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精彩对弈

太后先是一怔，继而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又跪下了？快起来！既然你在这里也待够了，那就没必要再等到初八，跟哀家一块回去吧！在哀家那儿过一晚，明早哀家送你回宫，外人知道的是，哀家近来身体不好，你在哀家那里陪着呢。”

妫梦高兴地点头答应着。

太后依旧面带微笑的看着妫梦，然后看似不经意的问：“息夫人，这个时间点怎么就睡上了？”

妫梦笑答：“太后有所不知，臣妾来到悔过殿，看到这里破败不堪，心里也确实添堵过。可后来一想，要是成日里坐在这破旧的屋子里发愁的话，日子可就难熬了。于是臣妾便给自己找活干，把这里打扫干净了。今天又干了大半天的活，实在有些累，便提早躺下了！”

太后点了点头，心疼地说：“唉！细皮嫩肉的，怎么能做这些活？打扫庭院也还好，要是让房里的那些疯女人伤着，可就不好了！”

妫梦急忙笑着说：“母后说得是啊！所以，臣妾就只是把这个小耳房，庭院，花池，还有东边的房屋打扫干净了。臣妾去北面的房子时，被里面一位高高的娘娘给赶了出来，臣妾只好又到西边去，那里面有两位娘娘，一位总是坐着，她每天早晨都到外面坐一会儿，臣妾来得第二天还给她梳过头呢！另一位娘娘总是拿着镜子照。这两位娘娘无视臣妾的存在，臣妾去给她们打扫房间，她们不看不理臣妾。臣妾觉得没意思，后来也就不再去了。直到今天，整个悔过殿，臣妾总算全部打扫了一遍，觉得有些累，躺下便睡着了。”

太后依旧点头微笑：“真是苦了你，把自己累成这样，哀家不是说了嘛！你啊，就在这里象征性地待几天，又何必如此认真呢？”

妫梦笑道：“太后，如果臣妾不做这些，再短的日子也很难熬啊！当今天臣妾把这里的活都干完了时，还想呢！明天一天该做什么呢？后天呢？要是后天清早臣妾能出去还好，要是后天晚上出去呢？这两天，该做什么？臣妾还在犯愁呢！结果今天太后就来了，臣妾内心里真是感激太后啊！”

太后轻声笑了下，突然又问：“北房里的几位娘娘，息夫人就没见着过？”

妫梦急忙回答：“也不能说没见着，臣妾好几次瞅机会想进去，但都被那位高个子娘娘给轰出来，但臣妾知道了里面住着三位娘娘，一位总是说‘臣妾是冤枉的’，还有一位个子矮小的，总半躺在榻上，再就是那位高个子的，凶得很。”

太后又轻笑一声：“息夫人胆子真不小啊！这些二十年前就疯了的女人，你去见她们，她们没发疯伤着你，算是大幸了。”

妫梦急忙说：“臣妾倒没这么想，总觉得她们也曾是先王的妃子，臣妾作为先王的臣媳，能为她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也是挺好的，尤其是听着那位娘娘说‘臣妾是冤枉的’时，臣妾就想到了自己，如果大王不宠爱臣妾，如果太后不信任臣妾，说不定，臣妾的下场会跟那位娘娘一样啊！因为臣妾也是被冤枉的！”

太后一愣，没想到妫梦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心思，由北屋里的人联想到自己身上了。

太后觉得不能再跟这位息夫人扯下去，于是道：“息夫人，这些个不愉快的事，不说也罢，走，哀家接你先回太后宫。”

妫梦高兴地再次谢过太后。

出了悔过殿的大门，妫梦又回头眼看了看这座破败的殿宇，心里默念：“妫梦会尽我所能，为你们平不白之冤。”

没人发现的是，两处屋子里，十双仇恨的眼睛目送着太后离开。

妫梦跟着太后回到了太后宫，太后吩咐，为息夫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又特赏息夫人到太后浴殿沐浴，太后又让青络找了一身合体的衣服让妫梦换上。

这一切结束后，焕然一新的妫梦被领到了太后宫室。

妫梦急忙又向太后施礼，太后看着妫梦，笑道：“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啊！息夫人虽说绝代容颜，可在那悔过殿待了这几天，也像个乡下妇人了，如今再换上哀家当年的这身衣服，又成了光彩照人的息夫人。”

妫梦脸微微一红，再次施礼：“臣妾多谢太后疼爱，如果不是太后疼爱臣妾，臣妾现在还是个乡下妇人呢。”

太后呵呵笑了，她向青络使了个眼色，殿内的宫女内侍们一会儿全都退下，屋内只剩下了太后、息夫人、何云施、青络。

太后看着妫梦，笑问：“息夫人！你怎么看悔过殿中的五个女人？”

妫梦心里一惊，但面上没表现出任何不妥，她笑答：“臣妾觉得她们实是可怜！臣妾猜测她们原先也定是极受宠的，去到那悔过殿，一待就是几十年啊！”

太后又笑问：“几十年？息夫人怎么会知道她们在里面待了几十年？”

妫梦心里稍微一慌，但面上依旧带笑：“太后，臣妾猜的，大王的妃嫔没有在悔过殿的，那只能是先王的妃嫔了，臣妾偶见她们一面，觉得她们的年龄也应该是先王的妃嫔。”

太后点头笑道：“你观察得很仔细，她们的确是先王的妃嫔，这五个女人啊！相互勾结，相互陷害，先王一气之下将她们关到悔过殿，让她们斗个够。”

妫梦似是在认真听，太后说完，她又加了几句感慨：“原来是这样！臣妾真不明白，都是大王的女人，应该好好相处，怎么会相互陷害呢？”

太后冷哼一声：“原来的悔过殿啊！可不是关押犯了贱的妃嫔的。我息国第一任王被天子封到此地，将息地打理得极好，他也有雄心，但当时听信谗言，一时失误，误杀了自己宠爱的妃子，后来就把那妃子的宫殿更名为悔过殿，先祖在那里日日忏悔，直到病疾而逝。再到后来，悔过殿就成了关押失德之妃嫔的地方了。”

妫梦又受教般点了点头，道：“我们的先祖也是位多情之人啊！”

太后笑着说：“可不是嘛！就是因为多情，自周天子分封我们到现在，我们的国土没扩大，你看看周边的国家，就属我们息国小了。”

妫梦淡淡一笑，道：“太后，这样也好啊！与世无争，本本分分做好我们自己。国家小，更好管理；国家大，人会容易膨胀。”

太后一愣，没想到息夫人竟没顺着自己的话说，心里有些小不悦，她看了妫梦一眼，道：“哀家不这么认为，哀家觉得息夫人有能力辅助大王，让他扩张疆土，将我息国再扩大些。大王听你的，只要你能为大王提些这方面的建议，就能激起他的上进心。”

妫梦呼吸一窒，她太了解姬残星：他爱江山，但不热衷于扩张疆土；如果让姬残星在江山与妫梦之间选择的话，姬残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妫梦。

想到这里，妫梦心中叹了口无声气，急忙道：“太后，臣妾也就是能帮大王料理一下宫中之事，和臣妾力所能及之事，至于国家大事，臣妾怕是做不来。”

太后的笑容似乎舒展了些，她笑着：“好吧，哀家不勉强你。后宫的女人啊，守好自己的夫君，也就是了，至于其它的，真不用太操心。可这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好好相处，你觉得可能吗？”

妫梦本想拿她陈国君王之后宫来说，但一想，实在不妥，所以微微垂了垂头，不再作声。

太后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在虚心受教，便接着说：“就拿现在来说，王后是哀家的亲侄女，她啊，没脑子，说话从不经大脑，经常说错话，因此大王极不喜欢她。这么多年来，这后宫里啊，也算平静安稳，大王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子，顶多就是那个弦夫人，但也只是因为弦夫人善解人意。可自从息夫人来了后，后宫的天平可就倾斜了，大王对息夫人的宠爱，到了极致！所以啊！这些糟心的事情就发生了。”

妫梦脸一红，急忙欠身道：“太后，都是臣妾的错，但大王对其他姐妹的情义依旧在。”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什么情义啊！就是做做样子吧！王后倒是没什么，她心眼直，那徐夫人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个不一般的女子。刚来到息国时，大王也曾宠过她，毕竟长得不错，又会说，不过呢，徐夫人啊！心很大，她想着大王的恩宠，还想着能与王后站到一块，直心眼的王后肯定是奚落她。徐夫人多聪明，依旧处处巴结王后，后来啊，两人就走到一块了。当初大王因为宠爱徐夫人，还把她的陪嫁侍女青儿封了世妇呢，可如今呢，大王自己大概把那两个女人给忘了吧。”

说到这里，太后端起茶喝了一口，妫梦微笑着看着太后，太后把茶杯放下后，也笑着看着妫梦，看着眼前这个面若桃花的绝代佳人，太后心里给妫梦下了个定义：这个小女子，不一般，哀家得好好给她提个醒。

太后最讨厌的大概就是“不一般的女子”，所以，她又开了口：“息夫人，你把桃花宫变成支援王宫的大后方，哀家曾下旨，让后宫的妃嫔们多去你那儿，可王后她不去，为什么？因为她没心眼。如今大王去参加七国会盟了，她怎么就想去你那桃花宫了？依她的性格，她是永远都不会去的，可她去了，不用说，定是那徐夫人的主意。”

青络也急忙说：“息夫人，太后老人家说得没错，这件事发生后，太后很生王后娘娘的气，直到现在还没见她一面呢，王后每天都来这儿请安，可太后一次都没见。奴婢去问了王后娘娘所有的事，就如太后所言，是徐夫人拽着王后去往桃花宫的。”

妫梦点头道：“太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臣妾觉得无须再追究，再说了，臣妾这不是没事了吗？”

太后盯着妫梦，眼睛微微眯了眯，意味深长地说：“息夫人啊！你对毒蛇仁慈，那可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别看你逮住它了，要是没打到它的七寸，它可会反口咬人，而且，这畜牲报复心极强。”

妫梦轻轻一笑：“太后说得，臣妾何尝不知啊，可臣妾刚来息宫，半年不到，臣妾没有这个胆量啊！也许有一天，臣妾会恰好打到七寸上，可至少不是现在啊！”

太后一愣，仰头笑了起来，直到笑够了，她才又道：“也好！不过呢！息夫人，哀家敢跟你打赌，这条狡猾的蛇啊，早就为自己找好替死鬼了，你不去打它，也好，放着它，让它先得瑟几天。”

妫梦笑着点头，表示一切听太后的。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太后便让宫女带妫梦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