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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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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约叶抬头望去,一瞬间做好了看到什么奇行种的准备。

可什么怪物也没有,屋梁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愣怔望着她,眉眼叫摇曳的火光勾勒,眼中的情绪已经不是惊讶了——那叫震撼,狠而又狠的震撼。

片刻后,这位“梁上君子”终于反应过来,跳了下来,什么也没说,第一步伸手将她那件披风扯下,猛扔进了角落。

“你来这里做什么?”然后穆安羽背对她,终于收拾好情绪问出了第一句,带些抖,“你不要命吗?”

萧约叶:“……你不是也在吗。”

“……可我告诉过你不要管这件事。”穆安羽轻喘了一声,转过身来,压抑着什么似的看着她,“我和你不一样,我自小便接触过羽渊邪术,也和它有关联,倘若众人口中郊西这些天的异常真是夜灵所为,我还能和他们周旋一番,你比我危险太多了,你来这里,告诉其他人了吗?”

萧约叶蹙一分眉,下意识地感觉她这思维还是不对,不过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告诉了吗?”

穆安羽怒:“你不要岔开话题!”

然而萧约叶只是静静看着她,穆安羽自觉自己这火发得毫无道理,这些天,也确实是自己答应得好好的,却自作主张把人家撇下不理。

语塞片刻,她没了脾气:“罢了罢了,既如此,来都来了,一起吧。”

她一句“来都来了”说得理直气壮,若非这破地方暗天无日,颇有点旅游观光的意思,萧约叶捺下笑意,提起那件红披风,随她出了这间房:“我也并非心急,不过是同你一样,觉得郊西的黎民无辜。”

穆安羽:“嗯?”

“郊西的百姓都是寻常人,只想好好生活,”在穆安羽的死亡审视中,萧约叶道,“我此次虽奉东玄主之命随你出行,却也代三清阁而来,三清阁素来以民为本,有动乱,是必然要管的,我得为他们寻一个答案。况且我——”

到底这里是个怪地方,没的舒舒服服谈话的道理,她话还没说完,暗廊里侧就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方才那窸窸窣窣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只是这次萧约叶听得更真切,已到舌尖的“我对游夜绝非一无所知”压了下去,迅速拉着穆安羽侧身进了另一间房,轻声:“有人。”

穆安羽目光一锐,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萧约叶的意思。

“有人”——人。

不单指那边的动静,更意指,这声音由人发出。

而不是夜灵。

难道郊西这些日子的意外,是人而非夜灵策划?!

人心往往比鬼神更可怕,这个猜测让穆安羽毛骨悚然,两人屏息凝神了细听,可那一声响动后,许久就再无异常,片刻后,穆安羽面无表情地敲了下萧约叶。

“有刀吗?”

萧约叶不知何意,将自己贴身的匕首递给她。

下一秒,就看到穆安羽拔出冷刃,往自己腕上一划。

萧约叶眉尖微不可察地一敛,脱口道:“等——”

然而放血这招穆安羽已经很熟练,根本没容她说完,就给自己的手腕划了道浅浅的伤口,若无其事把刀还给萧约叶,走到门边,甩手一挥。

血迹从她腕上落下,地面骤然寒光炸起!

原本寂静的屋子猛地躁动,本就微弱的火盏啪一下全熄了,无形的压迫和逼仄感卷上心头,萧约叶呼吸一窒,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儿时所见游夜的情景,情不自禁往穆安羽那边走了一步。

穆安羽只当她怯于此景,无奈:“我说过这不是你该涉及的事情。”

她没指望这句话能得到回应,谁知漆黑的屋子中除了她二人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这女鬼还是个乐意捧场的,听了这句话,唱大戏般开口,余音绕梁得不寒而栗:

“谁——不——该——涉及?”

……这就有点惊悚了!

穆安羽倏地回头,屋子的角落里,一个鬼魅般的长条身影仿佛是刷一下从地上拔出来,几步走过来,直接杵到了萧约叶鼻子前面:“这位姑娘,她说的是你吗?如何称呼?”

萧约叶:“……”

她好险没直接一剑抡过去,好不容易寻回一丝清明,闭着眼睛胡说八道:“我姓叶,幸会。”

穆安羽跟着瞎扯:“我姓安。”她顿了顿,又问,“这些日子在郊西作怪的人,是你?”

那人定住脚步,嘴角在黑暗中微不可查地勾起一点,抬手拍了拍,一盏灯亮起来。

两人方才看清,此人并非鬼神,而是个瞧起来清隽温柔的蓝衣少女,若非出现在这个鬼地方,再配一点恰到好处的珠钗,不定能充个可亲的大小姐,并不像摊铺大嫂口中废弃屋子中的阴暗女鬼——而且她还怪有礼貌的,文质彬彬道:“不是我,是月小姐。”

穆安羽奇道:“月小姐是谁?”

“想见她么?”那人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

这么看来,这栋房子深处,藏着一个根系颇深的“捣乱部队”,月小姐或许是老大,或许只是横生枝蔓中不起眼的一个小首领。

少女擎着蜡烛,蓝衣在飘摇的烛光中有几分缥缈,笑容莫测:“这里请。”

穆安羽和萧约叶跟着她走过长长的走廊,有烛光照着,两人看清,走廊边的墙上还挂着各色墨画。

内容和这外景十分相配,清奇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几副连续的画都是一纸漫浊的云雾,唯独右上角突兀地伸出人的肢体,手或脚都有,怪异非常;还有的干脆就没什么内容,乌七八糟的黑墨泼上去,犹如扭曲的乌云,张牙舞爪地延伸下来,生生给走在其中的人拗出“我这是在去阎王殿吧”的错觉。

这些画本就诡异,烛光又一直在摇晃,照得画里的人手仿佛个个都扭动起来,直逼得心里一寸寸泛起不适,对月小姐的品味,只能冠以“独特”二字。

终于走到最里间,蓝衣少女进去通报了一声,然后出来示意,最后一刻却突然回身,在穆安羽耳边低微地说了一句话。

“若有缘,你或许能记住我,我叫宋霜溪。”

而后她侧身,还是很有礼貌,对萧约叶:“烦请止步,月小姐有些话要先对这位姑娘说。”

萧约叶不置可否地停下,穆安羽还没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回过神来,便被宋霜溪推了进去。

月小姐?

她抬起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枯绛木的桌子,目光往上巡,便看到这位“月小姐”端坐于后,面上罩着一块面纱,看不清容颜,只一双极清极冽的眼睛定定注视着她。

穆安羽本就不擅与人交际,遑论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和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后月小姐终于意识到,她是不会开口了,主动道:“你好。”

穆安羽松了一口气:“阁下何事?”

月小姐揭开面前的茶杯,袅袅热气升腾。“你猜猜呢?”

敢情她还爱玩猜谜游戏,穆安羽道:“我猜不出,但长话短说,你既对我有事相求,若我替你完成,你是不是能离开郊西?”

月小姐轻笑一下:“你这么自信能帮到我?”

“没自信。”穆安羽说,“但如果你是为羽渊的事来的,我或可相助一二。”

听了这话,月小姐不知想了什么,目光闪动了一下,但只是瞬息就消失在一片平静:“你猜得不错,就是羽渊。”

说完,她将一面锈迹斑斑的镜子掷于桌面,拂袖一挥,道:“且看。”

穆安羽低目,镜子透射出一座枯朽而荒芜的宗庙,灰尘缠着蛛网,杂草漫过庙脚,显然已废弃多年,可庙柱却是干干净净的,上面雕着一副怪诡的图案,带有浓厚的异族色彩,看模样,像一条曲身顶着鹿角的瘦蟒。

她研究了一会儿,并没有研究出啥:“这是?”

“我长话短说,不瞒你了,我来自羽渊,是羽渊族人,穆小姐,我请你帮我一件事。”月小姐微微冷声,“这是我们的宗族宗庙,廊柱封印着大量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游夜,近来,这些游夜有要冲破廊柱的迹象。如果它们冲出来,羽渊族势必大乱,届时夜灵也必趁机到东玄界为非作歹——这是你不愿看见的。”

穆安羽看了眼那条瘦蟒,见它目光凶厉,蓄势间带着说不出的狠劲,了然:“你是掌管羽渊的江家人?”

月小姐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而道:“我可没说。”

穆安羽道:“你要我做什么?”

月小姐:“你的母亲曾是轩辕海的觅崖神女,轩辕海灵力充沛,我希望你用她羲元镯内的灵力压制这嗣堂廊柱,制止游夜异动,待你做完此事,我立马离开郊西,如此,东玄界和羽渊双赢,如何?”

如何?

久久没有回答,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一分一秒缓慢地流逝,直到穆安羽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清冷地响起。

“你到底是谁。”

“一个当年恰好知道你的故事的路人而已。”月小姐平静道。

穆安羽心内收紧。

羲元镯是当年母亲季琼岁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也是轩辕海天生地养的宝物之一,外形是一只珊瑚色的莹镯,季琼岁再三告诫她,绝不能随意将它摘下。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

月小姐怎么会是其中之一?

“好,我随你去。”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瞬息,穆安羽答道,“但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月小姐道:“但说无妨。”

“你派夜灵在玄水关生事,又祸乱郊西,将我引到这里,只是为了见我?”穆安羽道,“可你若只是要我去羽渊,自己来找我便好,为何如此大张旗鼓,伤及凌启竹?另外,郊西人口中那个死在这里面的人是谁?你又为何喜爱穿红衣的女孩子?”

月小姐听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叹息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我做的。”

穆安羽尚未开口,突然眼前一晃,一个身影竟然从外面的窗户一跃而进!

她一脸懵,茫然看着来人,月小姐目光锐了锐,带着愠怒:“赵兰尘?你来这做什么,嫌在东玄界闹的事不够乱吗?”

不速之客没搭理,慢悠悠踱了几步,闲庭信步的画风突兀至极,这是个面容昳丽的女子,发用发带束了半缕,手中还持了一把莫名其妙的黑玉骨扇,像来这闹鬼的地方走秀的,没理月小姐,微笑对穆安羽自我介绍:“你好,在下姓赵,名兰尘。”

这情节越发离奇了,但总能解出一线清明,穆安羽瞥她一眼:“郊西这些日子的异常是你的手笔?”

赵兰尘:“嗯哼。”

她虽话音随和,眉眼却有股遮掩不掉的阴鸷之气,那肃杀和森寒仿佛半生久经沙场。穆安羽微微皱眉,月小姐的敌对气息太明显,让她对羽渊的局势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还未能深思,赵兰尘就笑眯眯地挥了下折扇,随着她的动作,扇面寒光一闪,一条狰狞的蟒突然煞着脸奔蹿了出来,身后赫然跟着暗雾形态的游夜:“既要去羽渊,且先让我瞧瞧你有没有回来的本事!”

与此同时,月小姐惊怒:“赵兰尘!”

这一出偷袭来得毫无征兆,黑蟒拧身绕过绛木桌,掀翻一地卷轴,月小姐拍案而起,一脚踢翻桌子,举剑就挡。“赵兰尘!你分明说过不会——”

赵兰尘隐在后面,一片嘈杂里泰然而笑,声音断断续续:“江小姐莫要冤我,我并非背信弃义,不过先试试实力几何,若这关都过不去,那往后……”

穆安羽知悉羽渊各种术法,如此招数,并不会慌乱,可她心念一动,掐了个诀却没放出,想看看赵兰尘这一袭的目标是什么,于是那黑蟒没有受阻,直直朝她的手腕飞去。

——衣物遮挡下,正是她两百年来从未离身过的羲元镯。

羲元镯有什么她所不知的秘密?!

穆安羽心间疑惑,放开诀法打退黑蟒,黑蟒偃旗息鼓缩回赵兰尘的扇子,只安静了一刹,就又化作无数个黑色星子,第二次势不可挡地拢过来,凝成一股神秘的力量,想摘下羲元镯。

穆安羽无奈,刚想再放点血,门却轰然间响了。

一件赤红的披风凌空被甩进来,凝力盖住了所有乱蹿的黑色星子,下一刻,萧约叶的身影出现,她抓住穆安羽的手,猛然将她拉进一片黑暗,一手后脚关门玩得出神入化,瞬间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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