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这件事，虞泠都悲痛欲绝。

她的工作，她的家人，她的朋友都没有了。

李一是真的打算一辈子关着她，这件事没有反转的余地。

她会失去自由。

彻底被李一关在身边。

她是真没想到李一居然做到这种地步，她还以为他只是闹闹脾气，撒撒娇。

是她没有认识到男人的恶毒和用心险恶。

“别碰我！”

虞泠挥开李一想触碰她的手，连踢带踹地把他蹬下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滚！”

李一在床边站了会，顺应地离开了房间，但第二天早上虞泠醒来，又看见李一躺在她身边，让她一天的好心情直接消失。

晚上虞泠不肯吃饭，李一哄着她吃了点，吃到一半，虞泠越想越气，直接把手边的玻璃杯砸到李一头上。

李一脸一歪，椰子汁和鲜血一起流下，他白色的衬衣被染成淡粉色。

虞泠比他想象的还要反应激烈。

她很生气。

看着李一额头上的破口，虞泠有些后悔，握紧拳，她又拉不下脸道歉，冷冰冰地移开目光。

但她的手掌被李一握住，贴在脸上，他蹲在床边仰起头看她：“消气了吗？要是还不高兴，可以再打我两下。”

血从眼角滑落，让他看上去像流着血泪。

虞泠抽回手：“自己去处理伤口。”

李一放开她，嘱咐道：“好，你再多吃点，你中午都没吃饭，把身体饿坏了怎么办？”

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一弄完伤口他马上回来陪着虞泠。

晚上，李一这次强硬地躺在虞泠身侧，虞泠踹了两脚踹不开，赌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李一慢慢靠近他，将她揽在怀里：“明天我陪不了你了，我妈约我吃饭，你在家记得照顾好自己，等我晚上回来。”

虞泠不回话。

等不到虞泠回应，李一也不再说什么，他轻轻说了句晚安。

李恩岚和记忆里中好像没什么差别，笑起来还是那么温柔，气质沉稳又自信。

李恩岚：“你的头怎么了？”

李一低眉顺眼地看着菜单：“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这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小心点。”

李恩岚给自己和李一倒了杯茶，她说：“李一，你24还是25岁了？”

李一的筷子一顿：“妈，我26了。”

再过两个多月就27了。

李恩岚笑了笑：“26了，都长这么大了。”

“可以结婚了。”

和徐方改差三岁，也还行。

李恩岚拿出一沓子文件，推给李一：“这上面的东西背熟，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她，你抓住机会。”

李恩岚抓了几个要点：“她妈妈是中心议员，明年应该会去最高法院任职首席大法官，她爸爸是最高检察院的大监察官。”

“她本人应该也会去司法机构，不知道她选检察官还是法官。”

“诶，早知道早点介绍你们认识了，现在时机不太好，她最近有个朋友去世了，她很难过。”

“希望她早点走出来。”

李一捏着筷子的手青筋绷起，他语气激动：“我的婚事不要你管！”

李恩岚很少看见情绪起伏这么大的李一，虽然他婴儿时期黏人还爱哭，但稍稍长大点就成了闷葫芦，冷静早熟得不像个孩子，猛然看见这样的李一一时愣住了。

李一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他低下头，放轻声音：“我不想走你的路。”

他的声音很轻，里面恶意却尖锐的刺向李恩岚，李恩岚语气平静：“是我蠢，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她那时太年轻了，被大城市的灯红酒绿迷了眼，不择手段也想往上爬，想通过婚姻跨越阶级，最后却差点被自己的欲望拖累死。

她做得唯一正确的事，就是怀着李一也坚持读完了学业，哪怕那个人威逼利诱，甚至直接让她毕不了业，但至少她学到了知识。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她不是无路可走，她还有一条永远在她身后的退路——

她是二中大法律系的高材生，只要她想，她就能把以前的知识捡回来，走原本她给自己规划的道路，成为她梦寐以求的检察官。

她坚定地相信着，她能学会一次，就能学会第二次。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即使将近十年没翻过法律书，拼命复习了半年后，她还是考上了最高检察院的监察官。

虽然现在她的职业生涯受到点阻滞，但她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她的同事们非富即贵，她一个没靠山的普通人混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当然，能再往上走两步最好。

李恩岚说：“徐方改很漂亮，性格也好，我观察了很久，她也没喜欢的人。而且她个性强，不会接受联姻的。”

“最重要的是她很依赖我，有我帮忙的话，她哪怕不喜欢你，也会尝试接受你。”

李一问：“很依赖你？”

李恩岚吃菜：“毕竟是我带大的嘛。”

她又给她爹当手下，又给她家当保姆、补习老师、心理医生……她也很不容易的。

李一十一岁以后就被扔给小姨养，之后几乎就没见过母亲，他放下筷子，觉得胃又开始疼了。

他的母亲不爱他，李老师爱他，但更爱李复清，在火灾发生的时候，她下意识抱走了李复清，忘记了他还在家里面。

毕竟她们才是母女。

没有人爱他。

但虞泠说她爱他，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他了。

一定是真的吧？

必须是真的。

哪怕不是唯一，她至少要爱他，像爱傅江冉那样爱他。

李一沉下脸：“不要管我的事。”

李一实在抗拒得厉害，李恩岚也没办法，她耸耸肩：“那算了。”

方改多好啊，要性格有性格，要外貌有外貌，要家世有家世，不知好歹。

一顿饭不欢而散，李一心情郁闷了一整天，看见虞泠才好了些。

抱着虞泠，他将头埋在她的发丝中，捏着虞泠的指尖。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能一直抱着虞泠就可以了。

只要虞泠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只要虞泠“爱”他就可以了。

她要抛弃所有和他在一起。

就像她抛弃所有也要和傅江冉结婚一样。

一定，一定，一定——

要“爱”他。

求求你了——

一定要爱着他、陪着他、占有他。

作为补偿，他会让她快乐的。

李一在讨好她。

抓着李一的头发，虞泠用力下压，结束的时候还扯下他几根头发。

他的鼻尖、嘴巴都水盈盈的，下巴也有水渍。

漱完口，他半跪在床边，眼睛亮晶晶地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她的褒奖。

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虞泠露出一抹笑，她声音柔和，又带着一丝叹息：

“你做的没傅江冉好，但也已经很努力了。”

诶？

满意地看着李一呆滞的脸，虞泠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美美进入梦乡。

出了口恶气，她心里舒服多了。

不过他居然没哭，倒是比以前坚强了点。

李一在床边跪了半晌，站起来的时候骨头都僵了，膝盖咔哒咔哒得响。

虞泠原本是背对着他，睡熟后她翻了个身，仰面朝天，卷发拱起，被她的呼吸吹得一颤一颤的。

她睡得好香。

站在床边俯视着虞泠，李一歪了歪头。

可能是他做得还不够好。

要是他再努力一点，他就会被喜欢，不会再被抛弃了。

只要他再努力一点。

再努力一点。

他可以再来一次。

慢慢地，轻轻地，更加温柔地触碰她。

听她的呼吸，吻去她的泪水，就像她以前对他那样。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直到她肯承认他做得更好，承认她爱他。

不要再说，让他不高兴的话。

“嗯……”

李一捏住她的脸，虞泠咬住他的虎口，呼吸断断续续地扑在他的手背。

她想说什么，但未说出口的话被迫成为破碎的音节。

“你爱我吗？”

他问了问题，却又好像根本没想让她回答，自顾自继续说着。

“泠泠……”

“我好爱你，你也要爱我……”

“泠泠……嗯……泠泠……”

“这次我做得、怎么样？”

“你一定很喜欢吧……”

“泠泠，亲我。”

他低下头，吻住她，舌尖彼此缠绵。

把虞泠清洗干净，李一依赖地抱着她，和她一同倒在床上。

“……泠泠。”

“你为什么不说话？”

虞泠：……

是她不想说吗？他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现在他居然敢强迫她了！

手上用力，虞泠狠狠掐着李一的腰，她听见李一闷哼一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没有半分心疼，她反而更加恼火，沿着侧腰又掐了两个地方。

先是绑架，再是囚禁，还自顾自让她死了，李一越来越不听话，让虞泠产生了点失控的恼火，李一的叛逆和乖顺一同呈现，更是让她的施虐欲暴涨。

她面对李一也不太理智。

在李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几块青紫的印记，看着他皱眉，眼里不自觉地蓄满泪水，虞泠终于舒坦了些。

李一没有丝毫的反抗，安静地承受着她的怒气。

“你生气了？不要生气。”

“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说，我会改的。”

“我都可以改。”

只要你爱着我，在乎我，陪着我。

虞泠：“那你把这破链子解开！”

“这个不行。”

“你会跑的。”

他说。

啊啊啊！

虞泠简直想发疯，她悲观地发现，她可能真要被李一关一辈子，被他予取予求了。

她除了打打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没有了，睡觉吧。”

她一下子就蔫掉了，也不想和李一多说什么。

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废话。

关了灯，卧室陷入黑暗。

过了一会，也可能是很久，李一摩挲着虞泠的指尖，还是开了口。

他想要被虞泠安慰。

“我妈妈不要我了。”

没有回应。

李一又说：“你也会不要我吗？”

虞泠冷哼一声：“你这种神经病谁都不会想要。”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