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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周屹川终于回来了。

而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仿生人蔺行淮也不敢擅自动它，他没有给它充电，也没有试图破坏它。

——这是第一次，蔺行淮这么迫切地想要看见周屹川，感受他的存在。

他想，这怎么不算一种改变呢？

即使这种改变是被迫的。

“你回来了。”蔺行淮在听见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走出了卧室。

他一直在等他。

周屹川脱下外套搭在晾衣架上，“小淮。”

客厅里开着暖气，蔺行淮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地温暖，他甚至觉得凉飕飕的。

周屹川只穿了一件毛衣，和他的身形贴合完美，显出他优越的身段轮廓。

他走了过来。

在这短暂的数十秒时间内，蔺行淮经历了一次头脑风暴。

他在想要不要把仿生人的事情告诉他，或者去问。

蔺行淮想到博欲迟之前发给他的那几条短信，觉得不能太快下定论。

可冒然的质问和猜测也会激怒到周屹川。

这同样危险。

他吞咽下去口腔中的唾沫。

蔺行淮继续说：“那个仿生人，它是可以人为控制的么？”

他尽量放轻了语气。

听上去只是在询问一件寻常的事。

周屹川垂低眼睫，“是。”

这下，蔺行淮稍微放下了心来。

看来和博欲迟说的一样。

他很想问“今天他是你控制的？”这类问题，不过要是问出口了会显得愚蠢。

毕竟除了周屹川，还能有谁有控制它的权限。

在当下，他还是别问出口更好。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A答案，就没必要再刨根究底的问B题目。

他深刻的明白，在一个厌恶怀疑的人面前最忌讳的就是刨根究底。

蔺行淮想通这一点，像以往那样用轻松的语气对他说：“今天阿姨有事，我们去外面吃吧。”

“好。”

“那你去换件衣服，我等你。”

“嗯。”

说完，他就走回了房间。

蔺行淮坐在一把椅子上，无聊地趴在餐桌上面。

等到周屹川走出卧室，他才抬起眼皮。

周屹川换了一件颜色明亮的长款外套，这让蔺行淮感到稀奇。

他很少会穿这类颜色的衣服。

在蔺行淮的认知中，周屹川的衣柜中，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的衣服。

不过他热衷给蔺行淮买。

他习惯把蔺行淮打扮的像一幅价值不菲的画，挂在他的收藏柜中。

蔺行淮之前也不是没见过他穿这类的衣服，可那是他们还没在一起时。

那个时候的周屹川，温和，绅士，对谁都会隔开一定的距离，像一层摸不到的雾，包括蔺行淮。

他儒雅的性格令“蔺行淮”心生好感，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后来，他再和周屹川约会，看见的就是穿着正装，或者衬衫的他。

一改往前的周屹川让蔺行淮疑惑，但他没敢多问，只是说道：“走吧。”

他们出了门，往闹市的街道口走。

这里的小吃街有很多种类，热烟冒在空气中，氤氲出来。

蔺行淮按照他的口味买了些食物。

市集两畔的街道上熙来攘往全是行人，堵的长街水泄不通。

电瓶车打着刺耳的喇叭声，一声一声地催促着前面的人往前挪几寸。

车流中，几道警车的鸣笛声从那些不耐，杂乱的喇叭声中挤了出来。

——出事了。

蔺行淮听着那些刺耳的声音，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想过去看看。

周屹川一把拉住了他，他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身边扯。

“你去哪？”他听见周屹川问。

“前面是不是出车祸了，我好像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可能是，你不要过去。”

周屹川拉着他，想让他往自己这边来，那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眼扫过去，全是围着看热闹的人。

像这种人多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出现踩踏事故，何况前面还出事了。

蔺行淮想了想，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一步一步往回走，好在现在挤上来的人还不算多，他们走得没有那么艰难，这里是条小吃街，来来往往的人非常多。

蔺行淮听到身边有人问：“前面怎么了？人这么多。”

“死人了，好像是有一辆车失控撞上了摊子，还碾死了人。”

“对，人少的时候我过去看了一眼，脑浆都出来了，那个摊子又是烧烤摊，你想想，脑浆淋在烤肉上，烤炉发出‘滋滋’的响声。”

他的这句话一出现，四周默了大概有七八秒。

蔺行淮也跟着一愣。

“你别说了，也不嫌恶心！”周围又有人说。

蔺行淮被带出了那条小吃街。

周屹川伸手用拇指摸了摸他的眼睛，说道：“别过去了。”

“嗯。”蔺行淮点点头，说。

他本来是想走的，但耳边又掠过一道话。

“可惜了，那人生得白白净净的，车撞过去时半边身子都砸得稀烂。”

“喏，我这儿还有照片呢。”

好奇心驱使他偏过头，也是那一眼，让蔺行淮看见了屏幕上鲜红鲜红的一片血，以及，从车底下弹出来的脑袋。

那个人的头发，是银白色的。

蔺行淮的身体忽然僵住了，他见过的人不算多，但有印象的，又染着这种发色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博欲迟。

……出车祸的人，是博欲迟？

他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一辆车突然失控，撞上了摊子并且碾死了人。

会这么巧么？

蔺行淮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想，不应该。他们是在公寓附近的小吃街，而博欲迟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没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他根本不可能过来。

以及，他没有理由过来一趟。

如果他发现了什么，那他大可以和他用设备联系，而不是靠两条腿跑过来。

所以，这次的车祸算是恐吓么。

因为祂“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想用这种方式来告诉他，让他不要试图去阻止，改变。

蔺行淮想了想，那张照片在他的眼前出现的太快，消失的也特别快，几乎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而他根本不能凭靠着一张他甚至没有看清的照片去判断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博欲迟。

一想到这，他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现在应该做得不该是胡乱猜测，而是求证。

蔺行淮刚要去摸他的手机，就想起站在一边的周屹川，他这时候给博欲迟发消息是正确的么？

他总不能直接当着周屹川的面去关心博欲迟的安危，毕竟在对方看来，博欲迟哪里也没有去。

何况，他们只是见了几面的“朋友”，还没有熟悉到那种程度。

蔺行淮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抓住周屹川的手，说：“我们先回去吧。”

“好。”

周屹川说。

回到公寓楼，蔺行淮先去了浴室。

他关上门，然后拿出手机找到博欲迟的联系人，飞快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大致解释了一遍小吃街的事。

等待对方回复的时候，他顺便拧开了浴室的淋浴头。

又过了十几秒钟，博欲迟才回复了他的消息。

【你不用担心我，祂目前还没有能力可以伤害到我。】

【而且祂在意的也不是我，而是你们。】

蔺行淮逐字逐句的看过去，问了一个他比较在意的问题：“所以它控制不了AI这种智能体？”

“唔，大概不行。”

“……”去你大爷的大概。

蔺行淮闭了一下眼睛，打字，“行，我知道了。”

之后就退出了聊天框。

十多分钟过去，蔺行淮才动了动身体。

他用洗手池里的水沾湿了手指，脖颈等暴露在外边的皮肤，才离开卫生间。

周屹川没有进卧室，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没有开灯，客厅中黑漆漆的。

那个仿生人被他丢在了一边。

蔺行淮打开卫生间的门，看见他在调遥控板。

“已经很晚了，你不去睡觉吗？”也许是心虚吧，蔺行淮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说。

周屹川放下了遥控板，说道：“我还不困。”

说着，他又吻了吻蔺行淮的脸颊。

“你呢。”

周屹川吻得温柔，像在对待一件来之不易的玩具，他舌头伸出了一小截，舔过他的眉眼。

他像一只小狗一样轻轻舔着他的眼皮，只一下。

没有哪只狗会比他更听话，更温顺了。

蔺行淮早就适应了他有时异于常人的亲密动作，他没有推开他，只是说：“我打算去睡了。”

“嗯。”

说完，他松开了蔺行淮。

周屹川直直的盯着他，“你没有洗澡。”

窝在沙发上的蔺行淮一顿，周屹川，他那时是在嗅闻他身上有没有沐浴露的气味。

他说为什么他会来吻他，来舔他。

蔺行淮面不改色，他若无其事地说：“我最近肠胃有些不好。”

周屹川还是看着他。

半晌，蔺行淮主动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

“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

他说。

周屹川垂着目看他，低声道：“我明天约医生给你调理。”

“好。”

蔺行淮知道，这一茬算是翻篇了。

他也吻了蔺行淮的唇，叼着他的唇肉，说，“去睡吧。”

然后，周屹川松开了他的唇舌。

听到他这么说，蔺行淮才松出一口气。

他走出客厅，回到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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