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蔺行淮没有追问下去,这样会让他察觉到古怪。
他把疑虑尽数吞进肚子里,摸起钥匙往外走。
蔺行淮一时还不想去公司。
倒不是他想做什么,而是没有去的必要,说到底,公司里的员工都是一串没有主观意识的数据,不会去关注他。
他只需要进去在部门前打个卡,至于他人在不在,那并不重要。
不然他在现实中要为金钱奔波,登入了游戏还要为此纠结,苦恼,去想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有个好的生活保障,这就太没道理了。
他一点也不想当个苦逼的打工人。
蔺行淮乘坐电梯到了停车场,手机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叮的一声。
在停车场内显得格外大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
蔺行淮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被他拉入黑名单的尤秋白。
他找到了蔺行淮的微信,并且给他发了一段消息。
“周屹川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你真的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
这条微信躺在了聊天框的最底端,紧接着又冒出来一张图片。
内容是一个街景。
周屹川的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他的白西装上沾满了血。
洇湿了他胸前一整片的衣料。
蔺行淮的大脑轰然一声。
他四肢百骸瞬间发麻,那个塑料袋和放在他家里的太相似了。
可他那时没有闻到异味,更别说像图片上这么浓重的血腥。
蔺行淮把屏幕关掉,他加快了脚步往停车区走。
生怕对方在这个时候跟上来。
虽然他暂时安抚下了对方的情绪,可他真要发疯,那他只能乖乖待宰。
蔺行淮摁下按钮,打开车门,他钻了进去。
自此,他才敢去回复和细看尤秋白给他发送的微信。
“他真的很危险,淮哥。”
消息发送到这儿,就短暂地停止了发送。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尤秋白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他会杀了你,也会杀了我的!”
蔺行淮的额角划下一滴冷汗,他对之前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指停在屏幕上,大脑回想着以前的事。
在蔺行淮上次存档的剧情内,尤秋白不知道有周屹川这个人。
所以,是剧情出现差错了。
单是这一点就特别致命。
“我们逃走吧,我是真心喜欢你。”
蔺行淮的大脑思维处于一种极端活泛的状态,从一端飞快地跳到另一端。
他伸手调出自己的面板,半透明的一张板块悬在了他的眼前。
呼吸灯轻而缓地明灭着。
“01?”蔺行淮叫出了系统,“查询剧情线轨迹。”
[叮!系统提示:此剧情线轨迹偏离率为2。]
这么低?
那尤秋白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蔺行淮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地收紧,突然,一通电话在这时插了进来。
他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
蔺行淮点下了接听,给他打电话的人是才和他分别的周屹川。
他的心底生出一股心虚,同时也在疑惑对方给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蔺行淮没开免提,反而还调小了声音,就像在做贼一样。
他问:“出什么事了?”
对方顿了一下,听他那边的声音,应该是已经出了公寓。
能听见小区中行人的交谈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滋滋’的杂音,这是信号不好的表现。
周屹川说,“今晚有空出来吃顿饭吗?”
此话一经在他耳边落下,蔺行淮的心中就冒出了疑惑。
吃饭?
这件事情需要特地打电话来问吗?
他的第六感在告诉他,这件事不对劲,周屹川完全可以发微信和他说的,却选择了用打电话的方式。
他拉下页面栏看了下日期。
这一看,他的疑惑立刻就得到了解答,难怪。
今天是他们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
他的记性好到可怕。
任何的事情都能记得非常清楚。
蔺行淮不敢耽搁,万一被周屹川察觉到了异样,那就糟糕了。
“当然,餐厅订在哪里?”
周屹川那边没了走路的声音,变得异常安静。
静到他能听见周屹川的呼吸声。
对方想了想,说道:“三寻乡。”
“好。”
话毕,周屹川就挂断了电话。
蔺行淮把那些杂乱的想法挤出了他的脑中。
事到如今,蔺行淮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细想那些事。
至于其他的,他只能见机行事。
十一月末的城市凉到惊心,像一块融了的冰。
但蔺行淮喷出的呼吸都在发烫。
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身体因为过度的惊慌而在发热。
蔺行淮把车开出了地下车库,他看着地图轨迹往公司走。
他调整了几秒钟自己的心态,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
此类的行为蔺行淮做了数十遍,才感到一丝难得的安心。
他在公司楼下登上账号打了卡,接下来又在找离这最近的商场。
既然周屹川提到了纪念日…
那么礼物,鲜花,该有的他都得去一一准备。
周屹川的意思不可能单单是提醒,也是在催促他做出行动。
蔺行淮把车子一点点地倒退,从大门离开公司。
他找到了一家附近的商场。
是专门卖男士腕表的店,这很符合他的心意。
蔺行淮到了专柜前,看见一支看上去还算不错的表。
玻璃柜前贴着一张标签:1266。
柜员见他走到展示柜前,出于好奇心便问了一句:“您是要给朋友挑礼物吗?”
蔺行淮对她说:“是的。”
他问,“有什么可以的推荐吗?”
或许是这个人长得太夺目了,漂亮得不成样子。
柜员先是愣了下,才回过神。
她用手指推了推镜框,镜片后的眼睛早已垂下了目。
柜员将展示柜的挡板取下:“如果是日常佩戴的话。”
“也许这块您的朋友会喜欢。”
她推荐的是一支卡罗莱,看款式,应该是近年推出的新款。
确实适合用来当做礼物。
蔺行淮把银行卡递给了柜员,示意她帮忙包装起来:“就这块了,谢谢。”
“好的,先生。”
柜员接过他的银行卡,在收银机上一划——
POS机发出一道响声。
她把表装进首饰盒中,又放进了装物袋,上面印着显眼的logo。
“您的朋友一定会喜欢的。”柜员人长得标致,说得话也机灵。
蔺行淮暗自叹了一句,心说:“但愿如此。”
他向对方道了谢,往商场外边走。
.
周屹川在城市偏郊区的一地带买过一栋别墅。
好处是没人会来打扰。
这里罕有人迹,除了列车会经过这里,平日中连鸟雀都不会在这儿筑巢。
按照杀人犯的思维,这是个抛尸的好地点。
周屹川把护目镜戴好,镜片下是一双冷到恐怖的眼睛。
他的瞳孔黑到惊人,像是滩死水。
地板上全是血迹,散发着一股淡薄的铁锈味。
他把尤秋白的手机扔到一边。
定位也在被他拿到的同时关闭了,差不多是周蔺行淮离开的后几分钟。
他收到了那几条微信,也看到了。
从他略显惊慌,却竭力压制住的语气中就能听出来。
周屹川的神色变化不大,或者说,他表露在外的情绪几乎为零。
就算他眼下烦躁到想杀了尤秋白。
他一脚踢开倒在地上的年轻人,用食指弹着针剂。
液体从针剂中滴出来了些。
周屹川俯下身在他的静脉中注射下了一管。
他计算着时间,也该醒了。
周屹川坐在椅子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椅垫的边沿。
十秒,九秒,八秒,七秒……三,二、一。
原先还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尤秋白像案板上的鱼一样,他的腰椎应激似得弹了一次。
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的嗓音又沙又哑。
听上去似乎很久没说过话了。
“嘶…”
他刚想爬起来,就发觉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连手指都动不了。
尤秋白猛然睁开了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吊灯刺眼的光晕。
他一下子就怔住了。
这是哪里?
他为什么会在这?
尤秋白的唇开始哆嗦,唇部的肌肉在小幅度地颤抖。
他很冷。
冷到四肢像被浸在了冰水中。
“醒了?”
头顶上,是一道陌生的声线。
尤秋白缓慢地转动着头颅,寻找着那句声音的主人。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漫不经意把玩着空气针剂的周屹川。
尤秋白的眼眶顷刻就瞪大了,是他绑架了自己!
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尤秋白一点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怒了他,才换来这么恐怖的报复。
他分明都不认识这个人!
尤秋白来不及深究这些事,这个长相清俊的青年站起了身。
他一把拽住尤秋白的衣领,拖着他就朝一个房间走。
尤秋白被吓得说不出话。
以他的视角,能看见周屹川护目镜反射的冷光。
尤秋白很快就清楚了这个房间的用途是什么,他被周屹川抗了起来。
他有一百三十多斤的体重,绝对算不上是轻,而这个人的力气却能大到这种程度,连扛起他都毫不费力。
尤秋白被丢到了手术台上,比起手术台,它更像是一张刑具床。
他是想杀了自己!
尤秋白的牙齿开始打颤,他好不容易才说出一道完整的话。
“我…我有钱,我都可以给你!”
周屹川扯着手套的手稍微顿了下,他扯起唇:“我看起来很缺钱?”
尤秋白的泪腺早就不争气地渗出了泪,他不免僵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青年怎么看都是矜贵,儒雅的。
可他偏偏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你…你想要什么?”
尤秋白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视线死紧死紧地盯着那支空气针剂。
它要是被推进了自己的动脉,那他肯定会死的!
一想到这,他的膀胱就开始发胀。
尤秋白忍不住去想,用尿液恶心这个人,能不能博来一线生机?
他这个想法落在脑子里,还没过几秒就被扼杀在了摇篮。
尤秋白压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膀胱,他从昨天下午就没进食过了。
更别提喝水这种事,他此时渴的口干舌燥。
周屹川把针剂放在一边的铁盘内:“上个月。”
“你在明知道蔺行淮有爱人的情况下,还插住了他的感情,是吗。”
尤秋白听得心凉了半截。
他…他是……
“我叫周屹川,是蔺行淮的伴侣。”
站在手术台边,挑拣着镊子的青年轻声说道。
他的唇扩起一个微小的弧度。