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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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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若要细究,需得从洛千远和澄将明去往商市的另一边说起。

蓝火起时,洛千远和澄将明听到远处突然响起的声音,感觉不妙。

还没弄清状况,忽然有人惊慌道:“快看!那是谁?”

一片黑暗中,遥远的天穹透过巨大琉璃窗洒下来些许微光,黯淡的光线中,人们看到,一位白袍女子从空中运功正飞过!

凭本能的直觉,洛千远认定此人定然和这突发情况有关系,澄将明眼尖,就更不用说了:“师姐,此人身上携了游夜!”

洛千远倏然一抬眼,踩上柜台,跃身跟了上去。

嘈杂人流中,澄将明不慎失了踪迹,洛千远独自追着赵兰尘到了边际的碎风林。

眼看此人行事诡怪,就要离开东玄界,洛千远先一步落到她身前,冷声道:“站住!”

赵兰尘有些意外,在进入碎风林的最后一秒停住了步子:“你是……”她目光扫过洛千远袖上三清阁专属的绣纹,一顿,“三清阁的人?失敬。”

“你现身商市,引发混乱,人心惶惶,”洛千远完全无视赵兰尘颇有礼貌的招呼,唰一下拔出剑来,“所欲何为?”

反正肯定不是好事,羽渊之人背离协约,私自进犯东玄界——洛千远深吸一口气,隐隐有天下将乱的不安。

“哎,别啊,”赵兰尘举手投降,从容自若,“何必对我咄咄逼人,我不过是引发了一点小骚乱,纵有伤亡,也是他们的命数,你何苦……”

这“人各有命”的狗屁道理给洛千远听震惊了,斥道:“一派胡言!”

赵兰尘啪一声抖开折扇,抬手卷住她袭来的剑,人轻轻往后一退,一招以柔克刚,扇子锐利的边缘划过,洛千远腰身一折,由侧面避过,赵兰尘紧着时机手腕一横,撵着她的影子一劈而去。

她言语温和,出手却狠绝,洛千远知晓对方并非良善之辈,持剑抵住她扇上的黑蟒,然而那折扇竟似铁铸,刹那间硬不可摧,两人不上不下僵持片刻,优势缓缓往赵兰尘那边倾斜,赵兰尘面容带笑,悄悄空出一手,指间挟一张由内力临时凝出来的符,神鬼不知地向洛千远袭去!

洛千远眼神一冷,竟猝地收了剑,赵兰尘不防,凭惯性往前倾了一步,那壁厢洛千远收脚跳离,指尖现出流光,龙飞凤舞在空中画了个符诀,一挥手,直直冲破赵兰尘方才的偷袭,内力更绵密浑厚,网一般罩住了她!

——赵兰尘实在是犯了个错误,论剑或许还有胜算,但要和洛千远比画符和法诀?专业对口!

被一击囚住的赵兰尘面色震惊,然而她震惊的点并不在于面前人如此精通符诀,而是若有所思:“你莫非,叫作洛千远么?”

洛千远神色古怪,不知赵兰尘是如何看出自己的身份的,赵兰尘得到答案,竟笑起来,饶有兴致道:“天命,天命,真是天命啊!”

“我姓赵,双名兰尘二字,”笑完了,她很有礼貌地向洛千元介绍自己,“经年再逢,洛姑娘果然还是惊才绝艳!”

洛千远奇道:“我们见过?”

赵兰尘但笑不语,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洛千远只能从有限的资源中胡乱猜测。“是你指使苏暮晓将禁书放入的三清阁?”

“苏暮晓是露林人氏,我是羽渊族人,我怎能指使她?”赵兰尘笑道,“近日她在苦心寻找他们的花戎公主许逢黎,生出许多乱子,洛姑娘若想问三清阁一事,我这里无可奉告,不若去问她。”

“什么花戎公主……”洛千远一头雾水,赵兰尘却趁机以燃火诀烧开结界,抽身而出,迅速没了影子。

——“露林?”论理,赵兰尘的话确实莫名,但从中窥得一二线索却也不难,穆安羽嫌枕头太高,将它拿到胳膊旁压着闭目沉思,“我知道这个地方。”

“露林同轩辕海一样,是上古便存的圣地,”萧约叶说,“那里花草奇珍很多,更有神奇药草可助人修为大增或大病疗愈,其下秦氏自成一脉,因家族古老、传渊深远,旁人向来不多问,我也听说过花戎公主,是秦氏族内一个重要角色。”

“可苏暮晓和许逢黎不姓秦,纵然族内有所谓花戎公主,和她二人联系也应不大,”穆安羽伤势未恢复完全,想多了就头疼,她按住额,勉强道,“难道是许逢黎认识花戎公主?”

萧约叶察觉到穆安羽的不适,放下在写的东西,坐到穆安羽身边让她躺下,伸手覆住她的太阳穴,她掌心柔暖,在这凉天这样渡一点灵力过来,驱散了漫天乱雨带来的不安,道:“这件事只有许逢黎能解答,但是,许逢黎自从知道抱桐行来了个人后,就称病不见人,已经关门三天了。”

穆安羽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她:“她不见苏暮晓?”

“不见,”萧约叶说,“说是和苏暮晓曾有过不和,宿怨堆积,不想会面,让苏暮晓自行离去。但苏暮晓口口声声说,她奉族内秦氏长辈的命多月寻找许逢黎,必须将她带回去,你睡了多久,她二人就僵持了多久。”

“所以,为什么说她是潜入三清阁书阁的人又不是?”头疼渐渐退散,穆安羽又困倦了,抵抗着不清醒的侵袭,问。

“那本禁书,是苏暮晓从秦氏家族中带来的,”萧约叶将这几天苏暮晓的交代告诉她,“因许逢黎离开露林后便失去踪迹,苏暮晓只从族中长辈口中得知,她如今是抱桐行会长的未婚妻。因抱桐行的生意涉及游夜法器,苏暮晓认为这本书定然会对他们产生吸引力,便偷偷在书上洒了露林花粉,届时许逢黎一旦沾染上,她便能找到她。她将这本书混入发往翎阳的货物中,本想让许逢黎拿到,谁承想,三清阁今年换季,废书清排,正要安置些新书,这书还没到许逢黎手中,就不知被哪个糊涂小弟子买去了三清阁。”

后面的事,穆安羽便都知道了。

苏暮晓见此计不成,无可奈何,只能游走在有抱桐行参与的商市之中,希冀多买几个镌有抱桐蝉的商品,然后借口货物不值价,到主行去闹,凭此下策见许逢黎一面。谁知计划还没成,从天而降一个赵兰尘,把原本就一团浆糊的局面搞得更扑朔迷离。

不过她也因祸得福,终于见到了许逢黎。

——虽然人家懒得见她。

穆安羽喃喃道:“怪道那天苏暮晓在那货台前挑来挑去半天,原来是在看哪个法器上有抱桐蝉……”

她的尾音慢慢陷在一片困倦的昏软中,难为她,伤势未全还思路清晰地撑了这么久,但游夜对灵脉和精力的伤都不是短期内能恢复的,她现在完全属于“站着能睡,坐着能睡,砰一声撞树上,躺地上继续睡”的状态,何况萧约叶的手还轻柔地覆在她额角,这等情态,实在适合休眠,她开始神志不清,翻了个身,竟然无意识地顺手抓住萧约叶的手卷进被子中,低声道:“如此,我明日要见见苏暮晓。”

萧约叶没防,僵了一下:“好。”

“还有一件事。”

“嗯?”

穆安羽道: “你方才写的是什么?”

萧约叶刚要回答,却见穆安羽蹭蹭她的手背,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

她这下相信穆安羽是完全没清醒了,毕竟素日此人站在那儿,就是个大写的清寒淡漠,就是拿剑逼她也绝不可能有此“胆大包天”的举动。

然而萧约叶没把手再抽回来,由她抓着当靠枕,只调整坐姿往她那儿略微坐了点,幽静的室内,注视着穆安羽安然的侧脸,不知为什么,突然心思有点乱。

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来,萧约叶却只听得到床榻边烛火燃烧的轻响,只感受得到手中那点温度。

就好像,她对这样的场景格外敏感似的。

萧约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强令自己不要再想。

穆安羽惦记着第二天要找苏暮晓的事情,晨光刺破纱帘就撑开了眼睛,然后……直接跳了起来。

萧约叶一只手撑在额旁,半梦半醒将就了一夜,突然身边一个人诈尸,自己给吓清醒了。两人十分空白地对视了一阵,穆安羽道:“我……”

凌乱的记忆涌入脑海,想起昨儿的一切,她的舌头自作主张打起了架,自暴自弃地一言不发,跑去洗漱,萧约叶甩了下麻木的胳膊,若无其事地把耳边凌乱的鬓发绕好,在门边等她:“要去找苏暮晓了吗?”

穆安羽松了口气,喜欢惨了她这遇事不久纠结的人生态度:“去。”

然而并没有动步多远,苏暮晓就犹犹豫豫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那日穆安羽只来得及对她匆匆一瞥,今日细看才发现,她是个面容极为柔美的少女,只是神态总敛着,瞧上去不知城府深浅。她慢慢走了过来,低声说:“多谢穆姐姐救命之恩,这些日子我总惦记着你,如今见你无事真是太好了。说来惭愧,我……其实……还有事相求。”

穆安羽朝她扬了下下巴:“请讲。”

三个人转到旁边的亭子,苏暮晓浸在秋日雨后微凉的空气中,烦躁不安地闭了下眼睛。

她最终下定决心,猛然抬起来头:“是这样,我是露林人氏,我此行的任务是带许逢黎回去,我知道她不愿意,但这是族内人的意思,你们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一定要让她回去,因为——”

萧约叶替她说:“因为许逢黎是你们的花戎公主?”

苏暮晓睁大了眼睛,有些结巴:“你怎么知道?”

其实萧约叶不知道,但她最擅的就是胡说八道和大胆猜测,苏暮晓的执念如此深,她只能往离谱了猜。不过就算有所准备,这个没预料到的结局还是让她略微震撼:“我虽不了解露林秦氏家族,但也听闻花戎公主是个肩负重任的角色,没有她,露林的奇珍异草就不能生长,既然这个人这么重要,为什么是许逢黎,而不是个秦家人?”

苏暮晓悲哀地看着她,凄然笑了。

“花戎公主的确是个重要角色,但她,并不尊贵,”她轻吁一口气,“虚无缥缈的名讳,都是世人强加上的,就像觅崖神女,表面看光鲜亮丽,但其实不就是一个把能走能动、有手有脚的人强行禁锢在一方天地的无用称号吗?和觅崖神女不一样,我们露林的花戎公主肩负的任务更大,要做的事也更多,你觉得那些高位者,真舍得让自己的至亲去承担吗?”

她拿觅崖神女举例子,萧约叶下意识瞥了一眼穆安羽,穆安羽却面色无澜,听懂了苏暮晓的意思:“所以秦家人不舍自己的女儿去担这等要务,便从其他露林人中挑选一位,去充当所谓的花戎公主?”

苏暮晓盯着她,嘲讽:“你也觉得很荒唐,不是吗?”

“但还有更荒唐的,”她好似被戳中心事,捂住脸叹了一声,“这一代花戎公主,他们挑中当冤大头的人,就是许逢黎姐姐……论理,许姐姐应当在露林中永生不得外出,我知道这很残忍,我也自小不喜此道,却从未想过……”

她情绪愈发沉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要替秦家人外出寻找追回这位花戎公主,我原是不愿的,我理解许姐姐不见我的苦衷,但是她不在露林,许多花草无法自然生长,灵力阵法波动后,许多百姓受到了连累,也许,为了这么多人的安危,我们真的应当牺牲一个人的自由?”她茫然地抬起头,“是这样吗?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现在该通知秦家人,将她强行带回去吗?”

这个问题两边都悬着无辜者的命运,偏偏不能二全,穆安羽沉默片刻,柔声问了苏暮晓一个关键问题:“你既外出寻许逢黎,想来秦家极信任你,许逢黎说因和你有过陈年纠葛而不愿相见,可否容我问一句,你于秦家而言,是什么身份?”

一句话也把苏暮晓问愣了,放下手,犹豫地眨眨眼。

“花戎公主生来担负着要护卫露林花草自然生长的任务,”她慢慢说,“秦家会早二十年开始寻找,在民间女孩中挑出那个最适合当花戎公主的人,把她带回族内,悉心教导,而为防不测,他们通常会找两位。”

话即到此,萧约叶明白了:“你和许逢黎——”

“我和许姐姐,便是这一代他们带回族内的两位。”

苏暮晓目光复杂,话音刚落地,后院突然传来了响动,萧约叶和穆安羽对敌对气息都极其敏感,当即警惕看了过去,却见是徐云渺,面沉如水地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过来。

“阿黎都对我说了,”他在苏暮晓面前站定,冷冷道,“我不管什么花戎公主和露林花草,这里是抱桐行,我绝对不允许有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便将阿黎带走。苏姑娘,请你快点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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