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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两日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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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乾僵硬的嘴角被一点一点抚平,他沉默着同于秋台擦肩而过,语气像死了一般没有一丝起伏。

“抱歉,我不想把坏心情传给你。”

他仰起头,强迫自己盯着那颗死状惨烈的头颅,从面目全非的眉眼中努力找寻旧日的影子。

才哭过一场,比起悲伤,宁乾心中更多的是麻木和无措,还有一丝诡异的不真实感。

于秋台走到他身边,偏头问道:“上去看看?”

“嗯。”

宁乾此刻看上去和平时别无二致,好像已经飞快从双亲遇害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要不是眼尾余了一点红,甚至看不出他刚才哭过。

于秋台把宁乾送了上去,正准备把自己也送上去时,宁乾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别上来,在下面等我就好。”

向上冲的脚步一顿,于秋台应了声,乖乖站在窗边等他。

这种时候,应该给人留点私人空间才对。

*

血,到处都是血。

隔层不够高,宁乾没办法站直身体,只能佝偻着腰缓步向前。

脚底黏糊糊的。

他知道,那是父母的血肉。

宁乾先把父亲卡在隔板中的头取出来。

宁成远的身体被啃食了大半,花白的病娇染了血,面目狰狞,放在恐怖片里宁乾早就叫了,此刻却还有闲心用衣袖慢慢擦去尸体脸上的血,也不在乎什么洁癖不洁癖了。

“爸,你怎么满身都是灰啊,妈看见了又该说你了。”

宁乾蹲在残破的尸体旁喃喃自语,借着手电筒的光,把一些还算完整的残肢捡回来,放在记忆中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他独自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肉麻的话。

爱和感激迟到,代价是再也不见和阴阳两隔。

“不和你说了,妈该吃醋了。”

手电光束一转,宁乾朝着角落那具完好的尸体走去。

唐顺意生前被宁成远护在怀里,身体没被啃食,只有脖颈处的致命伤朝外咕咕渗着血。

怪物拖走宁成远的尸体,没了支撑的唐顺意也载到在地。

宁乾动作轻柔,阖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眼,又小心把人抱起,放在父亲身边,神情似哭似笑。

“妈,我不是说你儿媳妇有着落了吗?人我带来了,就在下面,但人家好像不想当我媳妇,你也不要我,他也不要我,我要成孤家寡人了。”

宁乾跪在双亲的尸身前,惶然无助地扯着母亲的袖子,几乎是恳求道。

“爸,妈,别走好不好……我不想当没有家的小孩……”

他才二十一岁,大学还没毕业的年纪。

旁人的死亡,宁乾顶多是一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悲凉,父母的离去,宛如将他的灵魂扒皮抽筋,心上开了个窟窿,空荡荡的漏着寒风。

他清晰的感知到,有的日子再也回不去,有的人再也见不到,哪怕真有轮回转世,泱泱人海,他们也不一定再是自己的父母了。

咚——!

他虔诚又郑重地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血污泥泞地隔板,沙粒混合着碎骨头,硌得眉心刺痛。

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想象到那些满身横肉的怪物一个叠着一个,顶开隔板钻进来,被碎肉掩住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满是贪婪。

唯一的生路被堵死,他们该有多绝望?

手机被碾碎之前,他们有没有恨他?恨他独自离去,却把父母扔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却害得父母白白送了性命。

是他的自大狂妄,害他们再也睁不开眼。

为什么要把年迈的父母独自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确定绝对安全后再离开?

悔恨、无助。

“爸,妈。”

风声呜咽,从开口处灌进来,像父母带着茧子的手心,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留下一句:我不怪你。

“一路走好。”

*

“小台。”

于秋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宁乾从上面探出头,笑着喊他。

“让让,我跳下来了。”

就这么一会时间,他已经把自己整成个小花猫,脸上身上满是脏污的血迹。

于秋台不赞同蹙起眉,走到正下方冲他张开双臂:“这么高不怕崴了脚,我接着你。”

宁乾羞赧地摸了摸鼻子:“我身上脏。”

于秋台不为所动,固执地伸着手,不肯收回,宁乾拗不过他,眼一闭,纵身跳入一片玉兰花海。

“别怕。”

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廓,有人毫无保留接住了一切的他。

宁乾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泪意莫名又涌了起来,于秋台察觉到怀里人的颤抖,轻轻拍着他的背,语调像哄小孩一样温柔。

“我会接住你的。”

“嗯。”

宁乾环在于秋台脖颈间的手臂收紧,胸腔振动,发出哼笑:“我知道,谢谢你。”

情绪是一株被纵容才会蓬勃生长的花,有人在意你的喜怒哀乐,它们才具有意义,才会在心尖上生根发芽。

宁乾比于秋台高出半个头,弓起腰刚好能将脸埋在后者柔软的颈窝。

风乱青丝,清浅的水香调混着铁锈气,像血染了白玉兰,妖艳招摇。

“衣服都脏了。”

宁乾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说话时带起一阵酥麻的痒。

很奇怪的感觉。

于秋台心尖一颤,垂下眼睫盖住眼底不清不明的情愫。

“没事。”

他快速收拾好心情,深吸一口气后从于秋台的怀抱里站起身,眼神中哀戚褪尽,转而被不拔的坚毅替代:“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赶紧去找你说的那个幕后黑手,把他解决掉!”

于秋台狐疑地暼了他一眼,唇齿微张,疑问到了嘴边转了一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宁乾这么快就从悲伤里走了出来,是好事,他不该再去提他的伤心事。

“难过也没办法,人总要向前看。”

宁乾在裤子上擦了两下指尖的血污,才轻轻点在他微蹙的眉心。

青年脸上残留着干涸的血污,泛红的眼角逆着黄昏的光,心间化不开的悲伤凝固在微微翘起的嘴角。

宁乾望着远处翻滚的黑雾,无边无际。

不知道多少和他一样的人,和他父母一样的人在雾里绝望挣扎,悲喜都沦为厉鬼的玩物。

“早点把幕后黑手解决,才能让这样的悲剧早日终结。”

于秋台愣住了。

——小台,你不懂苍生。

二舅的叹息随着晚风刮进心里,他彼时并不明白。

母亲是苍生道第一人,宗门是苍生道第一宗,他的天赋更是冠绝古今。

他怎么会不懂苍生,不适合修苍生道呢?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救此界生灵?

识海间有道声音无不恶意的开口。

于秋台有些恍惚,下意识回答。

是为了、为了苍生。

——不是,是因为你发现这法阵和你同宗同源,你是来为宗门收拾烂摊子的,不是心怀大道来救万民与水火的。

——苍生是你自以为是的责任,却从来不是你的道。

——你高高在上,从未低头,天之骄子哪里懂万民疾苦?你要是真的急着救人,就不会为了一个宁乾回头,耽误时间!

稳固的道心在宁乾这轻描淡写的一瞥里逐渐开裂。

心脉一痛,于秋台悚然,猛地揪住心口处的衣料,豆大的汗珠顺着额间滚落。

他喘着粗气,不敢再想下去,连带着看宁乾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宁乾被他来不及压下的痛呼吓了一跳 ,急急扶着他的肩膀,见怀中人苍白到病态的脸色,急得语无伦次:“怎么了?刚刚和那谁打架伤到哪里了吗?”

“没、没有。”

道心上的裂痕止住冲势,于秋台闭眼调息,好一阵才缓过来:“我们该走了。”

“去找幕后黑手?”

“嗯。”

于秋台轻轻推开宁乾的手,将霜衣横挡在身前与心口齐平的位置,另一只手的指尖搭在霜衣亮白的剑刃上,用力一按,霜衣锋锐的剑意划破指尖,殷红血珠瞬间从伤口争先恐后地渗出。

十指连心。

“你干嘛?!”

于秋台前两回用心尖血唤来本源灵力为己所用的时候宁乾都不在场,此时更是被惊得不轻,干瞪着眼,想要阻拦的手几次举起又放下。

万一是什么绝密法术,被他打断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于秋台恍若未闻,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指尖在剑刃上滚了一轮。

在淋漓鲜血淹没霜衣剑身的那一刻。

灵光大盛。

宁乾清楚的看见于秋台眼底的柔软逐渐被冰冷坚硬的寒光替代。

他不喜欢这样冰冷如神祇的于秋台。

“你……”

心中隐有不安,宁乾刚张嘴吐了一个字,便被袭到眼前的灵光打断。

刺目白光在眼前轰然炸开,等宁乾睁开眼,身上的衣服早已焕然一新,于秋台也成了初见时那副衣袂飘飞的模样。

“净尘诀。”

于秋台言简意赅,袍袖一挥,霜衣脱手而出,将墙面砸了个一人高的口子。

霜衣飞至半空,于秋台紧随其后,跃上剑身,回身冲他伸出手,三千青丝飘扬在脑后:“上来,我们飞过去。”

宁乾:“!”

御!剑!飞!行!

好酷!

他抛下心底那点隐秘的不安,握住于秋台的手,踩着窗台一个用力,稳稳跳上霜衣。

不等他站稳,霜衣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宁乾猛地后仰,眼疾手快勒住于秋台的腰才没摔下去。

太高了,霜衣剑太细,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怕得腿肚子都打颤,闭着眼紧紧抱着于秋台不撒手,生怕一个脚滑摔下去。

掌心下温热的躯体一僵,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于秋台自知理亏,默许宁乾死死搂着自己。

“怎么突然这么急?”

风声隆隆灌进耳朵里,说话不靠喊的根本听不清,宁乾刚一张嘴就吃了一肚子寒气。

耗费本源灵力极其伤身。

于秋台能感觉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天赋正在一点一滴的流失。

他不敢停,推演着这场灾祸的源头,手中法诀变换,掌心间不断有星辰闪烁。

如果他连自己真正的道心都找不到,所谓天道垂青的天资,和笑话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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