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凯亚脸上的笑渗出一丝凉意,顿时觉得手里的资料变得棘手起来。
这么多年来蒙德一直试图瓦解愚人众的入侵,但也只能停留在暗中操纵的层面上,因为很多事情一旦走出阴影,反而会暴露出更为复杂的结构,比如愚人众背后支持者的目的,以及西风局不愿与之正面交锋的原因。
“看来,塞琉斯到底还是棋差一招,他将你培养成一件武器,却又无法驯服你。”
凯亚收起那份资料,有些玩味地看向对面,而空朝他举了举杯,态度真诚又透着一丝嚣张,“可我这件武器,你们不也用得也很顺手吗?既能解决塞琉斯,又能震慑愚人众,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凯亚:“……”
昏暗的光线下是音乐与人声混合的嘈杂,而空气中骤然而起的能量波动,则让沉默逐渐释放出危险的信号。达达利亚本能地感到压力,周围耸动的人影就像一张密密织织的大网,等待着将他这头猎物捕获。
看来莫里森猜得没错,蒙德执政者对塞琉斯的存在已经容忍到了极限,以至于空三言两语就让他们放弃了一直以来的中立态度,任由蒙德与愚人众之间的矛盾升级。
他似笑非笑地提醒道:“既然如此,我倒想看看蒙德的监狱,是否能吃得下这一整盘棋。”
毕竟冒险俱乐部这么多年,都是在提瓦特大陆所崇尚的秩序之下合法经营的,而空作为背叛者提供的证据也缺乏足够的说服力,可执政者并不在意这些,他们只想要一个借口,一个阻止俱乐部继续**的契机,以便名正言顺地除去塞琉斯这名稀有天赋者。
就像莫里森所嘲讽的那样,不过一群伪善之人罢了。
达达利亚冷笑着起身,银灰色的瞳孔在酒吧暗红的灯光下,折射出慑人的光。他姿态肆意地摊开手掌,水蓝色的光在指尖迸发出跳跃的元素之力,纯粹而锋利地切割着他侧脸的轮廓。
“提瓦特确实安稳得够久了,也不知道当所有秩序崩塌的那一刻,究竟会诞生出一个怎样的世界。”
巨量的水元素倏尔暴起,瞬间覆盖了酒吧内的所有空间,凯亚和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便眨眼摧毁了一切,如同暴风雨来袭时的海浪,冰冷地冲刷着碎裂的尸体,搅动着残破不堪的物体四处翻涌。
那触目可及的鲜红与令人作呕的血腥,就连常年与罪犯交手的凯亚也感到不适,他催动天赋将汹涌而至的水元素冻结成了冰刃,密密麻麻的冰刃闪着慑人的光,朝达达利亚疾速攻击,凯亚趁他躲避之际迅速靠近,挥剑相击。
而空立在原地,甚至不曾移动分毫,那双漆黑的瞳眸透不出光,整个人淡漠得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直到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市政厅的执法者,将打得难分胜负的凯亚和达达利亚全部包围,空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天使的馈赠】。
冒险俱乐部私囤兵备的证据已经交到了执政者手里,塞琉斯很快就会接受调查,不管最后调查的结果如何,俱乐部都会因为蒙德律法的约束而失去合法性。
空将这个消息带回给了莫里森,而莫里森看着窗外暗沉的夜色不禁嗤笑:“这么多年了,塞琉斯为了摧毁伊沃城不惜与加害者为伍,竟然还指望那些人会相信自己。”
“稀有天赋即为原罪,更何况像他这种天赋者,对力量的控制已经精准到了令人恐怖的程度,足以威胁一个国家的武力系统,西风局早就想除掉他了,那些证据不过为此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罢了。”莫里森把玩着手里的蔷薇,声音逐渐染上冰冷,“可笑的是,就这样一群伪善者居然曾被弗丽嘉视为救赎。”
73、
空面色凝重地从房间里出来,一抬头便见荧站在房门前,此时黎明未到,室内气温相比白天下降了不少,荧穿着单薄的睡衣,光脚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散乱的金发,晶亮的瞳眸,雪白的皮肤如同阳光下耀眼的雪,是这周围陈旧的景色里唯一鲜活的色彩。
空上前拥住她,一只手熟练而自然地托起她攀附而上的双腿,边走边说:“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你光脚踩在地上的样子,否则……”
“否则怎样?”
荧露出凶狠的表情,刚想追究一下他瞒着自己离开的事,空却已经跨进房间,站在床前松开了双手。
荧冷不防失去支撑,双手吊着空的脖子往下滑落,而空顺着她的重量弯腰,将她圈在双臂之间,“否则让你下不了床来。”
“……”
咬字清晰且十分露骨,荧的气焰瞬间被熄灭,对上空逐渐变得浅淡的眼睛,脸色爆红。
抑制剂的药效正在消退,空四散的黑发亦显露出丝丝缕缕的金灿,落在荧的胸前与脸侧,撩起星点的痒,荧紧了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主动贴了上去,温软的唇浅浅覆盖,很快两人身躯便紧紧缠在了一起。
荧曾以为是他们拥有相同血脉的特殊关系,给予了自己安抚空的力量,去替他抹去天赋暴动所带来的痛苦。
空需要她,这是她之于空存在的意义。
可记忆中空却很少这么做,他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带着难以拒绝的清醒在与她亲吻,竭力避免力量失控的自己出现在她的面前,即便荧已不止一次觉察到他身上沾染的血腥。
就如同他对待荧的天赋,隐隐约约一副避而不谈的态度。
莫里森说任何稀有天赋都是强大到难以控制的力量,而天赋者只有依靠天赋之间的压制才能避免被力量撕裂的结局,最终存活下来。
【贤者之时】似乎偏爱于双塔家族的血脉,他们各自执掌着时间的不同节点,就像当年莫里森因为弗丽嘉才得以存活一样,荧可以消弭空天赋暴走的力量自然也是来自规则的压制。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已经觉醒了【贤者之时】。”
在海域遭遇暴风雨之前,在她知晓他的存在之前,或者说在他还未来到伊沃城之前。
荧被空湿热的唇舌笼罩,攀着他的肩膀就快要被潮水淹没,她想起两人第一次时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很混乱也很短暂,短暂到让荧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而空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用鼻尖蹭了蹭荧的额头,带着沙哑的鼻音“嗯”了一声,承认得干脆又利落。
当初莫里森向他发出委托,表面上是借助他的力量来清扫伊沃城势力,但实际上却是在试探他身后的塞琉斯,而塞琉斯亦然,昔日的敌对者在沉默中持续着对彼此的仇恨,就连空也带着自己的目的,开启了那场伊沃城之旅。
“我说过,我是为你而来。”空低头,指尖摩挲着荧的脸颊,是我让莫娜告诉你,与我发生关系可以代替抑制剂产生的效果。”
“为什么?”
“因为想让你快点接受我们的关系。”
“……”
窗外晨曦微露,昏暗的房间内人影交叠,空看着荧因情欲而潋滟着水光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莫娜也算不上说谎,毕竟稀有天赋者很难凭借自身力量存活下来,就像狼人追逐月亮花朵渴望阳光一样,你的确是那个可以给予我力量的存在,只不过……”
空意有所指地加重力道,“不是用这种方式。”
像是触碰了某个开关,荧在疯涌而至的浪潮里快要丧失理智,她攀住空的肩,指甲深陷进皮肤,而空还在她耳边解释:“你的天赋实在不可控到了极点,你大概不知道,早在你出生后不久你便觉醒了【贤者之时】,可你却从未感知到过它的存在,你总是无意识地催动天赋,这很可怕。”
毕竟执掌此刻节点的【贤者之时】,按照它的运行逻辑,荧应该是站在规则顶端的天赋者,一旦力量失控,根本没人救得了她。
而空所说的这些也正好让荧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阻止自己使用天赋的原因。此时此刻她因情潮阵阵而思绪涣散,很明显空用情欲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也延迟了她对所言之事的反应,等到最后,荧已没了继续追问的力气,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困意连连。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又做什么?”
荧对上那双浸染着笑意的眼睛,空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模样,他用指尖撩开荧汗湿的额发,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当然是怕你脑补过度,想象些不存在的事情。”
“……”
眼看荧就要炸毛,空手疾眼快地抱着她变换了姿势,荧只觉得眼前一阵颠倒,便被按在了床上。
“小白眼狼。”
空从身后拥住她,如同两条交尾的鱼,“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当晨光即将临世之时,莫里森再次来到了弗丽嘉的蔷薇花园。
那里很安静,仿佛隔绝着世界,被时间遗忘在某个沉默的角落。
莫里森点燃一根雪茄,默默地吐出烟雾,而天边日光染红云朵,正一点一点代替黑夜向着人世出发。
相伴而生的双子,就如同这光明与黑暗相互依存的世界,早已被神写好了命运,所以当年弗丽嘉带着一双儿女执意离开时,莫里森并没有阻止,他想证明给塞琉斯看,证明她是属于自己的,总有一天弗丽嘉会沿着既定的命运轨迹回到他的身边,无论他们发生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
可最终莫里森还是输了,他输给了自己的自负。
直到现在莫里森也无法接受接受弗丽嘉已经死去的事实。
稀有天赋者本就寿命短暂,随着年岁增长,力量对身体的侵蚀将变得无解,可弗丽嘉还那么年轻,莫里森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走便是永别。
晨风阵起,满园蔷薇发出窸窣的声响,莫里森在玻璃花房前站了很久,他不确定弗丽嘉是否愿意见到自己,就像小时候在外闯祸回来,他总是害怕弗丽嘉朝自己发火而在家门前徘徊一样。
那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而弗丽嘉将自己悄悄埋葬于此,大概也是在对他的任性作出回应吧!
莫里森忍不住叹息,缭绕的烟雾将他蒙上一层忧郁的色彩,他扔掉雪茄,看着花房中那座被荆棘蔷薇簇拥的冰冷的墓碑,说:“游戏还没结束呢!姐姐。”
“无论如何,总要给无法回溯的人生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