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妍说完这话，没去看李越的反应，直接开门就走了。

她只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有一团火，这团火不由分说一个劲地燃烧，要将她体内的氧气全部消耗殆尽。

宋妍在车上平复了很长时间，才将车打火。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妍开始了以前的模式——每天早出晚归，因为她的刻意躲避，导致她在家中也很少能遇到李越。

要说完全没有遇见也不可能。

两人倒是碰到过一次。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

那天早上，宋妍照例很早起床。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对面的门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宋妍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视线避之不及，扫到了李越。

李越站在半开的门中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露着严重的困倦，眼中的红血丝也清晰可见。

看见宋妍时候。

李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妍没去理他。

她走到洗手台前，挤出牙膏开始刷牙。

余光中。

李越仍然站在原地。

他没有动。

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宋妍感觉有点别扭，直接把门关上。

隔着一扇门，李越说话了。

宋妍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声音很沉重。

他说：“对不起。”

“……”

在宋妍的记忆力，李越好像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对不起，就算是小时候一不小心将她惹哭，李越也不会说对不起。

他只会厚着脸皮耍赖，实在不行，他才会来哄她。

宋妍照旧刷着自己的牙。

李越还在说着话。

“宋妍，我知道私自给你换药是我不对，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我也没什么好为自己辩解的，对不起。”

宋妍一瞬间有种眼泪要喷涌而出的感觉。

她不知道是最近新换的薄荷味牙膏太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只感觉自己口腔里全是辛辣的泡沫。

宋妍不知道李越哪来的那么多对不起。

她感觉很委屈，有一种被戏弄的的屈辱感，她不知道李越能不能懂她的感受，她也不知道李越是基于什么原因擅自给她换掉止痛片的。

难道，在他看来，自己的痛苦都是假的？

是钙片就可以解决的？

是她的无病呻吟？

宋妍不知道要怎么原谅他，对于别人，宋妍总是能快准狠的解决，但当对方换成了李越，宋妍就完全没有了招数。

宋妍奋力擦掉眼泪。

李越还在说。

他说：“等房子装修好，我会搬走的。”

“……”

“你放心好，很快的，我应该不会打扰你太久。”

“……”

宋妍刷牙的手停滞了一下，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肿的像个猪头。

出来的时候，李越已经不在外面了。

宋妍随意瞥了下厨房，发现那里也没他的身影。

所以，李越准备搬走了吗？

宋妍说不上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在更早些的时候，宋妍甚至希望李越可以早点搬走，这样自己再适应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就不会太难过。

但现在，当这个消息从李越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宋妍才知道自己有多难过。

尤其，他们现在成了这幅样子。

如果李越搬走。

大概率。

他们以后真的会形同陌路吧。

宋妍一方面觉得自己早晚都要一个人，另一方面，却能清晰感知到内心某个地方正在土崩瓦解。

——

时间不知不觉往前走。

自从这次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有时在家里遇见，也只是点个头。好的时候，宋妍会强迫自己弯唇笑一下。

宋妍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来挽救，今天这样的局面，似乎并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只能任由事态发展。

农历新年的前几天。

宋妍实在憋得慌，她在手机上翻了一圈，除了客户，能聊得上天的也只有蔡静静了。

对于宋妍难得的邀约，蔡静静哪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约好在常去的酒吧见面。

当天，宋妍晚上也没加班，直接就赶了过去。

刚见到宋妍的第一面。

蔡静静一脸担忧：“宋妍，你这……是不是太累了，怎么感觉你的状态很不好啊？”

宋妍没办法说自己的现状。

自从上次换药事件后，她就再没服用过任何止痛药，不管是多严重的阴雨天，宋妍都苦苦扛过来。

包括她的失眠。

其实最早期的时候，宋妍是吃过助眠药物的，但都效果不佳。一来二去，她就依赖上了酒精。

但人总是存在理性和感性的拉扯。

依赖上酒精后，宋妍一方面知道这样不好，但另一方面又戒不掉。

刚和李越住一起的时候，因为碍于他的想法，宋妍喝酒频率明显降低很多。

但这段时间，宋妍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有时候，李越就在酒柜旁边，宋妍也能泰然处之从酒柜上拿酒，然后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在她看来，李越的任何想法，她都不想再去顾忌。

再加上和李越不冷不热后，她也没有了在家吃饭的习惯。

说起这点，宋妍也觉得自己够傻，李越一开始还是一如既往地做饭，然后问她要吃吗，宋妍不知是出哪门子的气，硬是一次次拒绝。

估计，也是受够了宋妍的冷面，李越再没做过饭。

综合下来，她的状态能好才怪。

对于这些事，宋妍从并没有对蔡静静说过，在她的想法里，好友是用来分享喜悦的，谁愿意没事就听她这些无聊的事，做她的情绪垃圾桶呢？

宋妍小啜一口酒，轻描淡写：“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的吧。”

蔡静静听到这，劝说道：“我说，你在工作上也不用太拼命，说到底还是身体重要。”

宋妍没放在心上：“问题不大。”

“还问题不大呢，前段时间见你，你还面色红润有光泽的，现在一副形容枯槁的，你过完年一定要休息一段时间，总这样下去，身体一定吃不消的。”

宋妍心里一酸“嗯”了一声。

她转头说：“不说我了，说说你，你最近怎么样啊？”

两人虽然都在一座城市，但毕竟工作了，见面机会并不是那么多，距离上次见面，宋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嘛……”蔡静静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扭捏，“我跟小志可能快要订婚了。”

宋妍讶然：“这么快？”

“是吧，我也觉得挺快的，但小志心急，对了我们打算过年的时候，安排双方父母见面，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上半年就要挑个良辰吉日订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蔡静静说，“上次，你订婚我就没去成，这次，你可一定要来哦。”

宋妍很开心，她满口答应。

放下酒杯的时候。

宋妍想起来那次和程潇年的订婚，因为宋妍这边实在没有什么亲人家属，再一想到蔡静和程潇年一直不太对付。所以，她也干脆没让蔡静静来。

现在想想，这些都是半年前的事了。

她不由得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当初，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进入婚姻的人，没想到现在自己还是孤身一人，蔡静静就找到了人生伴侣。

宋妍：“对了，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程潇年，我记得你们就见过一次面，我还挺好奇的，一直也没机会问。”

当初两人确定关系后，宋妍曾组了个三人的局，之后，再谈起程潇年，蔡静静都是一副不愿多聊的表情。

“说不上来，”蔡静静回忆道，“可能就是天生的磁场不合吧，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宋妍点了下头。

她对这个答案也不是多好奇，只是刚好想到这就问了出来。

两人边喝酒边闲聊。

宋妍感觉自己渐渐松弛了下来，连日里的压抑也随着酒精的摄入而彻底释放。

蔡静静突然八卦起来：“诶，对了，你跟李越怎么样？”

宋妍摇摇头：“没怎么样。”

对于自己对李越的感情，宋妍没有跟蔡静静说过，按她的大嘴巴，她要是知道了，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说给小志听，一传十，十传百，李越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宋妍还不想活成个笑话。

尤其是在李越面前。

“你们住一起也快半年了吧。”蔡静静说完，感叹了一声。

“唉”

宋妍：“你唉啥？”

“你还记得我那次测的塔罗牌不，一开始我也挺疑惑的，直到李越出现，然后你们俩住一起，我就想你的那个旧人或许不是程潇年，是李越，”蔡静静说到这，一脸的惋惜，“所以，本来我是以为你们俩都在一起的，但现在半年过去了，你们还是不温不火的，唉。”

“……”

宋妍喝了一口酒，没有吭声。

蔡静静：“其实，我挺想你身边出现一个人温暖你，照顾你的。”

宋妍感觉今天晚上的酒格外的辣，辣的她嗓子有些疼。

宋妍晃了下手里的酒：“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但是，”蔡静静欲言又止，她突然想到什么，说，“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李越在医院犯错了，”蔡静静的声音，即使在环境嘈杂的酒吧也显得格外清晰，“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