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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景帝忧危托孤寄命 乌程初立储君匿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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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二□□年,岁在甲申)

其一

魏元帝景元五年,吴永安七年?(公元264年),甲申之岁。自蜀汉倾覆?,钟、邓授首?,西川之地尽归司马氏掌握之后,天下三分?的格局已然崩裂,仅存的东吴,便如狂风骇浪中的一叶扁舟??,承受着来自北方那日益强大的晋王??势力无时无刻的觊觎??与压力。建业??城中,虽仍维持着偏安??王朝的表面繁华,然宫廷深处,一股沉重压抑的气氛,却随着吴主孙休身体的日渐衰颓而弥漫开来。这位素以“爱好文学,躬勤政事”??著称的吴国景皇帝,正当壮年(三十岁),却已是病入膏肓??,命在旦夕??。

永安七年的夏秋之交,建业宫城之内,药气??与忧虑交织。孙休半卧于龙榻??之上,面色蜡黄,呼吸微弱。昔日温文尔雅的君主,如今形容枯槁??,眼神中却仍残留着一丝对国事、对未来的深深忧虑。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张布??侍立在侧,眉头紧锁,神情凝重。他们深知,皇帝一旦龙驭上宾??,年仅九岁的“皇太子”孙曜能否顺利继位,能否驾驭这内忧外患??的局面,实乃未知之数。尤其是太子那惊天的秘密——一旦暴露,整个孙吴基业,恐将毁于一旦!

九岁的孙曜,此刻正侍立在榻前不远处。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蓝色细麻??常服,头发依旧梳作男子发髻,用一根普通的木簪??固定。她的小脸紧绷着,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过多的悲伤与恐惧,但那双常常闪烁着慧黠??光芒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汽。她看着气息奄奄??的父皇,听着他费力的喘息声,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惶恐。

父皇……就要离开她了吗?那个虽然严厉,却也给予她最多信任和倚仗的人?她想起父皇为了保护她的秘密,煞费苦心安排的一切;想起父皇教导她为君之道,寄予她的厚望;想起在洛阳乡饮酒礼上遇到的那几个特殊的“伙伴”——骄傲的司马晟??,倔强的曹襄??,文静的刘祎??,还有那个被她悄悄安置的刘珵……父皇若是不在了,她该怎么办?谁还能像父皇一样,为她遮风挡雨?她能守住这个秘密,守住父皇交给她的江山吗?

这些天来,濮阳兴和张布对她的“照拂”愈发“周到”,几乎寸步不离。她明白,这是父皇临终前的安排,是托孤??之意。这两位重臣,是知晓她秘密的极少数人,也是父皇留给她最后的屏障。然而,看着他们眼中那复杂难明的神色,孙曜的心中,却始终无法完全安定下来。他们……真的会全心全意辅佐一个九岁的“太子”吗?尤其是在强敌环伺??的危局之下?

其二

这日傍晚,孙休的精神似乎稍稍好转了一些。他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濮阳兴、张布和孙曜三人。昏暗的烛光下,他的目光在丞相和左将军脸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自己这个特殊的孩子身上。

“曜儿……”孙休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你……是不是有话……一直想对朕说?”

孙曜心中猛地一颤。父皇……他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临终前的直觉?她看向濮阳兴和张布,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未闻。

孙曜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心中天人交战??。是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皇太子”,还是在父皇离世前,袒露一次自己内心最深的秘密和恐惧?父皇若是不在了,这个秘密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让她日夜难安。或许……或许父皇能给她最后的指引?

“父皇……”孙曜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终于鼓起勇气,向前一步,跪倒在榻前,“儿臣……儿臣有罪……欺瞒了父皇,欺瞒了天下人……儿臣……并非……”她抬起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儿臣……实是女儿身!”

此言一出,尽管濮阳兴和张布早已知情,脸上还是露出了复杂而沉痛的表情。

孙休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却并无太多的震惊,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他伸出枯瘦的手,轻轻抚摸着孙曜的发顶。

“傻孩子……朕……其实早有察觉……”孙休的声音愈发微弱,“你以为……朕为何如此安排……为何将你托付给濮丞相和张将军?你天资聪颖,敏慧??过人,若非……若非生为女儿身,朕何至于出此下策……”

孙曜泪眼婆娑地看着父皇,心中既有秘密被识破的惶恐,也有一丝得到理解的酸楚。

“可是……父皇……”孙曜哽咽道,“女儿身……如何能为君?如何能统御群臣?如何能抵御强敌?待父皇百年??之后,儿臣……儿臣该怎么办?”这才是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害怕自己担不起这副重担,更害怕秘密一旦暴露,会给整个国家带来灭顶之灾。

孙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猛地抓住孙曜的手,枯瘦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听着,曜儿!”孙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事到如今,回头已无路!你是朕亲立的太子,是孙吴未来的希望!女儿身亦能安定天下!何况……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他转向濮阳兴和张布,目光严厉:“丞相,张将军!朕以江山社稷??相托!太子年幼,更兼……特殊。尔等务必殚精竭虑??,辅佐太子,保守秘……密……若有违此誓,朕在九泉??之下,亦不瞑目??!”

“臣等……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誓死护卫太子!保守机密!”濮阳兴和张布连忙跪下,叩首承诺。

孙休这才松了口气,目光重新回到孙曜身上,眼神变得温和而充满期盼:“曜儿,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孙曜,是吴国的皇太子,未来的君主!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要……活下去,守住……守住孙家的基业!不要……不要辜负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手无力地垂落。

“父皇!”孙曜凄厉地哭喊出来,扑倒在榻上。

吴景帝孙休,崩于永安七年七月二十五日??(公元264年9月3日)。

建业宫中,钟声敲响,哀恸??之声四起。一个时代落幕了,而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孙曜跪在父皇冰冷的身体旁,泪水模糊了视线。父皇临终前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她心上——活下去,守住秘密,守住江山!可是,这副九岁的女儿之躯,真的能扛起这如山的重担吗?

其三

吴主孙休驾崩,太子孙曜年幼,国中震动。丞相濮阳兴、左将军张布遵循孙休遗命,主持国政,辅佐“幼主”。然而,主少国疑??,尤其是在曹魏大军压境??的外部威胁下,朝野??上下一片人心惶惶。许多大臣私下议论,认为国赖长君??,九岁的太子也难以担当重任,稳定危局。

就在此时,一个名字开始被频繁提起——乌程侯孙皓。

孙皓??,字元宗,乃是废太子孙和??之子,吴大帝孙权??之孙。孙休即位后,封其为乌程侯,居于封地。此人据说“好学,通《诗》《书》”??,且颇有法度??,在民间和一些士人中颇有声望。关键在于,他已经二十三岁,正值年富力强??。

左典军??万彧??,素与孙皓交好。他敏锐地察觉到朝臣们对幼主的不安,便找到濮阳兴和张布,极力劝说:“今太子年幼,未能亲政。强敌在北,边境未宁??。不如仿效当年伊尹??、霍光??之事,迎立长君,以安社稷。乌程侯聪明英断,有大帝(孙权)之风,堪当大任。若立长君,则国家奠安??,而二位亦可永保富贵矣!”

万彧这番话,可谓是切中了濮阳兴和张布内心深处的忧虑。他们虽然受孙休托孤,也知晓孙曜的秘密,但现实的压力是巨大的。辅佐一个九岁的“太子”,难度之大,风险之高,难以想象。一旦稍有差池,不仅自身难保,整个吴国都可能倾覆。孙休临终前虽有遗命,但“国赖长君”的古训和现实的危局,让他们不得不重新权衡。

张布首先动摇了。他私下对濮阳兴说:“丞相,万彧之言,亦非全无道理。主上年幼,若司马氏趁虚来攻,我等如何抵挡?乌程侯乃大帝之孙,血脉正统,且年长有德望。迎立他,或许……方是保全孙吴的长久之计。”

濮阳兴内心挣扎不已。他既感念孙休的知遇之恩??和临终重托,又深知辅佐幼主的艰难。他反复思量,最终,对国家前途的忧虑和对自身安危的考量,压倒了对孙休个人承诺的坚守。他默认了张布的意见。

两人遂决定,迎立乌程侯孙皓为帝。

这个决定,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做出的,甚至没有正式通知年幼的“皇太子”孙曜。

其四

此时的孙曜,正沉浸在丧父之痛和对未来的惶恐之中。她名义上是吴国的最高统治者,实际上却如同被软禁在深宫之中,对外界的□□知之甚少。濮阳兴和张布以“主上年幼,需静心守孝”??为由,限制了她与外界的接触。

然而,宫墙虽高,却挡不住流言蜚语??。一些忠于孙休、或对濮、张二人不满的宫人、内侍??,还是将一些零星的消息透露给了孙曜。

“殿下……外面都在传……说要迎立乌程侯……” “丞相和张将军……好像已经决定了……”

孙曜听到这些传闻,如同五雷轰顶??!怎么会?父皇刚刚驾崩,尸骨未寒??,濮阳兴和张布就要背弃托孤的誓言,另立新君?他们怎么敢!

她愤怒,她不甘,她更感到一种被背叛的彻骨寒冷。父皇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她答应过父皇要守住江山的!可是,她一个九岁的孩子,无兵无权,如何与手握大权的丞相和左将军抗衡?

就在孙曜感到绝望无助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刘珵。

原来,孙休驾崩,濮阳兴等人忙于应付朝局,对刘珵的看管有所松懈。而负责照看刘珵的一位老宫人,恰是当年侍奉过孙休生母、对孙休忠心耿耿之人。她不忍见孙休托付的“蜀汉公子”孤苦无依,更不忿濮、张二人的“背主”之举,便冒险将刘珵悄悄带到了孙曜所在的宫殿。

“曜殿下……”再次见到孙曜,刘珵的心情亦是复杂。眼前的“太子”,虽然依旧是男装打扮,但眉宇间的稚气和掩饰不住的忧伤,让她感到莫名的亲近。她想起了自己在成都皇宫时的无助,想起了国破家亡的痛苦。此刻的孙曜,虽然身份尊贵,但处境似乎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危险。

“珵……你怎么来了?”孙曜见到刘珵,又惊又喜,仿佛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拉住刘珵的手,急切地问道,“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吗?他们……真的要立孙皓?”

刘珵点了点头,小脸上满是同情和担忧:“嗯……我听那个婆婆说的,好像……是真的。她说,濮阳丞相和张将军觉得殿下您太年幼了,怕镇不住局面,所以想请乌程侯来做皇帝。”

孙曜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紧紧抓住刘珵的手,指尖冰凉:“那我……我该怎么办?父皇……父皇让我守住江山的……”泪水再次涌了上来。

刘珵看着孙曜无助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勇气。她虽然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但亡国的经历让她比同龄人更早地体会到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她反握住孙曜的手,轻声却坚定地说:“殿下,别怕。就算……就算他们立了孙皓,您也是景皇帝亲立的太子。只要您还在,只要濮阳丞相和张将军还顾念旧情,他们暂时应该不会伤害您。您要……像我父皇……不,要比我父皇坚强!要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活下去……”孙曜喃喃自语,刘珵的话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混乱的心绪。是啊,父皇也说了,无论如何,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秘密不被揭穿,她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珵,谢谢你。”孙曜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虽然失去了父皇的庇护,虽然被托孤大臣“背叛”,但她并非一无所有。她还有刘珵这个同样命运多舛、却能互相慰藉的“朋友”。她还有父皇赋予她的“太子”名分,以及那个绝不能暴露的秘密——这既是她最大的弱点,或许……也是她未来反击的最大底牌。

其五

公元264年七月二十八日(孙休死后第三天),濮阳兴、张布以“皇太后(朱氏??)”的名义下诏,称“太子”孙曜“幼冲??”,“宜立长君”,派遣使者前往乌程,迎立孙皓。

八月初三??,孙皓抵达建业,即皇帝位,改元元兴??。

登基大典在太庙??举行。新帝孙皓,穿着崭新的天子冕服,接受百官朝贺。他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言谈举止间颇有法度,一时间赢得了不少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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