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昱继而又去观察龙阵,单看似乎灵力沿着线往兰琼琚身体输送,又不然,灵力与身体周遭的能量渐渐融为一体,反将能量倒收回龙石内。
有不好的预感,再这样下去,兰琼琚体内的星君将枯竭至死。
怪不得天权星君急得团团转,且不说这个知识渊博的文曲星不知如何解阵,韩明昱仍有不解,“为何不禀告帝君,上清能者众多,总有深谙此阵之人。”
接着便看到天权脸上的尴尬之色。
他微低着头道:“小友不知,帝君厌赌,严禁仙家私设赌局。我们都是暗着来的,而且牵涉此事的仙者众多,不好拿到明面上讲。”
“啊?”
天权拿出一个小册子,边翻边道:“梓潼和壁宿的赌局一开,大家都来投注,如今梓潼一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好在本君当初投的是自家人,嘿嘿,赚了不少偏钱。”
小册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在冗长的名单里,韩明昱还看到了故人,韩凝湘和奉陵,他们都投的是壁宿,可谓独具慧眼。
帝君厌赌,那这个册子便是铁证,简直催命符,天权还拿出来显摆。
韩明昱转向阵法,“这个阵当真没有解法吗?”
天权收了册子,哀叹:“其实阵法可解,关键就在于压阵的灵气,这灵气充斥着违逆因果,与仙者相克。唯有先断了灵气,才能解阵,可这灵气又源源不断,取之不尽,还需找到源头才行。”
韩明昱有些不解,“六块龙石不正是灵气源头吗?”
“非也,龙石只是媒介周转。源头就在蕲州府,老朽还专门去外面找了一圈,可惜没找到。”他看向韩明昱,眼神多了几分期待,“如今能多有仰仗的,只有小友你了。”
“我只是一介凡人……星君你都找不到……”
“小友要对自己有信心,本君看人是不会错的,小友你正官星高照。”
韩明昱却有一种硬被拉进局,还得免费卖苦力的感觉。但又不得不应下,七八成事关第三个任务。
“梓潼星君还能撑多久?”
天权悲观地摇摇头,韩明昱便知情况不妙,恐撑不到她找到源头之时,忽又想起撞见的东西。
“小友,它们是‘水鬼’,又叫水猴子,怨气很大。传闻是溺亡之人所化,待在水下勾引路过之人,以命换命,才能重新转生。不过毕竟是传闻,这些水鬼全靠着那源头之处的灵力支撑,若没了灵力,什么也不是。”
“怪不得和我印象中的水鬼大相径庭,原来本是死物。”
“是为工具,也为手段。”天权微眯着眼,面部骤冷,“六龙归一,也是有章法所在,六条龙六种境界,不知梓潼君友在哪一重境界。”
韩明昱想了想,“光线连接了三个,肯定在跃龙、飞龙、亢龙中。”
“有道理。”
范围缩小后,依旧难办。
也许梓潼自己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
虽然有些肉痛,但韩明昱还是开启了大心境。韩明昱和天权在阵法外,然而大心境能悄无声息融进了阵法里。
韩明昱拨开迷雾,一只眼朝瓶子里望去,对于瓶口而言是为巨眼,里面坐着个小人,小人面前还摆放着三个石头雕刻的小人偶。
这缩小版兰琼琚,正是梓潼星君。
此时为心境流,是两人的心境触碰。
韩明昱跟梓潼星君说话,星君仰着头才找到声音来源,面对眨巴眨巴的巨眼,还没到吓坏的程度,梓潼对着瓶口指了指嘴巴,摇了摇手。
韩明昱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能与她以口|交流,正是违逆因果的灵力作用,褫夺了他不少力量,副作用颇多。
但也不能白开一次,韩明昱观察瓶身,想找点有用的线索。梓潼摆弄面前的小人偶,两男一女,摆成了三足鼎立之势,末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偶,然后再仰头看巨眼——
我这个意思,你懂吧。
韩明昱退出了瓶口,大心境关闭后,对着天权星君指了下跃龙。
“跃龙在渊,有点意思。”天权道。
那人偶摆放的位置和这三个光线龙石的位置一模一样,这么看来,飞龙和亢龙还对应着一男一女,又不知是何人了。
韩明昱沉眸,“我倒有法子缓解灵力侵夺梓潼的速度。”
“哦?什么法子?”
“既然破坏不得阵法,我们可以让这三点继续存留,”韩明昱走到了最小的龙石旁,“将跃龙一点转到潜龙身上,好给梓潼喘息的机会,他总有间隙来恢复些灵力。”
天权眼睛一亮,“老朽就说没看错人。”
潜龙是六龙中能量最小的,按理说可行,不容多想,韩明昱与天权齐齐作法。
*
清婵看到了死去的鸨母,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上手推搡,“芍药,今个庆王特地来金悦楼点你,可别像上次称病不见,拂了王爷的面子。”
清婵脸白如纸,想起有次确实称病拒绝了庆王。并非她拿乔,而是在此之前被正是被庆王折磨狠了,一身伤痛还没恢复,权贵只手遮天,掌人生死,她一个伎子如何敢违抗,只是硬着头皮给自己条活路。
如今却是躲不过了。
庆王暴戾病态的性子,人人都知道。他在金玉楼弄死了人,老板和鸨母脚不沾地帮着善后,还怕人死了犯了他的忌讳。每当他来,金玉楼的姑娘都低着头,唯恐被他看上,丢了性命,还要遭受长久的非人折磨。
这一次看上了清婵。于金玉楼而言,纵使是摇钱树,也比不得王爷高驾,而且他还兼着扬州大都督府之司。
这一层面的利益集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金玉楼深谙此道。
才两步,就进入了房间。清婵一眼就看到内室的庆王,封氏皇族几乎没有貌丑的,这位年轻的王爷更是长得惊艳偏女相,却难掩眼神中的阴郁病态,把屋子透得寒气幽幽。
他不喜阳光,白天也要命人在窗户上遮上帘子,肤色白到泛着病气。
这一次,他没有带他的那班子人马过来共同折辱。一个人倒也能应付。
庆王随意坐在榻上,朝清婵勾手指,“过来!”
这浅浅的,像情人间的低语,温柔缱绻,与后来的虐待却又天差地别,玩弄,践踏,恶意盛然。
清婵原开始也被庆王这般模样给骗了,直到被他按在地上攀爬,这还是轻的,最严重还是那次强迫她脱了鞋袜在火炭上起舞,酒不尽兴不准停,她痛得直哭,一圈鬣狗东西围着观看笑嘻嘻,天旋地转,把自己的命受轻贱地犹如一根草。她实在挺不下去了,趁乱抽了其中一人的短刀,自刎了结一切痛苦,又被拦下。
真无趣,他闲闲丢下这么一句,清婵回去躺了很多天,庆王府还送来上好的烫伤药。原以为他会就此放了自己,可却像鬼魅一样纠缠着自己,她笑自己傻,这般慢条斯理待继,只是为了让折磨更持久,她不到死,对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话说狗看人相,主人怎么待她,下面的人就怎么待她。首当其中就是那都督府长史,每次被他触碰都会感到恶心,风月魔将他杀了那刻,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还生出一丝向往,被魔杀掉的结局也会比这好太多了。
面对庆王的要求,清婵没动,再多几步,她就要掉入现实的环春湖了,这是陷阱。
“怎么,本王还叫不动你了。”
清婵在袖口下慢慢收纂成拳,“我不再是你的玩物。”
“呵,玩物,你不觉得在高看你自己?”
看来连玩物都不配了。
清婵笑:“那庆王殿下怎就看上我这样玩物都不配的……东西呢……”
“你那种费尽心思想活下去的模样说来还挺有意思。我想看看你能撑多久,没想到才几回,你就受不住了,真没用。”
“既然无用,殿下该将我踢到一旁,永不再惹您厌烦。”
他笑而不语,阴沉地将手中华丽的羽扇扔进了火盆里,焚烧殆尽。
烛火幽幽,他起身下榻,迈着步子朝清婵走来。
清婵有些发抖,被虐待久了,已经产生不可抗拒的恐惧,就算庆王只动下手指或说句话,她的心便要提到嗓子眼,全身冰凉。
“……你要做什么?”这句话几乎是怒吼着从她喉咙里释放。
“啊,这副激动的表情,又激起本王的三分欲望了,咱们慢慢玩。”
长袖一甩,上等龙涎香扑面而来。
与其这样,还不如死去。
不,该死掉的是他们,而不是自己!
倏而眼神一凛,恨意与抗意齐发,要为自己抗争到底,拔出发间金簪,一下扎进庆王的脖子里,血管破裂,溅了清婵一脸血,簪子拔出,继而又是第二下……周而复始,足足七下。
他轻贱了自己七次,她便还他七下。
庆王临死眼睛都瞪得极大,一脸不可置信,失了血色的美艳皮囊宛如一碰即碎的瓷器。清婵凄凄冷笑,比阴墟恶鬼还要阴冷,恶劣用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他轻飘飘地倒了下去,化成一地的残渣。
清婵袖风一挥,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