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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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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早有准备的徐云渺,苏暮晓垂下头,无奈又痛苦地笑了一下。

“徐会长,请不要逼我,”她轻声说,“我也很纠结,也许我最终会做出正确的决定,但在那之前,绝不能由别人随意指点。”

徐云渺道:“笑话!阿黎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莫名其妙跑到我的地方闹得风风雨雨,还想让我撒手不管?”

他一只手按在剑柄上,面色不善。“这几天我容忍你在这里已是极致,阿黎是绝对不会离开抱桐行的,你请回吧。 ”

苏暮晓道:“倘若我不走呢?”

徐云渺冷笑:“那便不要怪我亲自送客了。”

苏暮晓温声:“来吧。”

徐云渺一声令下,跟随他的人团团围了上来。

眼看双方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穆安羽着实头大,正要制止,萧约叶却拉住了她,低声说:“让他们打。”

穆安羽:“嗯?”

“许逢黎已经称病多日了,是时候找个噱头把她引出来了。”萧约叶很轻地朝她笑了下,“曾经同为花戎公主的候选人和徐云渺打起来,她不可能按兵不动。”

徐云渺的人团团将苏暮晓围在中间,怒吼一声拔剑就杀,苏暮晓一度处于劣势,她面沉如水,脚步轻点地,从人群中跃出,于半空旋身转了一圈,手心逸出迷蒙的粉状物!

正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露林花草奇珍极多,招术也偏向飘逸柔美的风格,暗器也往往是花粉或花针,苏暮晓的这招天女散花果然有用,几个人被花粉迷住眼睛,剑“当啷”一声落地,痛苦捂眼嚎叫起来,其他人被威力所震慑,一时也不敢靠近。

徐云渺不悦,抽出剑挽了个剑花,亲自朝苏暮晓攻过来。

要打苏暮晓这样的远攻选手,得抛却类似符纸或暗器一类的阴招,近战方是优势,徐云渺不愧生意界的翘楚,反应得极快,一顿眼花缭乱的剑光,将苏暮晓逼到了一片灌木丛前。

他道:“苏姑娘,并非我要对你无礼,你若此刻离开抱桐行,我绝不纠缠。”

苏暮晓微微喘气:“我身负任务而来,可以失败而归,但绝不能中途被人阻拦!”

徐云渺冷笑一声,一剑刺了过去。

锵!

一声清锐的金铁触碰之声,却是一道妍丽的影子持剑横在徐云渺和苏暮晓之间,挡下了这一击。

苏暮晓微微睁大眼睛,惊喜得语无伦次:“许姐姐,你,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如萧约叶所料,来者果然是“生病多日”的许逢黎,许逢黎披着一件轻如云雾的罗纱,剑还是临时从那群人中捡的,显然根本不是为打架而来,但仅仅是这一招,足以看出她功夫不俗,她目光复杂地瞥了苏暮晓一眼,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暮晓急道:“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搅你的生活,但是……”她哽了一下,“但是自从你偷偷离开露林,露林缺少了花戎公主,珍草园中许多奇花都枯萎了,而且咱们护卫露林的灵力阵法也出现了波动,已经危及不少老百姓的安全了……许姐姐,你要不……跟我回去看一看?”

许逢黎笑道:“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暮晓,我回去后会经历什么,旁人不知,你也不知吗?”

苏暮晓自己也在纠结这个问题,矛盾地沉默了。

“暮晓,你忘了我曾经和你说的故事吗,人界古来常有和亲公主的美谈,”许逢黎继续微笑。

“人界的和亲公主,需出使偏远地带,身负重任,远离故乡,以漫长一生换得国家的安宁,背后那些人躲在女子柔弱的裙摆之下,偏安一隅,苟安繁华,一世平安,待公主去世,也不过为她掉几滴廉价的眼泪,甚至有些人连哭都不哭一声,认为自己的幸福其实来自于君王的威仪。暮晓,凭什么呢?我为花戎公主,就必须被囚禁在珍草园中,永远不得外出,那些人的幸福合该是我付出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应该懂,我不愿对我挥刀的人是我曾经最疼爱的小妹妹,多谢你来看我,你走吧。”

徐云渺道:“听到了吗?阿黎也让你走呢!苏姑娘,抱桐行终究是我的地界,没有任何人能把阿黎从我身边带走,你自行离去吧。”

他冷淡地睨了苏暮晓一眼,搂着许逢黎肩膀,和她走远了。苏暮晓独自站在原地,无声了很久,才终于看向穆安羽和萧约叶。

“她说得对,”苏暮晓低声说,“秦家人凭什么心安理得认为花戎公主生来就应该为露林做贡献?但我亲眼见了普通百姓被受损的灵力阵法所害的苦,我也不知怎么做……如果可以,我真愿意为许姐姐承担这份责任。”

她这话可就有意思了,萧约叶道:“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成为花戎公主?”

苏暮晓走上亭子,眉眼迷茫。

“花戎公主由露林的珍草园挑选,每到确定新的时,秦奶奶就会领着我们到珍草园前,每一个花戎公主离世的灵魄都会凝结成一颗剔透的珍珠,如果珍珠闪光,就说明认可了新的花戎公主,从此以后,这个人要留在珍草园中一生不得外出,有她在,珍草园中的奇花异草才能在宛光那样黄沙漫天的地带安稳生长,百姓生了病,才能来珍草园取到有效药材,守护露林的灵力阵法才能百年平安、安然无恙,一旦花戎公主离开了露林,一切都会坍塌。”

穆安羽听得心惊胆战:“你所说的珍草园有多大?”

苏暮晓道:“珍草园很大,但是——”穆安羽刚为这个一生不能离开的女孩子勉强松了口气,就又听到她说,“但是理论上,花戎公主不可以在珍草园中随意行走,园内的花草极其宝贵,只有秦家人才可以随意采摘,所以,花戎公主必须在园外的碧微窗内。”

穆安羽很懵:“碧微窗是什么?”

总不能是站在一个窗子上吧?

“是一间屋子,”苏暮晓说,“里面只有一扇窗和外面连通,面向珍草园,四季所见都为一片碧海,故称碧微窗。”

萧约叶微微敛眉:“那这间屋子有多大?”

苏暮晓沉默片刻:“容身之大。”

一席话出,萧约叶和穆安羽都抽了口凉气。

一间仅有容身大小的“屋子”,一扇永远一个颜色的窗户。

——一个懵懂女孩的一生。

这太残忍,也太魔幻。

无声了片刻,萧约叶低声:“恕我直言,此举确实残酷。”

“可是宿命如此,逃不掉的。”苏暮晓轻,“花戎公主在刚被选中时便会被刺入露林的定花针,一旦踏出露林,就会遭受反噬,但不知为什么,当年他们没为许姐姐下定花针……许姐姐也正是因为没有此层束缚,才成了第一个从碧微窗中逃脱的花戎公主,我想她离开露林后,一定吃了好多苦才辗转到翎阳,找到了徐会长。”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穆安羽问:“既然徐会长和许逢黎早有婚约,为何是她找到徐会长,而不是徐会长带她出困境?”

“许姐姐的家族是露林已破败的世家,在没落前颇有名望,”苏暮晓解释,“这桩婚约,是许姐姐的母亲还在世时为她订下的。苍水徐家虽是头等世家,可是在许姐姐受封结束,正式成为新的花戎公主后,露林就不允外人进入,徐会长来不了露林,家族生意又做到了翎阳,不得不跟着家族北上,许姐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思念他,最终还是不顾一切地逃出来寻找到了他,现在看来,还好,徐云渺算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也放心些。”

她时而叹息,时而矛盾,时而欣慰,这诡异多变的态度弄得穆安羽和萧约叶十分茫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向着哪边的,意识到这个,苏暮晓一声苦笑,解释说:“我和许姐姐同在秦氏族内时,她待我很好,时常会告诉我这些心事,我当时是真心希望她能顺遂如意,哪知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我是认真的,如果可以,我真想替许姐姐守护珍草园,左右她还有爱的人,而我爹娘已去,了无牵挂,奈何珍草园不认我,我没有丝毫办法,如今还要做背叛许姐姐的事。我……”她烦躁地抹了把脸,“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没料到牵扯出这么一个错综复杂的故事。

苏暮晓在寻找许逢黎的时候满翎阳乱转,是以将一支发簪遗失在了碎风林,照理说,此次三清阁阵法的事到这儿,已完满结束,不过是一个糊涂小弟子错将禁书买去了三清阁。

然而这横生而出的露林纠纷,命运的两难,却不能不让人揪心。

穆安羽伤势未愈,如今还只是空撑着一副躯体,人动辄犯困,听到现在已是极限,边打哈欠边思考一件事,苏暮晓看出她累了,抿唇告辞,失魂落魄地走了,她看着苏暮晓离去的背影,对萧约叶道:“这事不对啊……如果花戎公主只是露林之内的人的纷争,赵兰尘为什么会知道呢?她在暗市引发那样的风波的目的是什么?”

萧约叶看着她还没多少血色的嘴唇就知道她尚未恢复完全,道:“先别想了,万事终有解,回去吧。”

奈何穆安羽提起“回去”二字就想起早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应激道:“不用!我自己走——你别过来!”

她说到做到,自己加快速度跳起来跑远了,萧约叶有点好笑,倒也不勉强,事实穆安羽晕倒的这些天,她几乎每日都待在她那间屋子中,密切关注着她的各种状况,什么样子的她没见过,再想起多年前的儿时,真像恍然一梦。

萧约叶边任思绪胡乱漂泊边慢步前行,再度觉得,穆安羽其人给人的印象乍一看和洛千远差不多,都不愿人接近,都凉冷淡薄,然而只消稍微接近一些便能发现,穆安羽虽孤拔,却和洛千远的不喜人过度靠近不一样,她并不反抗更近些的关系……

萧约叶脑中莫名其妙闪着她的笑颜,连一个骑马的人在她面前招手都没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马上的人道,“你是抱桐行的人吗?”

这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干脆的利落短打,一条艳红的发带在空中飘扬,是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道:“劳烦你去通报徐会长一声,就说秦徽媞求见。”

她自称姓秦,萧约叶敏锐地感到了一丝不对。“秦小姐是要见徐会长,还是要见他的未婚妻?”

秦徽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姑娘你是……”

萧约叶很难三言两语给这个露林秦家的人说明她在这场纷争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礼貌地笑一下算了。

秦徽媞牵着马踏进大门:“其实我不是来找徐会长,也不是来找花戎公主的,我此次前行,是来寻苏暮晓——”

她一语未完,面前突然走过了一个人,两人不防,撞到了一起,秦徽媞忙道一声“抱歉” 但是看清对方容貌时,却怔住了。

她道:“花戎?你真的在这里?”

谁能想到,来人正是露林这一代的花戎公主本人、方才与徐云渺一起走了的许逢黎?!

萧约叶心道你可真会挑时候!往前迈一步试图挡住许逢黎身形,可已经来不及了,发现端倪的秦徽媞一把扒拉开她,定定地瞧着许逢黎,愠怒:“真的是你?你怎如此不识大局?私自跑出露林,可有半点想过受露林灵力阵法庇护的百姓和珍草园吗?”

许逢黎也没料到会开门见喜,大脑宕了几秒,然后方轻慢地一笑,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不食人间烟火,却心系万民的秦小姐。”

秦徽媞不废话,沉声道:“你跟我回去。”

许逢黎道:“我好不容易逃出了那人间地狱,你说回去就回去吗?”

“阿黎,这个玩笑开不得,”秦徽媞苦口婆心地劝她,“你任性妄为就罢了,可是你弃你的使命不顾,让那些手无寸铁的黎民为你买单,不觉得太自私了吗?暮晓这些日子寻找你已经够辛苦了,你安分地跟我回去,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许逢黎冷冷地道:“你的黎民无辜,我便不无辜吗?”

“你……”秦徽媞一时语塞,许逢黎挣开她,毫不犹豫往回走,秦徽媞目光闪烁了一下,上前想再抓住她,“等等,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许逢黎似是怒了,转身,指间却是凝了一把花粉挥过来,秦徽媞中招,连连呛咳起来。

“阿黎,你过分了!”她终于也生气了,提着剑毫不客气地追着冲进了抱桐行,里面传来一片混杂声。

萧约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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