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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昙花藏书楼(三)——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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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砚钦,你今天铁了心要与我鱼死网破?”

“少自恋了,我没兴趣杀你。”那种正义的事还轮不到我。

“再说一次,我只要《伽蓝经》。”季砚钦擦了擦手上的灰,又双手背过身去,语气威胁。

“我不多管闲事,你也别插手。不然今天烧毁的就不只是《伽蓝经》了。”

他心里清楚,献祭的事情轰动了整片州。

但没人能除掉陈莫,因为这个冒牌货借《伽蓝经》是《天纲卷》的一部分为挡箭牌,让仙门给他做背书。

而那个该死的仙门修订《天纲卷》时篡改历史,因此需维持经书的绝对权威性,进而包庇陈莫的罪行。

只要《天纲卷》一天还有正史之名,仙门就要多一天给陈莫当尿布。

火堆突然炸响,映出伽蓝寺后山的乱葬岗。五年前腊月冻死的那批献祭者,被发现时手脚都扭成莲花状,脊椎骨里插着桃木签。

宋姜姜认出其中几个孩童正是之前见到的童尸。

签文“舍身饲虎”还沾着冰晶,插在冻尸脊椎间像支未燃尽的香。

宋姜姜忽然明白那些扭曲的莲花手印是求救手势,五指拼命指向伽蓝寺地宫的方向,而陈莫的新诏书正在那里誊抄。

《伽蓝经》燃烧殆尽,影像也随之结束,散发淡淡的桃木香。

“季将军成神后真是变了许多呢……”陈莫边说着,边撕开颈后的一张贴纸。

“哦?不对,你现在只是一个空有罪恶之身的邪灵罢了。”

他张狂的笑声在回荡,“你还想放过我?搞搞清楚,现在是我不想放过你!”

季砚钦忽地感觉到后颈的不适,足下绽开逆五芒星阵,左耳后的噬魂钉在瘙痒。

陈莫后颈缝合处也传来剧烈刺痛,那里藏着临宸帝最后一针绣的梵文,正是经卷缺失的度化真言。

“感觉到了吗?临宸还是给我留下了好东西啊。”陈莫眼睛闪着诡异的激动,嗤嗤连笑。

看着季砚钦掌心不受控制对准穹顶,他嘴快笑裂开。

“我猜仙门那群老迂腐还不知道你活着呢?”

“喊他们过来一起玩玩?”

“算了,现在还不好玩。再等等,等你待会儿把这里毁了,所有人都会以为那些事是你干的。”

“那个时候才有意思,你们当着我的面再来一次,那叫什么来着——弑神?嘿嘿嘿……”

“仙门玩得可真花啊!上次我都不在场,多可惜啊……”

陈莫来回踱步,语气的欣喜渐浓。字字句句仿佛割在季砚钦的身上,呼吸紊乱。

“你那是什么表情?万年前你不也这么过来了?”

“再来一次也不会怎样,对吧?”

“我可是尊贵的‘临宸女帝’啊,怎么会干出那些事呢?”

“就是你干的!”陈莫手指季砚钦。

尾音戛然而止,被自己忽略掉的少女朝他扔来一个不知道从哪扒出来的破水瓢。

腥臭味一下子沾湿他的头发。

宋姜姜止不住发抖,这个贱货竟然想操控季砚钦毁了这里,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栽赃到他身上!

对面的人勾起发尾嗅了嗅,头发下一瞬疯长,如千万利刃挟着嘶鸣声直指宋姜姜。

“找死!”陈莫暴喝声刚落,宋姜姜已本能地抬腕遮面。

腕间的共生衬纸在劲风中铮然作响,她紧咬后槽牙。好歹见识过血契的威力,只能赌一把了。

预想中的痛楚却未降临。

抬眸看去,玄色广袖翻卷如云,季砚钦背对她立在漫天发丝中,随后,他将陈莫震开数百米。

季砚钦被刺伤的右手垂在身侧,伤口里却绽出用残页重续的经脉。丝线随呼吸明灭,恍若将熄星子缠绕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疼痛反倒催生出凌虐般的美感。

她指尖刚要触及季砚钦垂落的袖口,却见暗金纹路蓦地在对方手背暴起。

季砚钦侧首的瞬间,她正要开口的嘴角一僵。

那双总是噙着寒霜的眼瞳,此刻翻涌着浓墨般的混沌。

地脉轰鸣声自足底炸开,季砚钦掌中黑焰已贯穿整座经楼。龟裂的青砖下,赤红岩浆如巨兽苏醒,裹挟业火的热浪将地上的物体尽数吞没。

他失控了。

眼角魔纹与佛印交替浮现,暴起的青筋在颈侧勾出曼珠沙华纹路。

热浪涌上的瞬间,破碎的衣袂如黑蝶纷飞,露出后颈凭空乍现的梵文刺青,那是临宸帝当年亲手绘制的辟邪咒。

临宸帝估计也想不到原是庇佑百姓的杀器却用在了他身上。

滚烫的岩浆已漫过石阶。宋姜姜立马撕开襦裙,快速将地上《伽蓝经》的灰烬胡乱包起来。

拔腿就发狠朝反方向狂奔。

搞半天全场就她一个肉身人类,早知道就躲远点了。

《伽蓝经》到底有什么可以操控他人的东西?

“临宸帝留下的东西……”

她跑过刚来伽蓝寺时见到的银杏树,脑里闪过什么。

一念之间,她跃上虬结树根,顺着风的方向,朝着昙华藏书楼的位置看去。

藏书楼顶临宸帝的雕像映入眼帘。

月光正照在那双悲悯的石刻眼眸上,与记忆中某道目光倏然重叠。

破空声从身后袭来。

季砚钦踏着扑簌而下的银杏叶逼近,他手中握着陈莫的降魔杵,泛着青黑煞气,眉尾那点朱砂却在月下洇出血色。

远处还有陈莫的暗影。

“天佑众生,慎终如始。”

脱口念出雕像旁边的真言,降魔杵堪堪悬在她喉前三寸,尖端映出她一张苍白的脸。

季砚钦瞳孔骤缩,魔气褪去,撕裂的后颈伤口里飘出金色银杏叶形态的碎片。

他反手操控,降魔杵陡然倒转方向直指陈莫,却在逼近其面门之际轰然迸裂,碎作万千屑块。

银杏树下,仿佛能听见一声声民众的祈愿,空灵清晰。

岩浆,如猛兽般蠕动,渐渐逼近。

季砚钦毫不迟疑,手掌猛地朝地按去,似乎要拨动这天地的根基,抬起那银杏年轮的力量。

银杏树根脉暴起,树皮浮现孩童刻的“神仙哥哥”涂鸦。

糖丝悄悄从银杏树脉渗上来,像修补旧瓷器的锔钉,温柔地攀住季砚钦腰间琥珀色残痕。

那些裂纹在糖丝里慢慢舒展,浸得发亮,像是有人用热蜂蜜细细抹过伤口,连最细小的裂痕都被填得严严实实,好似带着远方故友的祝福。

随着银杏树拔地而起,季砚钦的记忆也随之翻涌——

那年冬夜他在寒风中咳血,是临宸帝解下绣着龙纹的玄色大氅将他裹住。帝王掌心渡来的真气温暖如春泉,抱着他穿过重重宫阙时,鎏金护甲始终虚拢在他发顶遮挡风雪。后来御医说他活不过及冠,临宸帝便日日带他看这株千年银杏:“待它抽新芽时,朕教你天子剑法。”

伽蓝住持总在晨钟里为他温着药膳,苍老的手将菩提子放在他枕边驱邪。佛诞日香客如织,老和尚却悄悄带他到后山,用荷叶包着刚摘的枇杷:“莫学你师父总吃冷食。”树影斑驳落在那袭褪色袈裟上,恍若父亲为顽童拭去嘴角果渍。

地面剧烈翻转,伽蓝寺原本矗立的地方,竟被无情地压进了地脉深处,最后地面上只剩藏书楼顶的临宸帝雕像。

地动山摇间,季砚钦揽住宋姜姜腰身腾空,掌心抵住她后腰凹陷处发力,广袖振起的气流卷落银杏金叶,恰在足下铺就瞬逝的浮空阶。

银杏树根陡然如同无数张狰狞的冤魂之手,带着森然寒意楔入陈莫四肢,不许他逃脱。

岩浆恰在此刻掀起饕餮巨口,金红浊浪里翻涌着伽蓝寺残破的经幡,将那道扭曲人影吞没时的惨叫、皮肉焦糊的腥气回荡在天地倾覆的裂缝里,恍若人间最后的悲鸣坠入阿鼻道场。

地面归于沉寂,仿佛将所有痛苦与过往,一并埋葬。墨迹里挣扎的魂魄终成笔锋下的飞白。

朱雀大街的喧嚣撞进耳膜时,宋姜姜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他们又回到了京城。

糖画摊子蒸腾的焦香裹着人群热浪扑来,她偷瞥身侧人玄色广袖上的鎏金暗纹,那上面还和失控时的图案一样,未曾消去。

季砚钦突然驻足。

她跟着刹住步子,才发现前方杂耍艺人喷出的火焰惊了马匹。

鬃毛拂过她裙摆的瞬间,季砚钦广袖微振,鎏金丝在日头下闪过冷光,失控的马匹温顺地垂下头。

“你方才……”她盯着他袖口将散未散的丝线。

他擦拭指尖残留的丝线,金粉扑簌落进青石板缝,“只要是书籍记录过的,就没有书灵不会的。”

宋姜姜的肚子猝不及防发出悠长哀鸣。

季砚钦的喉结动了动。

一边炊饼摊的芝麻香加上糖炒栗子的焦甜涌来,她揉着肚子快走两步,绣鞋尖踢飞一颗碎石子。

“你不饿吗?”石子撞上酒肆招幡时,她终于破功,“哦你是书灵,不会饿吧?”

季砚钦正在观察糖画老人浇铸的龙纹,闻言指尖一颤,刚成型的糖龙尾巴断在青石板上。

他垂眸看着糖渣:“不饿。我从不需要进食。”

宋姜姜盯着糖龙断尾处晶亮的琥珀色,想想还是算了。还以为穿越过来自己也不用进食,到底是凡人之躯啊。

突然没了兴致,她转身要走,玄色广袖却拦在眼前。

“去吃东西。”季砚钦的鎏金丝缠住她腰间玉坠穗子,在正午日头下泛着冷调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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