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朝走出司管处几步,才发现阿言落在他后面,苏朝也不转个方向,直接乐癫乐癫地一步步倒退到谢至言身旁。
谢至言正在想事情,肩膀就被手臂拦住,苏朝跟好哥俩似的,蹦蹦跳跳就要靠近谢至言耳边说悄悄话。
“打住,省些功夫,待会还有考核。”
谢至言跟苏朝相处久了,一个动作眼神就知道对方想什么,他现在没功夫听苏朝的念叨。
“擦,忘了,这不搞突袭吗!?没有准备的考核那不是瞎闹吗?”
苏朝脸立刻就垮下来,满脸苦楚,俊眉皱成八字,他道:“阿言,昨夜我爹也没跟我说你要来这,害得我伤心了好久,今日这伤心还要持续,我命怎么这么苦。”
没了齐峪这些人一起垫底,苏朝心痛了几秒,转念一想,自己和阿言一起上学,吃的玩的指定不会缺少乐趣,至于其他人,羡慕自己还来不及呢!
谢至言望着四周高耸的围墙,几年前他来过这,日子也是不堪回首,尤其是那绳愆厅的一群老狐狸,没事就在学府各个角落瞎晃悠,惩罚人的法子更是层出不穷。
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上由户部管辖,下分五厅,分别为以监察为主的绳愆厅,主要授课的博士厅,负责纳入书册用于讲学的史厅,掌管楼阁典籍的典薄厅,以及学子进食之处——掌食厅。
想到将来凄惨的日子,两个人一头黑线,路过的穿着不同服饰的学子,匆匆忙忙离去,生怕触了二位的霉头。
"让开,耽误小爷时辰,你们也别想好过!"
谢至言左肩被人从后大力推搡,他定住步伐,丝毫没有移动,听着后面急躁地喘息声,转过身就看到一群疯狂奔涌来的紫色人群。
他眼疾手快扶住站不稳的苏朝,抬脚挪动地上的小石子,瞬间功夫,石子刚好落在为首嚣张的紫衣身上。
“哪个不长眼乱扔石子,待我抓住,定将你打成塞子。”为首少年粗矿的面貌带着戾气,停下脚步,随手拽住旁边瑟瑟发抖的绿衣学子,抬起拳就要揍人。
“喂,你是眼瞎还是耳聋,你要找的人在这,朝哪看呢?”谢至言眼神厌厌,嘴角轻幅度撇了撇,惹得刘杧心底起了一阵怒火。
刘杧看着对面嚣张的臭小子,瞧着面容,猜想年龄与自己相似,不过这臭小子未着国子监特有服饰。
他心里嗤笑,不是国子监的学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进入国子监,也要叫这臭小子吃一顿苦头。
一些还在人群外围的黄衣学子,见状连忙低着头绕路而行,悄悄望眼打量刘杧前面的红发小子,心里直哀叹,这小子遇到修学以武为主的武陟堂人,可谓是倒了血霉,不死也要掉层皮。
“臭小子,上赶着找打,今天你找对人了。”刘杧挑衅吹了了声口哨,人群涌动,挤出来十多个同样块头大的少年。
几人往前一站,与刘杧站在一条线上,勾肩搭背的,一人挑眉跟着吹声口哨道:“就是你们,要与我们武陟堂宣战?"
十几双眼睛“唰唰”齐齐朝谢至言扔出眼刀子。
“说吧,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谢至言很不爽周遭时不时传来的目光,悠闲掏了掏耳,上前一步准备解决眼前麻烦。
刘杧还等着红发小子拱手致歉,以往碰到一些自认清高的乡野酸丁,不过尔尔功夫便投降,心甘情愿爬过自己屈胯。
眼看授业时辰已过,刘杧也放开一搏,递给旁边几个哥儿眼神,几人默契抬手捏骨,作出战斗姿态。
周围紫衣学子迅速把周围其它服饰学生挡在几米开外,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高个子在人群中特别显赫。
其它服饰学生也不敢多说,一靠近紫衣服饰学子,便如惊弓之鸟快速绕道离开。
很快,在场的人就只有谢至言他们和一群嚣张的紫衣。
苏朝看着那群武陟堂的学生训练有序把人疏散开,心里嘀咕:“还挺有默契的 。”
往常少有单打独斗,基本自己和阿言王璞一行人狼鼠一窝聚集斗殴。
他瞧着对面一群人腰围如牛,肩甲壮实,暗暗挺起胸膛,一身正气,突地向前高高举手,一声咆哮:“且慢!!”。
“嗯?怕了,哈哈哈哈……”刘杧听到对面叫停,以为他们害怕想要认输,立马嘲笑出声。
谢至言深吸口气,紧急关头,突然熄火,听着苏朝蚊子般小声碎碎念:“阿言,智斗,智取,智取,智取……”
苏朝言语越来越模糊,声音含在闭合的齿缝中,念叨着谢至言,企图扭转阿言蛮攻的想法,怕场面失去控制。
总而言之,不能让阿言打爽了。
刘杧生气抬脚震地抖三抖,有点听不清对面声音。
他只能看见苏朝对着谢至言叽叽歪歪,对上自己这边就咬牙切齿,以为苏朝不服,不耐烦催促:“干甚?在这作法呢,赢不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这国子监,你们输才是正理。”
“稍歹片刻。”
“特么又干甚?!到底打不打?”刘杧等人喷出一股粗气,忍无可忍看着懒散出声的谢至言。
“害,最近做了些小玩意,正好给我宝贝试试手。”谢至言听取苏朝的提议,当着众人面,从衣袖里掏出一把折扇,顺手扔了一支模样丑陋的笛给苏朝。
苏朝看着器件出来,心安了,看着粗糙烂制的外型,撇撇嘴:“阿言,你这识美的本事是一点没修学到肚,这笛子造型,摸着手感甚是粗糙。”
“你们谁先来。”
不等对面人回答,谢至言纤细手指轻握折扇柄,迎着远处假山拂来的熙风,“啪”扇子有意识似的张开,方向直接对准刘杧。
“一把破玩意也能拿出来显摆,自讨苦吃,那就接招!”刘杧抬手秀拳,步伐有力沉稳,在风中刮出凌厉的拳势。
谢至言听着风中剐蹭声,知晓眼前人是有修武底子的,他身子游刃有余躲过眼前的拳头,甩了甩手中折扇,姿态潇洒,眉眼疏淡。
——“什么鬼东西”
谢至言手上的扇子仿佛有眼睛般,直击刘杧的额头,带着一股金箔粉,金色在日晕中闪闪发光。
刘杧被扇子顺势带来的风迷了眼,特别一股金粉迎面而来,全部扑在面中,眼睛干涩起了血丝。
“阿言,时机到了,退!”
谢至言经瘦的腰身倒弯,躲过刘杧几个人挥来的拳头,趁机用扇子抵住地面,借力直接绕道一群刘杧等人后面。
正帮忙防守的武陟堂其它学子,摩拳擦掌,准备上去帮忙。
武陟堂历年都是武将选拔要地,虽经文考核酌情放宽限制,可射箭,御马等术考必须考核拿甲才能入选。
比力气,舞刀弄枪,武陟堂可长期夺魁,武试考核期,大部分学子不会在这里上面苦下功夫,而是力行求稳,重点在其它经学考核上。
跟这群匹夫对上,讲理不奏效。
他们大多数汇集,被绳愆厅常作典型罚禁。
刚要动身的武陟堂学子,被一双手拦住去路。
“诶呦,那边你们就不用去凑热闹了,你们呢,就专心对付我就行。”
“哈哈,拿把破笛就来当武器,还口出狂言要一个人对我们五个人,说出去也不怕闹笑话。”
苏朝轻摇头,嘴里“啧啧”两声,拿起笛快速吹起来,利落躲开这帮学生的袭击,笛声越来越欢快
笛声断断续续,嘶哑,拉扯,难听得领在场一些人捂住耳朵。
刘杧脸上全是粉,黝黑皮肤似女子般铺上庸脂俗粉,他手不停揉眼,还没等见光明,就听到“嗡嗡”声音。
“狡雌蜂,快逃。”
“好痛……”
场面一片混乱,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重物相撞的哀痛声。
"阿言,此妙物送给我如何?”
“一百两。”
苏朝单手撑着墙,听到谢至言无情的谈价,打商量道:“五十两。”
谢至言云雁锦衣,光影婆娑,眺望远处一处耍猴戏,神色闲淡,无情吐出几字:“一百五十两。”
“行行行,就一百五十两,可不能再多了。”
拿起谢至言手中的账本,拿起他特制的毛笔,就写下欠款字据。
远处假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谢至言随手摘的叶子被他当作乐器使用。
声音旷古悠长,一声声起伏,挑逗,神秘,假山窸窸窣窣踩踏声离处在庭院中心的人群越来越近。
“嘶——”
“好痛啊,别咬老子耳朵”
几只浑身雪白的狸猫,湛蓝的眼睛直勾勾朝着刘杧等人扑去,激烈撕咬着腰带,天空盘旋一圈又一圈不知名的鸟。
稀稀拉拉扯着喉咙发出精锐嘶吼。
为首一只率先对着刘杧发动攻击。
顿时,刘杧脸挂上了爪子滑落的痕迹,不深,却明显。
草地上还有甲虫爬向到处乱窜的武陟堂其它学生。
谢至言眉眼霁明,吹了声口哨,苏朝心领神会,跑到混乱中心。
“快往假山后池跳,能救命哟。”
苏朝大力挥手,憋笑,朝着后池方向戳了戳。
刘杧咬咬牙,顾不得太多,蜂刺扎在眼角处,痛得快要晕厥。
谢至言瞧着这些人怀疑目光,撇撇嘴,“泥中淤泥可掩盖气味,减少禽类攻击。”
“噗通——”
刘杧跳得干脆利落,池塘扑出很大水花,他身子利索在泥塘不停滚动。
武陟堂一个接一个跳泥塘。
苏朝手指挥得更欢快,谢至言扶额看着面目红肿看不清路的武陟堂学生,随机挑了一个,抬脚就帮他调转方向,被人怒瞪着,他呲牙吓唬:“不怕死,现在就收了你。”
弄得人慌不择路,把前面的学生一起撞进泥塘,一片哀嚎。
谢至言微弯腰对上刘杧狼狈的脸上,笑得开怀,一脸喟叹:“还是地方大乐趣多,碰到你们这群不怕死的。”
门廊拐角处,王璞,齐峪,赵玄三人闷闷不乐,王璞踹了一脚廊椅子,闭了闭眼,嘴角还是憋不住气:“这学我不上了。”
“那我也不上了。”
“那走?”齐峪转身就要拐弯找出口出去。
“诶,等等,阿言他们在!”王璞兴奋拳头对着手掌大力拍了拍,一脸惊喜。
这边苏朝挥得手都累了,刚想放下,身边就多出了三只和他同节奏的手,与他一起瞎指挥。
“有此等好玩之事,你这小子竟偷着享乐,太不是兄弟了。”
王璞挥得起劲,满脸兴奋,在他指挥下,武陟堂一个个着了魔似的奔向泥塘。
“怎么回事,国子监收了群傻子,怎么办事的?”赵玄嘴里不停啧啧几声。
“行了,老匹夫也该来了。”
谢至言轻咳几声,站直腰,背着手,悠哉欣赏起池塘里的嫩荷。
其余几人摸不着头脑。
“唉”谢至言话中有话,“这花不红吗?这水不绿吗?,这鸟不丑吗?这泥塘不处处是戏吗?”
齐峪也背着手感叹起风景:“这风景确实姹紫嫣红。”
等监丞带着绳愆厅一众人过来,就看到门廊拐角处,学子聚集,悄悄打量远处。
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泥塘岸上四人背着手,老气横秋对着天空喟叹,时不时赞叹什么花啊草啊的。
泥塘中就糟糕至极,三十多个看不清面容浑身是泥的人,在泥塘不停挣扎,有的人不停双手捧着泥水往脸上泼。
“这……大人,这好像是武陟堂的学生,一个个动作诡异,莫不是……”监丞身边侍官迟疑开口,又戛然而止。
对上监丞的视线,他掐媚一笑,咽了咽口水,慢吞吞道:“莫不是中邪了,最近国子监怪事频出,属下这次大胆推测。”
“胡闹。”
监丞铁青着脸,他可不是那么好忽悠,就在刚才他已经看完前面几个人新来的学生手册薄,心里跟明镜似的。
对于监丞到来,谢至言几个人面色没有什么变化,到让武陟堂一干人脸色突变,愣在原地,没有走动。
奇异的是蜂自然绕圈分散离开,狸猫和甲虫也不见身影。
“你们这是要把国子监闹翻天不成?打量打量你们自己,仪态尽失,成何体统!坏我国子监规矩,今日散学时,你们几个都给我去静思堂去受罚。”
谢至言双手环胸,戏谑道:“大人不问个缘由?”
“你且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