太过火了，累的没有回家。
之后他还特意让助理买了礼物和鲜花送过去赔罪。
他以为沈林宝不知道，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沈林宝一向听话懂事。
可今天司机却给他发了消息，说沈林宝自己去岚馆了，还接了人。
他又派人去查了查，知道了沈林宝是和闻喻一起去接的唐晚意。
唐晚意姑且不谈，一个为了什么爱情傻着替丈夫进去顶嘴的女人。
可闻喻……
沈金城经常出入岚馆，自然知道闻喻的事情。
那么一个女人，听说之前因为杀人坐了牢，出来后还与家里面决裂，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什么顾及。
就是这样才真正可怕。
沈金城看着沈林宝。
书房的灯光照的沈林宝的皮肤更加白皙，像是在贝壳里捂出来的珍珠。
沈金城不敢想要是闻喻把这颗自己精心浇灌多年的珍珠给沾染了，自己会是怎么一副模样。
他看着沈林宝的时候，沈林宝眼神却看着烟灰缸里还在冒烟的烟头。
“宝宝，说话！”沈金城压着自己的脾气又强调了一遍：“你是不是去岚馆了？”
沈林宝视线没变，嘴上说：“是去了，您不是找人查了吗？”
“……”
沈金城话堵在嘴边，伸手指着沈林宝，一脸不敢相信：“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态度！沈林宝！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模样？我看、我看你就是被那个什么闻喻带坏了！”
沈林宝终于收回了视线，眼睛毫不畏惧的对上沈金城怒火中烧的眼睛。
“我变成了什么模样，爸爸？”
“你现在都学会了跟我顶嘴。”
沈林宝听完他说的话，有点想笑。
自己怎么顶嘴了？只是陈述了事实而已，沈金城确确实实找人调查了自己的行踪不是吗？
没等沈林宝说什么，沈金城再次开口：“你妈妈在世的时候是怎么教你的？教你跟爸爸顶嘴？你……”
“你有资格提我妈？”
沈林宝挺直了身体，灯光清冷的打在她的脊背上，让沈金城突然觉得她好像长大了几分。
可人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吗？那是什么时候呢？
在什么时候，他一直以为那个缩在自己怀里问自己应不应该做什么的女儿，已经长成了有自己主见看法的成年人了？
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睛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谁也不肯让谁。
“妈妈生日那天，您又在哪儿呢？不是答应过我就算是妈妈去世，也会每年跟我一起给妈妈过生日，说妈妈会化成风吹蜡烛的吗？”
那并不只是沈金城给沈林宝的承诺，更是给在天上林菲的一个交代。
可无论是对于谁，沈金城并没有做到信守承诺。
沈金城无话可说。
因为那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不对。
可他不会承认。
沈林宝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下去，而是终止了这一话题。
“今天有点晚了，我先去睡了，爸爸也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边转身往书房外面走。
书房的门一开一关，在关门前停顿了一下，沈林宝手放在门把手上。
“少吸点烟，对身体不好，爸爸。”
门被从外面关上了。
沈金城看着关上的门，良久，他才拨出电话。
“帮我把闻山约出来见一面。”
对面是他的助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半夜的自家老板突然要约闻山，但还是应了下来。
沈金城挂了电话，起身出去。
刚才沈林宝临走前的话让他看见了曾经的懂事女儿，而不久前站在书桌前跟自己对峙的，是被闻喻给影响了。
对，一定是这样，都是闻喻的错。
只要让两人不再见面，曾经的宝宝就还会回来，一切都没有改变。
沈金城出门看见了端着牛奶准备上楼的阿姨。
“先生。”阿姨看见他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嗯。”沈金城稍微一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给宝宝送牛奶？”
“是的，先生。”阿姨解释：“小姐准备高考很辛苦，喝杯牛奶睡个好觉，明天才有精力继续学习。”
“给我吧。”
沈金城伸手去接牛奶。
阿姨也没多想，交代了一句让沈林宝趁热喝就离开了。
沈金城上了楼，敲了两下沈林宝的门，听到一声进才走了进去。
“宝宝。”
听见是沈金城的声音，沈林宝愣了一下。
“爸爸？”
阿姨每天晚上都会在睡觉之前给自己送一杯热牛奶，所以她没多想，桌子上还摆着一家人的全家福。
沈金城走过去把牛奶放到桌子上，看见全家福愣了一下。
以为她是想妈妈了，于是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妈妈的忌日快到了，今年还是一起去给菲菲选一束菊花去看她。”
沈林宝抬头看他，而后嗯了一声。
沈金城又揉了一下，把桌子上的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
“趁热喝吧，喝完赶紧睡。”
于是沈林宝在他的目光下昂头把牛奶一饮而尽，沈金城自以为把人哄好，一脸高兴的带着杯子出去。
门刚被关上，沈林宝就立刻站了起来，再也忍不住似的冲向了卫生间——刚喝下的牛奶和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她吐的天昏地暗，直到把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吐了干净还在干呕。
——妈妈明明喜欢的是白色洋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