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尚文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尚文学 > 柠月 > 第132章 番外四:独坐思往昔

第132章 番外四:独坐思往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段轩奉陈帝之令,迎言曜回都,言曜哪敢不从,只他心中自有思量,整顿军需,拔营回京之余,还跟段轩、江和颂与诸位降将游乐骑射,饮酒叙谈。隔阂轻易减轻,又见言曜威势慑人,即便傲气如江和颂也不由有了归顺之意。

于此,言曜心满意足回京,他大胜凉军,捉拿凉王,太庙献捷,功劳甚大,言荣亲自迎接,并册其为太尉,关东兵马全部受他节制调度。宴席之上,他如约推举苏凌为臣。

言荣虽因苏凌为女儿身略有轻视,到底给了次子颜面,许她在军中任职。而太子言启见其姿容绝世,以为又是一以色侍人之辈,暗笑自个儿这弟弟难得在女色上栽跟头,但暗笑之后,又为言曜那赫赫功劳头疼,哪里会在意苏凌是何情况。

这些情绪,苏凌看在眼中,心里头明白,却不在意。她生性冷淡,待人漠然疏离,从不在意外人眼光,何况她是有真本事的,只需一机会,就可再见真章。而她都不急,言曜更不急,他有足够耐心,慢慢筹划,一步一步将权柄揽入手中,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方是上上之策。

机会很快前来,先是楚王麾下大将贲溪攻克晋、浍二州,后内有贼子叛乱,言荣略有惊骇,更多确是恼怒,言曜这时请战,道“三万精兵,可收失地。”言荣听后大悦,忙给足兵马,亲自为言曜送行。

言曜一贯喜挫敌锐气,后发制人,故点上大将,与贲溪对峙夏城下,然时机不等人。刚摆开阵行,就闻得楚军绕路远行,挫败另路陈军。当真是顶天坏消息,若不阻止楚军,必使两路夹击,后果不堪设想,言曜当机立断,时鸿德、苏凌率兵伏击。

其中苏凌是自己请战,言曜原想令手下另位大将莫茂前往,奈何苏凌要求,言曜遂允之,又点白峻为军师帮衬。白峻为人沉默寡言,材优干济,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书生,颇受信重,言曜放心让他来调度兵卒粮草。

此时正值初春,万物复苏,山川河流绿茵草甸尽展风华,苏凌身着铠甲,手持大刀,身姿纤细笔直,一张脸冷艳沉静,眸色幽深,令人望之心悸。鸿德先前本与她并肩作战,对其本事很是欣赏,再一见,只觉此女锋芒毕露。

白峻则头次见她,心里头颇为诧异,想闻名不如见面,苏凌果真不俗,尤其是那双眼睛,冷漠而犀利,气势浑然天成,但显然他无太多时机感叹,急忙调度武器粮草,乃至情报信息,以备不测。

待军备整齐,又细细读了探子斥候消息,苏凌、鸿德领五百精兵埋伏于半山腰林木丛生之中,静候敌军到来。白峻坐镇于后,掌管各处布置。日暮黄昏时分,西边落霞漫天染红了半边天,火烧云绚烂,瑰丽夺目,映衬着苏凌眉目越发冷冽如冰霜。

终于传来了马蹄声,紧一阵一阵响彻四野,震动树枝,鸟雀飞散,林木摇曳,沙沙沙地抖落落叶。苏凌神色冷静,抬首向前看去,只见烟尘滚滚,隐约有黑色盔甲闪烁,一支军队疾驰而来,似乎察觉到林木遮挡住视线,马速缓慢下来,但不知是对方被胜利冲昏头脑或是其他,竟无斥候探查。

听得声音将近,鸿德按捺不住,率兵冲出,苏凌长叹声,命一百弩手掩护放箭,箭矢如雨,破空呼啸而来,直奔两侧林木。挫败敌军锐气,随即提刀杀出,先前她以衡量过楚军情况,皆披坚执锐,士气高昂,杀气腾腾,似乎欲择人而噬,故不敢小瞧,一心想擒获主将。

而此军主将乃楚王爱将徐寻萧,武艺高强,鲁莽冲动,因而楚王不敢命之为帅。但率军突袭确是他最最拿手,本以胜券在握,不曾想有兵伏击,心下业已大乱,又觑陈军人数虽少,可气势磅礴,手执长戟,多是骑兵,马上士兵身高体健,虎狼之姿,煞气逼人,一股凛冽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令人胆寒。

领头大将形高大健壮,比常人魁梧好些,一杆长枪挥舞间,竟如龙蛇起陆般变幻莫测,招式诡谲莫测,杀伤力极大,且枪尖锋锐,刺透力极佳。徐寻萧也非常人,久经沙场,虽然不擅骑兵,然马上作战经验丰富,又兼勇武过人,一时间倒未露颓态。

苏凌见状,握紧了手中大刀,指尖隐隐泛白,她神情坚毅,气质冰寒,身影矫健如豹,刀法狠厉,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只片刻间已毙敌七八人。一时间,两军混战一团,厮杀声惨烈,血肉横飞。

她早已适应战场,万不会因此紧张,她不安乃鸿德与徐寻萧之斗,言见二人难分伯仲,若不速速解决战局,怕会夜长梦多。思及此,苏凌策马冲进战圈,大刀挥舞间,带起狂猛劲气,卷起漫天长风。而徐寻萧本战得酣畅淋漓,忽听得后背有利刃破空声,心中一惊,连忙撤招躲避,险险避过此击。

都是擅武艺之人,一击下已知对方虚实,徐寻萧本当苏凌一介文弱之躯,定然不堪一击,谁料想她居然如此勇猛,心道不好,再见四周兵败如山倒。倘若他能斩杀敌军大将还有一息机会,然有苏凌在侧,不知被杀是谁。

心下颇为恼怒,狠瞪那精致‘小生’一眼,徐寻萧在家丁兵护卫下逃走,余下楚军崩盘投降。苏凌、鸿德亦没追,勒转马头,收敛残军一场厮杀激烈而残忍,血水浸透了地面,浓郁地令人作呕,尸骸堆积成山,血腥味弥漫,仿佛一个屠宰场。

这一场战役,陈军损伤不到百人,却杀伤两千余人,可谓大胜,苏凌命人收集楚军尸体掩埋,后返回陈兵大营。大胜消息早已传来,言曜出营迎接,站在高坡上,见苏凌杀伐决断,英姿勃发,气势迫人,眼底浮现浅浅笑意,不禁微微颔首。他素来喜欢聪慧灵秀之人,苏凌就属此列。

如此大胜,虽还在战中,为振奋士气,仍举办盛大欢宴,宴席之上,数人豪饮敬酒,都知此战过后,苏凌身份定是一日千里。若是谋臣儒将,对其女子身份能否青云直上尚有疑虑,纯将是不管不顾,连连恭贺。

直至喝得醉了,未曾轮着出战的武将纷纷请战,其中以莫茂为最,直道因乘胜追击,大破贲溪部收服失地。言曜却是摇头,“贲溪勇猛,麾下精兵强将,此次能胜所仗不过出其不意,他人正正经经与之一战,且不说胜率渺茫,就是能胜,我等亦会损失惨重。”

莫茂性格粗暴,脾气火爆,自诩骁勇善战,哪肯轻易罢休,便要争辩。就见言曜轻啜口酒,继续道,“楚地离此甚远,楚军士卒良多,粮草实难供应上,常以劫掠为生。现我军与之对峙,断了他来粮之道,又坚守不出,养精蓄锐以挫其锋,等到他粮尽计穷,届时必不甘受困,到时再行围攻取胜不迟。”

众将士深觉有理,然这一等,便是几月有余,贲溪几次叫人骂阵,言曜置之不理。若他派部劫掠周边城镇,或偷袭陈营。但言曜极有耐心,十分狡猾,若来偷袭劫掠,他痛打不误,却绝不追击,犹如条吞饵不上钩的大鱼,叫贲溪焦急不已。

直至楚军粮草告罄,无奈逃遁撤军,言曜当即率军出击咬住楚军尾翼,趁其疲惫追击。楚军多数为步兵,故言曜以两支精锐骑兵为矛头,穿透楚军各部之间缝隙,如墨染白纸般铺开,一点点蚕食殆尽,划开道缺口,直抵楚军中军,将整支军队撕裂成无数碎片。

到底贲溪部军乃楚军精锐,饥乏之下,又被冲击虽是大乱一瞬,极快就恢复镇定,与周遭同袍结阵抵御,枪阵如林,再精锐骑兵亦不敢冲这等森严阵型,只游走无数圆阵周边,试图寻觅机会。楚军亦清楚,此阵一旦有所松懈,被骑兵抓住机会冲散,后果不堪设想,故竭尽全力保持阵型。

双方鏖战许久,均未找到合适机会,只陈军步兵已然追上,纵陈军精锐勇猛略逊楚军,然此刻士气高昂,食饱衣暖,加之又占了先机,一路追赶,楚军渐渐抵挡不住,败退向南,一时间鲜血尸身洒满了长道,铺就条血路,宛如修罗地狱。

楚军大将见此,心疼不已,亲率精锐阻拦,再命徐寻萧领剩余人马往□□袭。这叫言曜感到事态严重,倘若叫徐寻萧突袭成功,则此番计划全面崩盘——楚军撤回城中整顿一番,再重振士气反扑,恐难以抗衡,今日诸多努力一瞬付诸东流。

再点身边兵将,发觉鸿德、莫茂被他派往北面,苏凌、秦英则抵南面,余下如窦巡、姜化之将,留守大营,他身畔唯有江和颂、钱肃二人。若说信任,当叫钱肃为领兵,钱肃个性洒脱温厚,与众将关系亲密,却有一点,他步兵出身,擅长防御,且墨守成规,于骑兵之战并非所长,与徐寻萧截然相反。

徐寻萧勇猛冲动,更兼骑兵皆为精锐,若是让他反冲于陈军腹地,恐引发更坏结果。而江和颂虽言曜不甚欣赏,到底曾为主帅,也懂统筹布局。面对绝境少几分临危不惧,可现在称不得绝境,故冷静沉着,指挥有度,非死地危急情况,可担重任。唯一问题乃他是降将,恐有反叛之嫌。

想到此处,言曜不由后悔,早知如此就带黎佺出征——并非是他不愿,因他兄长同是出征平叛,言荣思及二人能力,特特将老练圆滑的黎佺配于言启,更骄横难治的江和颂予言曜。

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言曜思索片刻,即刻调遣江和颂往东驻守,势必要堵住徐寻萧。这命令一下,不说跟随幕僚,就是江和颂自个儿都惊讶万分。他是名声在外的悍将不假,可初降陈军,言曜如此信重,叫他颇感惭愧,不免有些惴惴。

陈军幕僚军事亦是犹疑,目送他出帐后,白峻率先道,“江将军乃凉王长子,现只屈居官宦之位,恐心有不服。加之麾下都乃旧部,倘若临阵叛变,恐生异端。属下斗胆进言,殿下不妨另择贤才。”

白峻话刚落音,另有幕僚附议:“江将军虽勇猛,但毕竟是降臣,难以服众,若贸然领兵,恐怕会酿成大祸。”

众人议论纷纷,均认为江和颂不该领兵,言曜此举太冒险,只言曜摇首道,“昔日宋王与孟将推心置腹,故得其效忠。和颂既为我臣,我信他有何不可。何况此战非擅骑兵、掌谋略者不可,非江和颂莫属。诸君勿忧,曜心头有数,何必疑惧。”

江和颂本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言曜与众人言语全入耳中,心下不由感激涕零,暗叹殿下待自己不薄。遂收敛起杂念,专注领兵,且他到底骄矜,面对众人不信,打定主意要立一番功勋,叫人好生看看。

因时间紧迫,尚无机会制订详细计策,直率一千骑兵,绕至楚军东侧,伺机突袭围堵。麾下将士本是旧臣,与之心意相通,故很快达成默契,隐蔽踪迹,悄悄朝敌人包抄过去,待楚军察觉不妙,欲抽身突围时已然来不及。

江和颂骑术不错,一手飞骑夺魄箭法虽比不得言曜——言曜之父言荣就以箭术闻名天下,曾举弓搭箭,发一双贯,射落二雕——仍天下闻名,远超寻常将领,百步之内,从未失利。

他手持长弓,觑准楚军将领,连珠箭发,犹如流星赶月,电光火石间取人咽喉,一顺呼吸便夺了三将性命,独徐寻萧险险避开。纵是如此,依旧称得例无虚发,因徐寻萧能闪躲并非箭矢不准,而是一猛将征战多年,所练就敏锐直觉,虽不知何人动手,却无由感觉危险。

纵保得一命,这手箭术,徐寻萧见了亦不禁耸然动容,仔细寻去,恰看到一骑疾驰而来,那匹宝驹通体黝黑,背上郎君一袭玄色戎装,眉眼锋芒,略感熟悉,又不知是谁,便喝问:“何人射箭?”

“无名之人,无需知晓!”江和颂冷笑道,他成降臣,无足够功勋前尚无颜报出名号,故如此说道。然他眼眸极亮,看得出兴奋,想是能与猛将交手开怀,只不便意气用事与之大战,反再次弯弓搭箭,瞄准徐寻萧。

徐寻萧见状大怒,拍马疾奔而来,身形摇晃,江和颂见其逼近,丝毫不慌张,拈箭放弦。按常理说,徐寻萧马上奔驰,极难瞄准,偏江和颂手中二石大弓威力惊人,箭似流星,竟是一箭封喉,徐寻萧猝不及防,伴随凄厉惨呼,一连串血花迸溅而出将空气映红,徐寻萧随之死于非命。

一箭射杀楚军主帅,楚军登时大乱,江和颂所部共一千人,皆为骁勇善战之辈,鼓噪呐喊,声势壮烈,宛若潮水,汹涌而来。徐寻萧倒毙,其麾下将士顿时群龙无首,哪里还敢恋战,四散逃窜,顷刻间,原野上尽是奔腾蹄子踏在枯叶上沙沙作响,尘烟滚滚。

江和颂哈哈大笑,纵马驰骋,舍弓换枪,一杆银枪使得虎虎生威,又将数名楚将斩于马下,扬眉吐气。余下残兵败将仓皇而溃逃,江和颂穷追不舍径直追赶敌方残军,直杀至山脚下,方勒马止步,遥望一眼,见密林遍布,深疑后有伏军。

倘若他尚是凉王世子时,定下令追击,将人剿灭,惜今时不同往日,还是谨慎些好。至这些残兵败将,没必要太过赶尽杀绝,念头一动江和颂转向回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