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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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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这个动作对穆安来说实在是艰难,她转面,萧约叶妍丽的面庞落入她眼中,嗓音柔和:“你酒醒了吗?”

穆安羽迅速回答:“我不记得了。”

萧约叶:“……”好一出答非所问!

要知道过度的欲盖弥彰也是一种心虚,穆安羽对自己的第一反应十分痛苦,此刻萧约叶的脸好像是什么不能看的禁忌,她再次陷入说不出来的坠溺中,不得不赶在窒息前道:“你觉得陆瑞凝——”

“过会儿再提,”这次萧约叶终于没再惯着她,“你当真什么都忘了?至少你该记得一件,若你连那都当做信口,我会难过的。”

穆安羽:“……什么?”

萧约叶定然注视了她一会儿,道:“你说了两遍的那件事。”

——你好漂亮啊。

幻境一遍,昨夜一遍。

穆安羽和她对视片刻,一时没有任何道理,竟然有点生气。

虽然不知道生谁的气。

也许是自己,因为她这次没有再让她逃,所以穆安羽站在这里,看着萧约叶,就算什么都不说,心也裹着潮湿的水汽一并坠落下去,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瞒不住自己了。

她意识到自己是清醒的。

对她的感情真的叫做喜欢。

别样的情绪也给了穆安羽别样的勇气,她破罐子破摔,索性坦然平静:“不,那句话不是假的。”

“那我便安心了,”萧约叶却在步步绝杀时弃了攻势,及时给她顺了毛,话音变得和煦,朝她歪头笑了笑,雪色红梅之下,落于穆安羽眼中,简直是人间难以触摸的绝色,“你看了我留给你的那张纸条吗?”

虽然私藏心上人的亲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穆安羽还是觉得,当面将纸条从心口掏出来,这未免也太……于是她无辜道:“没有。”

然后她一拍脑袋,想出一个馊主意。

“既如此,不若容我回去好好看看?你就在这别动,先想陆瑞凝这件事——秦徽媞的燃魄灯为何会落到宛光陆家?召藩篱葵有陆为英几分手笔?陆瑞凝是当真不知还是佯装?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再向我发传音珠如何?我先走了!”

她喋喋不休抛给萧约叶一大堆问题,说完拔腿就走,完全没管萧约叶满脸呼之欲出的“不好,不如何”。

又是要逃?

萧约叶正想叫住她,忽的背后重新传来凌启竹的声音:“咳,约叶……帮忙!”

凌启竹和澄将明一边一个,架着洛千远艰难地从内门走来,只知穆安羽酒量不足,洛千远竟比她还逊一筹,到现在走路还勉勉强强。

三个人站成一排,各怕各绊着,偏又怕啥来啥,短短一段路走得跟玩杂技似的,东倒西歪惨不忍睹。

好在洛千远足够清醒,挥手,抛去一张符纸,道:“陆瑞凝再来,用这张符,可以看到燃魄灯是怎么到陆为英手里的。”

萧约叶接住一笑:“多谢。”

然后她转身想去追人,然而天不遂人愿,凌启竹一身芽黄色的袄裙,如同一只傻乐的蜜蜂,飞到萧约叶跟前,嗡嗡嗡嗡:“约叶!这次有关羽渊的事一定要带上我!”

她跑得太快,险些撞到萧约叶,再去看时,穆安羽的背影只剩下发上那抹檀色,一时颇为无语:“你看得还少吗?”

凌启竹:“怎么说?”

萧约叶侃她道:“燃魄灯可是记载羽渊法器的书上才会有的内容,你对它那么清楚,早便翻看了吧?你想做什么,师尊都拦不住,我难道还敢置喙?”

凌启竹娇然一笑,然后一拳差点没把毫无防备的萧约叶锤到旁边的树上去:“既然如此,替、我、保、密。”

萧约叶:……

凌启竹大笑着跳开,洛千远酒劲未散,一脸高冷,澄将明抿了抿唇,最后也跟着笑了。凌启竹对羽渊术法感兴趣,时常瞒着云阶平暗暗研究,在云阶平面前又立刻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这在相熟的四人中向来是个默认的事实,她要管这件事,自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萧约叶当下意不在此,有心要找穆安羽说个明白,奈何事不遂愿,她刚敷衍了洛千远几句踏出三清阁的外门,一个阴沉沉的人影就重新站了过来。

萧约叶和那个人相瞪了一会儿,最后意识到对方大概是不打算先开口了,遂平和道:“陆二小姐,我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陆瑞凝年岁确实还不大,严肃着一张小脸,却并不威压,甚至还有几分小女孩玩扮家家的努力正经。

她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说:“萧姐姐,请借一步说话。”

她做贼一般把萧约叶拉到旁边安静的小巷子,萧约叶顺着她走,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这小妹妹方才因穆安羽的话大张旗鼓地怒而拂袖,现在折回来,却又似乎很怕人看见,到底是故意还是不经心?

陆瑞凝停在萧约叶面前,萧约叶不动声色,捏紧洛千远那张符纸的一角静观其变,就听陆瑞凝道:“我听闻三清阁中有一法器唤作锁夜盏,和燃魄灯一般形态,用作对抗游夜,斗胆问一句萧师姐,可否借我一用?”

萧约叶道:“锁夜盏是认主之物,如不认主,借去也枉然,不知陆二小姐想做什么?”

陆瑞凝犹豫了一下,凑近一点,矛盾地低道:“我原是不想说的,但是——”

她紧张地瞥了一眼巷子外,萧约叶温声扫清她的顾虑:“此处没有别人,我定替陆二小姐保密。”

陆瑞凝挣扎一会儿,焦虑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方才还有一件没说的事,是这样,我姐姐没有告诉我,但我自己在燃魄灯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

她重取出燃魄灯,纤薄的手掌在灯盏不起眼的角落蹭了一下,随着她的动作,血红的灯托上,浮出了一个青蓝色的怪异咒印。

萧约叶在低眸的一瞬间愣住。

这个咒印。

是穆安羽那日在封阳弓上呈现的那个!

陆瑞凝道:“我见着它后,当面问过我姐姐,然而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初始我是信了,可后来我渐渐发现——”

女孩又近了一点,声音掺着恐惧和担忧:“我发现姐姐的贴身法器上,竟也有一模一样的咒印,这一切不像巧合……所以我趁它不注意,偷来她的法器华离兰尝试,发现凭借这个咒印,华离兰竟能驱使游夜,我不知姐姐在做什么,旁敲侧击几次,她都未肯正面应我,我很害怕,也很担心……萧师姐,你能帮帮我吗?”

萧约叶将燃魄灯举起,阴灰的天色下,咒印倒映在她眼底,确和穆安羽用封阳弓时出现的那个无二。她平静:“你说你姐姐能凭借这个咒印纵夜?”

陆瑞凝咬唇:“是的。”

“若是燃魄灯这种带魔气的法器,用以驱策傀儡也是有的,”萧约叶道,“但游夜属羽渊的无上灵物,华离兰属东玄界,不应有纵夜之用。”

“萧师姐的意思是,”陆瑞凝忐忑,“我姐姐能用华离兰驱策游夜,全因这个咒印?”

“瑞凝,”萧约叶看着她一笑,话音倏忽变轻,似带着诱哄,“你是怎么拿到燃魄灯的?当真,是你姐姐给你的吗?”

陆瑞凝被点中命门,乍不乍慌了一下,露出一丝致命的失措:“我那是……”

要的就是她一瞬的不防,萧约叶左手凌厉出袖,话音未落,绘着弯曲朱符的符纸已然贴上陆瑞凝后背。

陆瑞凝瞬间没了声,萧约叶接住她软下去的身躯,面无表情地看着浮现在空中的场景。

画面中出现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地面绘着一个阵法,陆瑞凝坐在中央,被束缚道法的冰惑丝所缠,施不出手段,对着空气干瞪眼。

“姐姐,”萧约叶听到她轻声说,“你为何不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我都会一直支持你的啊。”

看样子陆瑞凝是被关在了这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给她送饭,就这样过了几日,腊月二十九,无论来人怎么说,女孩都偏过头不吃,把那人急得够呛:“二小姐,家主会骂死我的!”

“我不舒服,”陆瑞凝闭着眼,“我要见我家主,你叫她来。”

“哎这……”

陆瑞凝想了想说:“或者你叫陈婆婆来,陈婆婆也可以。”

来人被缠得没辙,只好答应了,不一会儿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就蹒跚走进来,颤巍巍道:“瑞儿,瑞儿?你哪里不舒服?”

老婆婆枯枝一样的手抚上陆瑞凝的额,女孩突然挥出一段藏于袖中的冰惑丝。

她接住从婆婆身上落下来的灵钥,笨拙而艰难的给自己打开锢印,连连朝婆婆作揖,疚:

“对不起对不起,您代替我在这里一会儿,不会很久的……”她稳定心神,“三清阁一定知道那咒印是什么,我很快回来。”

陆瑞凝以剑改了阵法,新阵法温暖如春,保护着昏迷在里面的婆婆,转身去了陆为英的屋子。

陆为英不在,陆瑞凝从窗户翻进去,打劫似的刨出燃魄灯,立马跌跌撞撞到马厩,翻上最快的那匹马,一勒缰绳就跑。

四处都是筹备过年的欢愉气氛,陆瑞凝紧绷着脸,沿着嘉岁江一路向南,把那匹马累得够呛,一天就到了翎阳。

萧约叶挑眉看完,倒是不知该赞小姑娘胆大心细,还是怜她担心唯一的亲人至此,年都不过就从宛光跑来。

她将陆瑞凝带回三清阁安置好,重寻了个无人的地方,取出前日洛千远交付的另一纸起云符。

按洛千远自己的说法,起云符的符迹和咒印相似,原先萧约叶猜测这咒印在两百年前的羽渊叛乱中被人加强,最多只想到羽渊有人不想三清阁发挥封阳弓的神器效用,可眼下陆为英的法器华离兰上亦有此咒印,且可纵夜——就绝非这么简单。

对比了起云符和咒印后,萧约叶长眉微蹙,洛千远没有说错,它们的确神似。

默立片刻,她折了一段枯枝,在雪地上勾了几笔,各自延展向不同的方向,打算理一理思路。

最中间代表的是赵兰尘江弄疏,赵兰尘凭起云符认出洛千远,她们年少当见过,个中的媒介,是少时与父母居过羽渊的穆安羽。

左右两侧,一边是抱桐行徐云渺,一边是露林秦徽媞、苏暮晓和许逢黎。

露林三人,身份都和羽渊有关,宋霜溪眼里只有晓衫青,暂扔一边不提,后期徐云渺和赵兰尘虽可联系,可比起搅动风雨,徐云渺更像一个虽然没揣好心眼但纯打酱油的角色。

萧约叶勾勾涂涂,最后地面只剩下赵兰尘、洛千远和秦徽媞。

然后她转一圈枯枝,插入一个全新的阵营——宛光陆家,陆为英和陆瑞凝。

此刻的雪地已被画的惨不忍睹,明眼人完全看不出这在干嘛,萧约叶站在一片凌乱中,目光冷凛,只在落于最中心代表穆安羽的那个圆圈倏而柔和,良久,她扔了枯枝,渐渐清明。

不料那枯枝被一个人顺手接住了,洛千远信步走来,微微弯腰,在她鬼画符的天地幕布上连了一笔。

代表陆家的阵营和羽渊联系了起来。

萧约叶抬起眼皮:“何意?”

“你为何确定陆为英和羽渊的人没有关系?”洛千远说,“陆为英不让陆瑞凝出门,不惜以冰惑丝限制她的行动,在害怕什么?赵兰尘虽认识我,但一直以来并未借此借题发挥,若是我,只看陆家和羽渊就好。”

她说着几脚将那一片雪地踏平,独留下宛光和羽渊两地。

“陆为英借咒印纵夜,东玄界从不乏想借纵夜大提修为的,这不是正道,她瞒着胞妹也可理解,但奇怪的是,当初向我和将明揭晓秦徽媞二分之一羽渊族身份的人是她,留着燃魄灯的也是她,此举不像善茬,所以我看这个人的城府,”她抬起一对凤眼,语调淡淡,“不会浅。”

“然后呢?”萧约叶望着被洛千远抹平的代表洛千远自己和赵兰尘的那条线,明白她还是不想提起那段往昔,遂心平气和,“你打算去会会这位陆家主吗?”

“这陆家主,纵夜来纵夜去,到底会和穆安羽有关,故而我不想管,”洛千远微笑,“我只想探查那咒印有何玄妙。”

她话是这么说,但萧约叶可太了解洛千远心口不一的性子了,当下表示:“也不是不行。”

然而洛千远话音一转:“我方才来前,陆瑞凝已经醒了,你私自将她带回,这事我不多问,但我想知道,”她跨过乱七八糟的雪地,如昨夜酒醉一般,带些逼迫的看向她,“如果不是她拦住你,你刚刚出去是想找谁?穆安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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