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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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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约叶颔首:“是的,怎么了?”

已经凝固的时光携着难以分辨的记忆,从很远的地方狂袭而来,使穆安羽有一瞬不知今夕何夕:“我曾有段时间也在云宣。”

萧约叶眼底微微有涟漪荡开:“那……”

“接着说吧,”穆安羽却打断了她,“你的故事。”

萧约叶顿了顿,没有追问她为何不愿提起,道:“林姐姐的生母虽生自人界,却有幸得过东玄界一位夜修指点,懂得羽渊的灵术。”

说到这她冷笑了一下。“林父朝三暮四,三心二意,在外觅了一位红颜,林夫人虽懂羽渊之术,可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女子应贤惠温婉,以夫命为天——她被这岸然的道理所困,偏偏身弱,无力应付家内的事,积劳成疾后病逝,林姐姐因此恨林家每一个人,在那样压抑的环境下养成了偏执的性子,而林雪回和辛复的情投意合更刺激了她,那时我尚小,可她极信任我,我不知该不该告诉辛家人辛复的下落,然而,辛复失踪后,他们却并没有太着急,因为他们其实一直······”

她似乎有些陷在回忆中的恍惚,话含悲悯:“一直将他视为光复家门的工具,当他有比联姻更大的作用时,自然不会只让他联姻,林雪回其实也并不喜欢他,他的失踪,还了她自由,倒顺了她的意。”

穆安羽微微皱眉:“更大的作用?辛复都失踪了,对辛家还会有什么用?”

萧约叶沉默一会儿,说:“在幻境里,你见过辛复的弓箭吗?”

穆安羽立刻想起了那把巨大的弓箭,点头:“他的弓,上面有个醒目的绛花图案。”

“那是辛家的家徽,”萧约叶轻叹,“辛家家主野心勃勃,家族部分人和神界有勾结,但不是和东玄,是和青陵界——辛家家主希冀依此攀登玉宇,却惹了不该惹的人,因此被追杀。辛家决定把辛复当弃子,给弓箭上的绛花印下了追引香,引他们去杀辛复,辛复恰到好处的失踪又误导了追杀的人,使他们以为是辛复做贼心虚自己逃了,青陵界的人找到辛复和林霏开后,将他们一并杀害,而我得幸逃出,从此在云宣颠沛流离,直到遇见我师尊,她将我带到了东玄。”

青陵界便是和东玄界古来并立的二神界之一,但穆安羽觉得这个故事多有漏洞:“既杀了林霏开和辛复,那些人缘何放过你?”

“阿羽,”萧约叶却止住了,“现在不是论我儿时的时候,你刚应了宋霜溪,要帮她搜集晓衫青的残魄,碧潮琴方才却有误,明日你要怎么出手?”

“你等等,”穆安羽岂是那么容易能被带偏的人,虽然因萧约叶对自己忽然改了个熟稔的称呼而不解,但就是这个称呼,催得顽强的记忆逆流而上,她在一片影绰的纷乱时光中似有若无地抓住了一点隐蔽的端倪。

“当年云宣城……你曾说,少时见过游夜的傀儡幻阵伤人,自己却无力阻止,难道,林霏开和辛复是因傀儡幻阵离世的?”

“还有, ”萧约叶刚要说话,穆安羽将她只言片语中的故事串联起来,眼疾“口”快地打断了,“你为何要问我有没有看见你的脸?在你的记忆里,有什么我不知的,却和我有关的往事吗?莫非我见过小时候的你?”

“……”

明幽一片的月色中,萧约叶无言地注视她片刻,察觉到穆安羽对她这似真还假的故事很是不满,穆安羽确实天生长了张冷淡的脸,但凡不笑,这么看着人,简直清寒得动魄惊心,像一尾幽暗深海中的鱼。

“何必打探我的过去,”她微笑地将话题轻轻掩过,说,“你难道不好奇,我在你的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吗?”

穆安羽止了口,微有些发愣:“什么?”

“就算过往有解,但不会是现在。”萧约叶说,“你纵然要追探,又怎能确定今日是从我口中得到答案的最好时机?且先解决眼前事吧。”

是的,纠结一件事没有用,虽然穆安羽很想知道萧约叶弯弯绕绕在打什么哑谜,但她不愿明说,她总不能掀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诡异的和自己有关的过往。

更何况,次日,宋霜溪顶着一张阴沉得能掐出水的脸来找她了。

“穆姑娘,我已按照约定,给了你歇歇的地方,你是否也要兑现你的承诺,助我一臂之力了?”

“自然。”穆安羽精力很不济,虽说不该在意,但昨夜萧约叶还是一边叫着“你今日从我口中可得不出答案”,一边在她梦里蹦跶了一夜,以至于她现在看到那明艳的少女时分外木然,竟连宋霜溪都觉得和蔼可亲起来,“但是,你应知道,你收灵的前提是碧潮琴构建的幻境无虞,而这幻境呈现的场景,与你后天的感情因素相关。”

宋霜溪警惕:“什么意思?”

“意思是,告诉我你和晓衫青姑娘究竟有什么过往,”穆安羽笑盈盈道,“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帮你。”

碧潮琴昨夜确实出了问题,时空混乱模糊,带走她不说,还让她在另一个幻境成为了萧约叶。

产生变故原因很难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是因为萧约叶对有林霏开和辛复的过往刻骨铭心,毕竟,当一个人对一段过往执念太深,无数次辗转,记忆混乱,碧潮琴虽为无上法器,但到底并非血肉之躯,就会混淆真实的经历和记忆。

如果宋霜溪回忆晓衫青的场景更多,一个心智混乱,将她锁在了幻境内,那太冤了。

本是个合理的诉求,宋霜溪却怒了,霍然起身,硬邦邦道:“不必!你直接来就好,要看的自然会看到!”

穆安羽奇怪地扫了她一眼。要求并不过分,反而能更好相助她收集残魂,她反应如此激烈,说明这件事本身不简单。

眼下只能确定赵兰尘和月小姐是羽渊相争的两派,月小姐是江家人,代表的是羽渊至高的统权,赵兰尘纵然再权势滔天,名义上也需臣于其下,那么不知,宋霜溪在中依投的是哪一派?或者,是自起高楼?

而且郊西关于红衣少女沸沸扬扬的传言,还有那个老板娘口中死在那里的人——

可都还没解答呢。

宋霜溪的拒绝隐隐约约给穆安羽指出了一种微弱的可能,前后疑点掺杂在一起,值得冒险一回,于是穆安羽说:“也罢,我随你同入幻境便是。”

宋霜溪冷冷道:“多谢穆姑娘。”

等她们敲定了,萧约叶如前夜一般,触了下碧潮琴的弦,然而在最后一秒迟疑了,轻声问穆安羽:“你当真要独自随她进入幻境吗?”

穆安羽面无表情道:“山人自有妙计。”

“是什么?”

穆安羽诚恳道:“末路之下,还可放血。”

“?”萧约叶想起那日在幻境中自己那句“除了放血,你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一时哭笑不得,万万没看出来,穆安羽还是个记仇的性子,道,“别说笑,如果体力不支,便向我传音,我就及时收回构筑幻境的灵力。”

“其实放血真的是个好办法,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用这一招?”穆安羽端详着她的神态,“放心吧,你不会什么准备不做便去废弃房子,我亦不会孑然入幻境,况且——”

她忧伤道:“我还等着你告诉我,你到底因为什么事对多年前的我念念不忘呢。”

萧约叶:?

她算是摸清了穆安羽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下隐藏的顽劣,松手,眼不见心不烦地:“你快走吧。”

穆安羽潦草地勾了下嘴角,转身。

碧潮琴透亮的音色从身后萦来,载着萧约叶沉沉的目光,穆安羽眼前渐渐模糊。

周遭的环境也在一点点变幻,嘎——

一声刺耳的啼叫响起。

穆安羽睁开眼,先确定自己还是自己,没有变成任何一个幻境里诡异的人,才微微放了点心,宋霜溪相比她就放松多了,目中闪着光,还有一丝进入幻境成功的狂喜:“衫青……我终于……能救你回家了……”

这是一片幽暗的林子,举目阴暗,参天枝叶遮挡日光,地面铺着厚厚一层枯叶,这时外面,一道少年的话音传入耳内:“走快点啊!要被人发现吗?”

“我们还是回去吧,”跟在最后面的女孩怯生生地提议,“流渊可是禁地……”似乎光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能激她不适,她不舒服道,“实在太危险,未知情况,谨慎为妙。”

“三妹,这是什么意思,”最前面的那个转过身,笑盈盈道,“你害怕了?”

女孩哽住,道:“没有。”

“那就走,那么多废话。”中间的人接住话,斥道,“磨磨蹭蹭!”

穆安羽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啪的一声,离她不远的一片灌木丛里,一位突然出现的粉衣女孩子却摔倒了,她似乎很怕弄出声音,慌张爬起后就捂着嘴蜷缩到草丛中,面上充斥着浓浓的担心之色。

穆安羽听到了她小声的呢喃:“宋霜溪……你……到底要去哪里?”

与此同时,穆安羽身边的宋霜溪也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一步,眸中划过痛色:“……衫青。”

怎么?她便是晓衫青么?

穆安羽借掩映的枝丛望那女孩子,幻境里的晓衫青年岁瞧着并不大,长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纯然懵懂,担心的情绪一览无余,确认没人发现,她小心翼翼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跟着宋霜溪。

而外面的“宋霜溪”也还岁数小,被两个看起来是兄长的少年押着,不情不愿地往所谓的“流渊禁地”走。

流渊禁地,这地名穆安羽没听说过,宋霜溪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眼珠子牢牢黏着晓衫青,分心用颤抖的声音催促穆安羽:“快——”

只要幻境中出现想见的那个人,残留在他或她身上微弱的残魄气息就还能被收集,宋霜溪这是在催她趁晓衫青没有消失快动手,来不及纠结,穆安羽迅速抬起手腕,眉尖却忽然一敛。

——在触到羲元镯的最后一瞬间,她感到晓衫青身上有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宋霜溪焦躁地回过头:“怎么了?”

穆安羽闭眼仔细感受了下,那气息的确是夜灵,她委婉道:“容我一问,衫青姑娘和夜灵族有关系吗?”

“什么?”宋霜溪先是结结实实愣了下,而后怒道,“胡说,怎么可能?我同她一起长大,她怎么会是夜灵族的人?”

“宋姑娘,镇定,”穆安羽眉眼冷静对她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掐了个简单和游夜相关的法诀,示意她自己看不远处的晓衫青,“你且自己瞧瞧,那是不是夜灵的气息?”

宋霜溪不耐地望过去,果然,随着穆安羽的动作,晓衫青身上闪出一道黑色的气息。

在来这里前,宋霜溪给穆安羽讲简略讲了她和晓衫青的故事,晓衫青是她家的仆从之女,二人自幼相识,情谊深厚,天真无邪时立下了要一起走遍天下的誓言。

却并没有说过,晓衫青是夜灵而非羽渊族的普通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交易恐怕就难以进行了。

羲元镯是轩辕海的法器,夜灵使用游夜,身上或多或少有织离潭的气息,轩辕海和织离潭相抗,若强行拿羲元镯承载晓衫青的残魄,会产生剧烈的法术反噬。

宋霜溪烦躁道:“我和你说的都是真的,衫青就是普通人类,和我一起长大的人,我的记忆还能有误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临时反悔,不愿帮我了?”

她越说越激动,眉眼沾着怒,眼中红血丝爆出,连带着身体都战栗起来,低哑:“你若要临阵脱逃,我便要你给衫青陪——”

穆安羽没耐心也没心情去听她这霸道发言,她靠着一棵树,看着宋霜溪被血丝缠住、一点一点变红的眸子,没等她把“葬”字说出口,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宋姑娘,醒醒,”她轻声细语道,“你中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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